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之不去的三個血窟窿, 陸青陽一閉上眼睛腦海裡面就是那張臉,神色恍惚的回到家裡,走進客廳坐下, 伸手去拿杯子的時候也不知道怎麼手一滑, 水杯整個兒掉下去,
玻璃碎片散了一地, 一灘水跡裡有一絲血紅, 陸青陽盯着那抹紅色,瞳孔驟然縮緊。
傅厲走過來把陸青陽拉開,收拾了一下地上的玻璃, “剛纔的事情,你看我, 我看到, 但是那個東西出現我們都沒察覺, 說明……封十在車上動了手腳。”
“車禍……會不會?”
“有可能,這段時間儘量不開車出門。”
陸青陽點頭坐下, 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看着傅厲,“你說是封十做的手腳,是不是意味着封十現在的道行可能在你之上?”
“或許。”
在和封十沒有真正的動手之前,傅厲對封十到底實力如何不能判斷,但是依照現在的情況看來, 和他八斤八兩, 也有可能在他之上。
如果是真的道行比他高不少, 那就麻煩了。
陸青陽皺着眉, 忽然想起什麼, “那個東西你怎麼處理?”
“什麼東西?”傅厲不解的看着陸青陽,見陸青陽面帶嫌惡, 纔想起來是什麼,“這東西當然是扔掉。”
“不能燒掉嗎?”
“分量這麼足,要是燒的話,恐怕我這宅子都要被那些山魁孤魂野鬼給霸佔了。”
“……那就放着吧。”
“我會處理的,你別擔心,要是你真的受不了自己拿過這東西,再去洗洗手。”傅厲好笑的看着陸青陽,實在不知道陸青陽怎麼會對這東西這麼反感。
最應該反感的東西應該是陸曉吧,一個在防腐劑裡泡了很久的人忽然出現了。
活生生的一坨肉。
這話傅厲沒在陸青陽面前說,否則陸青陽估計能噁心得三天吃不下去飯。
陸青陽手上被割了一條口子,坐在那裡想事情,忽然手指被人握住,還沒回神,指尖一熱,心漏跳一拍看着面前蹲着的傅厲——這麼艾曖昧和暗示性的動作讓陸青陽耳根不爭氣的紅了。
到底不如傅厲臉皮厚。
“你幹嘛?”
“這樣可以止血。”
“隨便一張創可貼更止血,你這藉口太低級。”陸青陽抽回自己的手指,用紙巾擦了擦,瞥見傅厲臉上的失落,笑着俯身偏過頭在他嘴角落下一個吻,“這樣更直接。”
傅厲驚訝的看着陸青陽,站起來在他旁邊坐下,“車上被動了手腳,我去看看,你要是無聊的話去西廂那邊走走也行,東廂你也隨便走。”
“胡若不在嗎?”
話音剛落下,旁邊的椅子上就多出來一條狐狸尾巴。
陸青陽微張着嘴,看着憑空多出來的一條狐狸尾巴。
這算是什麼回事?沒頭沒臉沒身體,只有一條尾巴?
“他這是怎麼了?”
“……胡若,你的法術又失靈了?腦袋卡在別的空間出不來了?”
胡若的尾巴一直晃,傅厲搖頭走到胡若尾巴邊上一拽,直接把胡若給拽了出來,“你這法術失靈,小心下次不止是卡着,而是直接被切成兩半。”
憋紅了臉,胡若哼了哼,“你這算什麼,我只是剛纔一個不小心而已!”
“是是是,一個不小心所以自己差點被切成兩半。”
胡若皺眉,忽然哇一聲哭出來,抱住陸青陽的大腿,“青陽哥哥,他欺負我!”
陸青陽不討厭小孩,但是也絕對不到喜愛得程度,胡若這麼抱着他,一下不知所措,求助的看着傅厲。
一拽胡若的衣領,傅厲把他拎起來,“你現在是打算泡我的人?你好歹也有一百多年歲,裝小孩,你蒙誰呢。”
胡若踢腿表示不滿,“好了,我不招惹你的人,你把我放下來,你手很髒。”
“什麼?”
“一股死人的味道,還是死了很久的,難道是你的身體開始有問題了?”胡若狐疑的而看着面前的傅厲,“這味道不是你的,你平時就算是倒賣靈魂也很少沾上這些味道,怎麼回事?”
一個小孩的身體,說的話卻讓陸青陽以爲是一個大人說的,楞了一下才想起,胡若即使是個小孩模樣,到底也活了一百多年。
傅厲嗅了嗅身上的味道——真是有一股死人的味道。
“我知道封十在什麼地方動的手腳了。”
“什麼地方?”
“我身上。”
這味道平時傅厲不會怎麼在意,但是剛纔胡若一說,他纔在意起來,封十真是個狡猾的老狐狸,竟然用這種招數來屏蔽他對這些東西的靈敏。
果然是不太好對付。
陸青陽也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和平常沒什麼不同,不由皺起眉,“你爲什麼我感覺不到?”
“你的失靈了唄。”
“……你當是剎車嗎。”
在電梯那裡,明明是陸青陽先察覺到電梯的不對勁,提前一步退了出來,倖免於被電梯門夾斷的橫禍,但是在回來的車上怎麼會沒有察覺到。
除去身上的味道,傅厲一下覺得神清氣爽。
不過這宅子裡面倒是真的有客人來,傅厲想該怎麼好好的招待一下,儘儘地主之誼,否則豈不是白白的浪費了封十的一番心意。
眼神裡閃過一絲危險,陸青陽和胡若對視一眼,埋頭吃飯。
傅厲看起來是認真了。
夜深人靜,衆人都陷入睡夢中的時候,宅子外的巷子裡忽然響起一聲貓叫,聲音如同嬰兒哭泣。
貓叫聲驚動了不知誰家屋檐下的烏鴉,振翅飛走,張嘴鳴叫的聲音刺耳,卻又帶着讓人心煩意亂的不安。
陸青陽躺在牀上,翻了個身,眉頭不自覺的靠攏。
傅厲平躺着,猛地睜開眼睛,餘光掃着睡前關上的房門——門上映出了一個影子。
真來了,看來是有點意思。
睡得格外不安穩的陸青陽有翻了一個身,夢裡被一樣東西糾纏住,沒有臉的怪物,還有一個能無時無刻都出現在他正面和他臉貼着臉,腐爛的一張臉。
噁心、不安、恐懼還有那一絲嗜血因子充斥着大腦。
傅厲收回看着房門的視線,翻了個身把陸青陽圈在懷裡,照着陸青陽的後頸拍了一下,一道微弱的光閃過,陸青陽的眉頭漸漸舒展開,呼吸也趨於平靜。
安頓好了陸青陽,傅厲掀開被子下牀。
走在地上並沒有腳步聲,一點點靠近房門,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外面的東西好似感覺到了傅厲的存在,發出一聲嘶鳴,爪子撓着房門,忽然一下把房門給推開,衝着牀一躍,被傅厲一腳踹飛,落在門口。
“真是一個膽大的傢伙,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那東西是上次在外面跟着陸青陽的山魁,陸青陽在巷子裡面逃過一劫,沒想到這東西竟然跟到了傅厲這裡,說不是有人在背後指使,傅厲都不相信。
山魁盯着傅厲,眼神透着殺意——嗜血。
傅厲懶懶的打了一個哈欠,示意外面的胡若,“胡若,這東西給你修行,還不錯吧?”
“噫,好像還行。”
胡若盤踞在屋檐下面,翻了一個跟頭下來,和傅厲一前一後的堵住了對方的去路,“不過這玩意我看着有點噁心,嫌髒手。”
“噁心的話閉上眼睛就好了。”兩人一唱一和的態度讓山魁很不滿,嗷嗷叫了幾聲,反身撲向胡若。
胡若向後一躍,一團狐火飛向山魁,“嘖,還來偷襲。”
傅厲靠着門框勾起嘴角盯着山魁和胡若——胡若要是連這個都對付不了的話,那真是白白修行了這麼些年。
正看戲看得過癮,後頸一涼,一隻手貼着他後頸繞到臉上。
傅厲雞皮疙瘩起了,連忙解釋,“我這不是怕你被誤傷嘛。”
“這個解釋不合格。”
“……青陽,這山魁衝着你來得,你還是——”傅厲餘光掃到胡若竟然差點被抓傷,立刻把一道符塞給陸青陽,“可不能讓胡若手上,這玩意的爪子厲害得很。”
被撓一下,有得受。
“胡若,去陸青陽那裡。”
聞言胡若立刻飛到陸青陽旁邊,拍拍陸青陽的胳膊,“放心,他能應付得過來。”
“我知道。”
“那你幹嘛一臉不開心?”
陸青陽一怔,撇撇嘴回答,“我有不開心嗎?”
胡若覺得氣氛不太對,連忙搖頭,“不敢不敢,你很開心。”
搓了搓小臂上的雞皮疙瘩,胡若覺得陸青陽比傅厲還恐怖。
陸青陽沒和胡若多說,眼睛直直的盯着和山魁打起來的傅厲——傅厲的身手和道行不低,但是這山魁竟然能堅持這麼久,是因爲封十在背後撐腰嗎?
到底用了什麼辦法能讓陸曉回魂,那具屍體當時看起來已經不可能再恢復了,但是——
陸曉在他面前出現,活生生,有呼吸的人。
和傅厲是一樣嗎?
掃一眼撲來的山魁,傅厲眼神一凜,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一把短劍,直接在山魁的腹部拉開一條口子,內臟全部甩了出來。
血腥味瞬間充斥整個園子,傅厲站在那裡,抹了抹臉上的血,擡眼看向目光火熱的陸青陽。
沒有瞳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