酒席吃到一半,胡虢和妻子過來敬酒,秦臻和其他人一樣站起來,笑着舉杯和他們碰了碰。胡虢笑着將自己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秦臻看到他眼角有細細的笑紋,他的妻子只端着酒杯抿了一小口,其他人不依不饒地要她喝完,胡虢就從妻子手中拿過杯子:“她不會喝酒,還是我替她喝吧!”
桌上的人紛紛起鬨說代喝加三杯,胡虢笑着伸手錘了一下那個鬧得最厲害的:“滾……”
十月五號,趙謙的電話姍姍來遲:“喂?十一快樂啊!”
秦臻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嗯,給我說正事。”
趙謙問:“出來玩嗎?”
“玩什麼?”
“去槐山啊,鄭凱請客,包吃包住玩三天!”趙謙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興奮。
“槐山?”秦臻一聽,從沙發上坐起來,“不是說還在開發嗎?”
趙謙道:“對啊,就是前不久纔對外開放的,而且只開放了前半部分。鄭凱公司裡發的票,一共七張,正好孫敬和錢寧跑去楓溪玩了,我們幾個加上杜寧他老婆,正好七個人。”
秦臻在心裡默默數了數人數,翻了個白眼:“你們這是打算虐狗啊……什麼時候出發?”
趙謙嘿嘿一笑:“今天下午兩點,在小白家公寓集合。要在外面過夜的,記得帶衣服和洗漱用品啊!”
下午秦臻到的時候是一點五十,其他人都已經到了,米白家公寓面積不大,六個成年人呆在客廳裡顯得分外擁擠。秦臻敲開門後甚至都沒能進去,就被趙謙攬着往外走:“你可算是來了!”
走在他後面的杜寧也抱怨道:“我說小白啊,你真的不打算住到鄭凱家別墅去嗎?這房子也忒小了啊……”杜寧的妻子戚蘭微微皺眉,不懂聲色地掐了一下他的胳膊,被杜寧安撫地拍了拍手背。
米白走在最後關門,鄭凱站在門口等着他,聽到杜寧的話毫不客氣地反駁:“誰讓你來這麼早,嫌擠的話學着秦臻來晚些不就行了?我就喜歡住我家小白這兒!”
鄭凱嗓門大,走在最前面的秦臻聽到他的話,忍不住嘟囔一句:“果然是要虐狗啊……”
趙謙立即就八卦地問:“誒,說起來,鄭凱上次說要給你介紹的那個人,叫……什麼來着?”
吳青青立即回答:“我記得好像是叫吳什麼?”
趙謙點頭:“對,那個吳先生,怎麼樣了?你見了沒?”
秦臻一臉無辜地看他:“什麼怎麼樣了?吳先生是誰?”
槐山是城郊的一處旅遊景點,已經開發好幾年了,據說風光不錯,據說還有可以直接飲用的山泉水。槐山目前開放的前山部分海拔不高,絕大多數遊客都是當天上下,鄭凱卻道山上有個臨時搭建的板房可以供他們居住,後兩天會有人帶他們到還在開發的後山中游玩。
司機將他們送到入口處便離開了,七個人檢票後便各自揹着包往山上走。
前山剛開放沒多久,雖然說不上是人山人海,但遊客也絡繹不絕,人聲不斷。山路被修得很寬敞,坡度也不大,走起來並不累人,他們七人也不趕時間,就隨着上山的人流一邊走一邊聊天。
走到半山腰,秦臻遠遠看見路邊有個涼亭,擔心吳青青和戚蘭累着,就開口問:“前面有個亭子,要休息一下嗎?”
吳青青一邊繼續往前走,一邊用眼神詢問戚蘭,戚蘭看了眼那個亭子,搖搖頭:“我不累。而且我看那亭子裡好像有人了,我們還是繼續往上走吧!”
吳青青聽她這樣說,也點點頭:“我也不累。”
餘下的五個男士自然不會反對,於是七個人又繼續往山上走。經過涼亭時,秦臻不經意間往裡面看了一眼,這才發現裡面坐着的居然有個熟人。
說是熟人,其實秦臻和他見面的次數一隻手就能數得過來了,秦臻把目光轉到坐在那人對面的女生身上,很快就將這女生也認了出來。
嘖,這學生會的活動還挺多……秦臻這樣想着,正要收回視線,就見那人若有所察似的,轉頭往這邊看過來。
然後便是意料之中的——“秦臻學長?!”
陸雲起今天是和學生會的同學一起來爬槐山的,不過這其實也算不上學生會組織的活動,只是他們幾個玩得好的彼此邀着一起登山罷了。
陸雲起雖然是本市人,但因爲槐山開發的緣故,他也已經很多年沒來過了,所以在聽說槐山重新開放後,他便一直想來看看,有次無意間和學生會的其他人提起,便有了這次的槐山之行。
他們一行六人上午在山下集合,到此刻已經是從頂上折返了,因爲同行的女生們體力不支,就決定在這個涼亭裡歇歇腳。
陸雲起已經大半個月沒見過秦臻了。雖然他們同在一個城市,但兩人的日常活動範圍卻差了十萬八千里,秦臻閒着無事也不會隔着老遠跑去陸雲起家那一片區域找樂子,陸雲起就更沒時間跑去A大轉悠了——更何況A大那麼大,即使去了也不見得能恰好遇上秦臻。
陸雲起心裡明白,他之於秦臻其實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過客,日子久了,秦臻對他的印象便也就淡了、忘了,他不過是一個最普通不過的中學生,他的生活和秦臻根本就沒什麼交集。
他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他不可能貿然跑到秦臻面前去對他訴說自己的一見鍾情,更不可能爲了渺茫的希望就放棄自己的學業、日日往A大跑。
書上說,時間是最好的良藥,陸雲起信了。
可如今他驀然再見到秦臻,他才發現自己錯了。
再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時,陸雲起的心臟抑制不住地狂跳。他以爲他對秦臻不過是一時迷戀,隨着時間的流逝總會淡去,可今天的相遇卻打破了他心中二十多天的平靜,嘲笑着他的自以爲是。
陸雲起癡癡地看着秦臻的身影,呆呆地和他對視,然後見他似要轉頭,見他擡腳像是要繼續往上山走。
他要走了?!
他不認識我了?!
不——
身體先於理智行動起來,陸雲起猛地站起來往前走兩步,小聲喊:“秦臻學長?!”
陸雲起小跑到秦臻面前,見秦臻站在那裡笑吟吟看着他,卻又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秦臻見他動了動嘴脣卻不吱聲,便開口問:“好久不見。你也和朋友來爬山?”
秦臻說着,朝涼亭的方向揚了揚下巴,陸雲起回頭看了眼涼亭裡朝這邊好奇張望的同學,點點頭:“正好大家都有空,就一起來了。學長……”
“喲?!這是誰家的小孩呀?”陸雲起的話還沒說完,吳青青便湊了過來。其餘五人見秦臻停下來,也跟着停下來,好奇地打量着秦臻面前這名少年。
秦臻笑着回答:“我的一個學弟,叫陸雲起。”
“學弟?”吳青青一隻手搭上秦臻的肩膀,“這麼小的學弟?”她說完,上下打量了一下陸雲起,又笑眯眯地問:“小學弟,和女朋友一起來的?”
陸雲起一愣,連忙猛地搖頭,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自己還幫一個女生揹着包,就趕緊解釋說:“我是和朋友一起來的,女生都累了,我們就一人幫他們背了一個包。”
秦臻見吳青青在一旁笑得樂不可支,伸手輕敲了一下她的腦門,然後對陸雲起道:“你別理她。”
陸雲起見他們倆舉止親密,心中酸澀,卻還是笑着搖搖頭表示沒關係。秦臻見他確實沒生氣,笑道:“我也是和朋友一起來的,這才爬了一半。”
陸雲起朝他笑笑:“那我也不耽誤你們啦,學長再見。”
秦臻擺擺手:“你也回去吧,別讓你朋友等太久。再見。”
陸雲起轉身往回走了幾步,再回頭見秦臻和朋友們談笑風生,很快就拐過一處拐角,消失在陸雲起的視野裡。陸雲起回到涼亭裡,簡單和其他人交代了幾句,話題很快就轉到其他地方去了。
下山後,陸雲起在路口和其他人道別,自己一人在下山口附近轉悠了許久,一直等到快九點也沒再見到秦臻。他在路邊隨便買了個煎餅果子填肚子,最後看了眼黑漆漆的山門,猶豫良久還是走到附近的公交車站,搭最後一班公交車回了家。
而秦臻在和陸雲起分別後就被吳青青纏上了。
“誒,我說,剛剛那個小傢伙真是你學弟啊?這看起來纔多少歲啊?就念大學了?”
秦臻想了想,回答:“16歲。”
米白一聽,忍不住驚歎:“16歲就上大學,這智商是要有多逆天啊……”
秦臻卻道:“他才高二。”
“高二?!”吳青青訝然,“難道是已經確定保送了?沒那麼早的吧?”
秦臻搖搖頭:“和大學沒關係。他算是我……高中校友,月初校慶的時候我回高中做講座認識的。”
“高中校友?!叫你學長?!”吳青青一聽,笑得前俯後仰,“我說秦臻,你究竟怎麼想的?讓人家一個水水嫩嫩的高中生叫你學長?!裝嫩也要有個限度啊!”
趙謙和杜寧已經在旁邊笑出聲來,其餘人也是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秦臻一臉坦然:“我高他幾屆,叫聲學長怎麼了?”
趙謙道:“我記得林意老先生也是你們高中的吧?你倒是跑去叫人家一聲學長試試?”林意是當代一位得高望重的老作家,得過的獎不計其數,是國寶級的人物。
秦臻摸了摸鼻尖,不說話。
吳青青笑夠了,這纔有些惋惜地對秦臻講:“我還以爲真是你學弟,只是長得顯小呢!我看他長得也還不錯,雖然矮了些,但跟你站在一起還挺般配的,而且看起來對你也有好感……”
秦臻無奈地打斷她的話:“他才16歲!”然後又苦笑道:“你至於嗎?我單身是單身,但又不是急着找對象……”
吳青青嘆了口氣:“唉……就是太小了。”
秦臻無語,將她扔給趙謙,懶得再聽她亂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