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婧的舉動, 詭異得讓人不寒而慄。
陸青陽這段時間見過不少鬼怪，就連第一次見到只剩下一顆頭的高中生也從沒有這麼毛骨悚然過。不是因爲眼前能看到的東西而害怕，而是一種連他們都摸不着的力量在控制着夏婧。
他和傅厲都沒有在音樂廳裡發現有第四個人, 或者鬼。
一回到宅子裡, 陸青陽走到房間裡, “傅厲, 夏婧的事情, 是……怎麼回事。”
傅厲一腳纔剛跨過門檻，一聽楞了一下，“或許是——”
“是什麼？”
“我不敢肯定, 但是你聽說過，鬼還能再死的事情嗎？”
陸青陽換衣服的動作停下, 後頸不知道爲什麼, 忽然覺得發涼, “你說的是魙？”
“人死爲鬼，鬼死爲聻。”傅厲說完, 把門關上，“如果是這東西，我想去一趟鬼界，把葉朔和白眉請來，我們對付不了。”
“他們來了, 我們就能對付嗎？”
“不一定。”
不一定, 也就是說, 即使是葉朔和白眉來了, 他們也有可能不是魙的對手。
別說他們是不是魙的對手, 現在他們連魙是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在鬼界對於魙的記載多嗎？”
“不多，因爲鬼界的安排, 不能投生的靈魂都是留在鬼界做工，或者安排其餘的事情，有的就一直呆在鬼界，鬼能被獵鬼人收，但是成了魙的鬼，能作惡的魙，能在人間這樣作惡的魙，連閻王都要忌憚三分。”
陸青陽繼續把衣服脫掉，甩在牀上，“你去鬼界要幾天？”
“三天。”
“行，這三天我按兵不動。”
“你小心點，我們那天可能驚動了他。”傅厲不知道爲什麼，老覺得他一走陸青陽就要出事。
不是因爲他杞人憂天，是陸青陽現在根本沒有可能和魙對抗，別說是對抗，簡直就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知道傅厲的擔心，陸青陽看了一眼已經熄了燈的房間，“不是還有胡若嗎？你只不過是去三天，你看我在學校上了一週的課，不也什麼都沒有發生嗎？”
除了夏婧習慣性的奇怪行爲。
“胡若，胡若更不能和魙對抗，鬼無實體，都不能逃出魙的手心，胡若遇上，就是被拿去修煉的份。”傅厲更擔心胡若胡來，要死胡若真讓魙給逮住，九死一生。
“既然你這麼擔心，那你就早去早回，現在就去。”
陸青陽換好了衣服看着傅厲，“盯着我看做什麼，現在就去鬼界吧。”
“恩。”
傅厲也不敢耽誤，能早點去就能早點回來，縮短一點時間是一點時間。
擡腳走到門口，忽然傅厲想到什麼折了回來，從口袋裡面摸出一個東西，“你彎下脖子。”
“恩？”不知道傅厲賣什麼關子，陸青陽還是照做的低頭。
剛一低頭，傅厲就把一樣東西往他脖子上一掛，“這顆是狼的牙齒，能不能護住你我也不清楚，不過好歹是跟了我一百多年的玩意，你帶着你要是有事，我能知道。”
陸青陽一怔，擡頭摸着狼牙問，“你這算是送定情信物嗎？”
“少來——”傅厲難得不配合陸青陽的玩笑，正打算說正事，脣上被人封住。
熟悉的溫度傳來，幾秒的時間就移開，“好了，你可以安心的走了。”
“真是拿你沒轍，我走了。”
“小心。”
目送傅厲離開，陸青陽站在那裡，握着狼牙，嘴角的笑意漸漸消失，眼裡漫上一抹擔心。
纏着夏婧的，到底是什麼樣的一隻魙，連傅厲都沒辦法。
自打認識傅厲以來，傅厲好像無所不能，即使有些事情不明白，比如他身上偶爾冒出來格外敏銳的觸覺，對這些事情的靈敏，但是大多數的時候，沒什麼是傅厲不能解決的。
魙，鬼畏之。
世上萬物生生相剋，那魙的剋星是什麼？
到宅子裡半個月，陸青陽第一次夜裡睡覺沒有關燈。
微機課的老師並不多，基本上一個年級三十個班就只有四個老師輪換着而已，從早上到下午基本就在機房裡面紮根，而每個班的微機課一週只有一節。
陸青陽能見到夏婧的機會一週只有一次。
高中的課程繁重，不會有人會找微機老師聊天，即使有也只有男生來問問老師平時打不打遊戲，以此來拉攏關係，方便期末的分數更爲可觀。
距離下午的課還有一個小時，這個時間大多數學生都在寢室睡覺休息，陸青陽剛打算再去音樂廳裡看看，一個身影站在微機室後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陸青陽讓那眼睛盯得汗毛豎起，眨了一下眼，剛纔的一切又像是錯覺一樣。
“陸老師，我能和你說會兒話嗎？”
“有什麼不可以，只要你願意。”
夏婧一聽露出一個開心的笑，“我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和平常的老師不一樣，而且，我看到了，你和那個……靈魂專櫃的老闆認識。”
“夏婧，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因爲我喜歡老師你啊。”
陸青陽瞪眼，不敢相信夏婧剛纔說了什麼，皺起眉，“夏婧你剛纔話，我就當我沒聽過，你現在回教室去上課，我不想因爲你的那句話把你的前途給毀了。”
師生戀是不可談及的禁忌，不管是家長還是學校還是社〡會，對這個話題，聞之變色。
陸青陽不想夏婧因爲這件事情耽誤了一輩子。
“可是我真的喜歡你，你不知道嗎？”
夏婧執着的說着重複的話。
門外響起掃帚落地的聲音，陸青陽猛地看向門外，上次的那個清潔阿姨正站在那裡，一臉的不知所措。
陸青陽臉色一變，看着面前的夏婧，“你是故意的。”
“呵呵，不是故意的，要怎麼把你逼走？陸老師，你是個好好先生，可我不是一個乖學生，你這樣一直打探我的事情，讓我覺得你是想要對我不軌，我當然——”夏婧聲音很輕，說完臉色一變，捂着臉哭着跑了出去。
清潔阿姨看到陸青陽看自己，彎腰把掃帚撿起來，轉身就走，表情慌亂。
陸青陽坐在那裡，打開電腦，眼神變得專注。
是時候讓魙知道他並不是什麼用都沒有，離開傅厲就什麼都做不了，任人宰割。
下午三點，陸青陽坐在教導主任的辦公室裡面，面前放着一杯水，對面是已經謝頂的教導主任，年紀有五十，體重可能快要兩百。
“張主任，不知道你找我是有什麼教學任務要佈置嗎？”
張主任看着陸青陽，青年才俊，不卑不亢，還帶着年輕人的傲氣，滿意是滿意，可是——
學生投訴而且還有證人，這件事情就嚴重了，什麼都比不上學生的安全和學校的聲譽重要。
“我聽說，你在課間和女學生單獨在一起？”
“的確是有這麼一回事，不過那學生問我問題，而且還想要從我的電腦上面下幾個電視劇，你知道的女學生住在宿舍，離開電腦和網絡，有些耐不住，就想看幾集電視。”
“這樣嗎？但是當時有人說是，見到那女生跟你說了什麼，然後哭着跑了出去。”
“現在的小女生不是都喜歡那一套嗎？跟你撒嬌喜歡你崇拜你什麼的，夏婧跟我這樣說，我身爲老師當然不能因爲她一時貪玩就耽誤了學習，說了她幾句，女生臉皮薄，就跑了出去，不信主任你可以讓人去查一下我的電腦還有夏婧平時用的電腦都是在做些什麼。”
“行，我會讓人去看的，你先回去繼續上課吧。”
“謝謝主任。”
“不用。”張主任看着陸青陽要出去，又問了一句，“小陸啊，不知道你有沒有女朋友。”
陸青陽聞言差點腳下打滑，故作驚訝問，“張主任，我都訂婚了。”
“哦這樣啊，我只是讓你不要因爲談戀愛誤了工作。”
“我知道的。”
張主任藏住臉上的尷尬，“你去上課吧。”
“好。”
出了主任辦公室，陸青陽臉上的表情沉下來，看着對面樓棟陽臺上的學生，抿了抿嘴角，轉身離開。
果然不能小看了魙。
夏婧這一招太直擊重點，根本不是夏婧的想法，而且夏婧的那個笑容也不是錯覺。
轉身回教室，陸青陽進了教室坐着，下一堂課的學生進來，開了電腦各自坐着自己的事情。陸青陽把任務發下去，就觀察着課上的學生。
每一張臉都不一樣，可都透着生氣，如同迎着陽光生長的朝氣，只有夏婧，她身上，已經見不到生機。
那隻魙纏着夏婧已經很久了。
七點鐘，因爲高二的晚自習還不像高三那麼緊張，所以會有其餘老師的排班，剛好陸青陽的就是夏婧在的班級。
值班要一直到十點結束，學生們走了才能走。
因爲擔心安全問題，學校裡面有教師公寓，就在學生公寓的旁邊，也方便晚上要是學生有什麼突發情況，老師能及時趕過去。
九點下了第二堂晚自習，夏婧面色慘白的趴在桌子上面，同桌嚇了一跳。
“陸老師，夏婧好像不舒服，我……我帶她去醫務室，再回寢室休息，然後我們回來上課可以嗎？”
陸青陽本來在觀察夏婧，剛纔就注意到了，只是等着夏婧自己開口。
“恩，你們再叫一個人一塊去，有個照應。”
“知道了。”
兩個和夏婧同寢室的女生一塊扶着夏婧從教室離開，教室外面除了其餘班級的燈亮着，一片昏暗，連天都是陰鬱的，安靜得耳邊只有卷子和書翻動的聲音。
陸青陽收回視線，示意班上其餘的學生繼續自習。
九點一刻，有一個女生偷偷接了電話，臉色一變猛地站起來，手機從手裡掉下去，“啊——！”慘叫聲讓全班人一顫，本來就安靜的氣氛瞬間變得詭異。
刺耳的尖叫聲讓所有人的呼吸一滯，只有陸青陽鎮定的站起來。
“怎麼回事？”
“林悅的手機打了我電話……我以爲是夏婧不舒服得厲害想要請假去醫院，但、但是……”女生明顯很膽小，說不下去，渾身一軟靠在椅子上。 Wшw ▪тTk án ▪￠O
陸青陽大步走上前把手機拿起來放在耳邊，手機裡傳出的聲音讓路青煙汗毛豎起，背心像是被一塊冰貼住一樣。
“班長，帶我去夏婧的寢室，還有，立刻通知你們班主任。”
“是，是！”
班長是個一米七的男生，見到陸青陽的臉色，不敢耽誤，看了一眼剛纔嚇着的陶玉，“你們看着點陶玉。”
“恩。”
其餘的人紛紛看向陸青陽和班長方清。
陸青陽和方清去女生宿舍的路上打了班主任的電話，班主任剛把作業改完，誰知道就出了事，連忙掛斷電話往學校趕。
“方清，夏婧以前在班上性格怎麼樣？”
方清一愣，撓了撓腦袋，“夏婧很招人喜歡啊，能歌善舞，還開朗，平時大家都喜歡她，她還帶着我們班拿過獎，成績雖然在中間，不過這也沒什麼，她英語那麼好，以後打算出國的。”
前程光明，天之驕女，這樣的女生一夕之間，變成這樣難道沒人注意嗎？
“那你覺得最近夏婧有什麼不一樣嗎？”
“話少了，不愛和大家說話了。”
陸青陽不再問，因爲已經到了宿舍樓下。
宿管阿姨見到是男老師和男學生，連忙攔住他們，“哎喲，這裡是女生宿舍，你們不能進去啦。”
“現在宿舍裡沒什麼女生，剛纔學生打電話說可能昏迷，出了事不好。”陸青陽試着緩和語氣，但還是控制不住，因爲耽誤一刻，不僅夏婧有危險，林悅和高媛也有危險。
宿管阿姨一愣，不敢耽誤，“是老師吧，我帶你們上去，你們要去哪個寢室？”
“夏婧，剛纔回來的。”
“我纔給她們開門，夏婧看着是有點不舒服，這學生啊，免疫力不好，就容易生病。”宿管阿姨帶着她們往樓上走，一邊唸叨着，“夏婧住在304，你們——”
走到304的門口，宿管的聲音頓時卡在喉嚨裡。
陸青陽站在，眼神瞬間變暗。
方清膝蓋一軟，叫不出聲音，癱軟在地上。
陸青陽剛踏進寢室，宿管的尖叫聲響徹整棟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