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裂紋從蛋的一頭直到另一頭,但金光依舊未消失,像不是束縛被破開,而是其中躁動的力量欲有所求。
黑煌遁伽羅倆兄弟的目光而去,見到那個金蛋產生此等異樣不禁向前。可下一刻,一股吸力將他們拉扯而去。不說伽羅倆兄弟,就算黑煌都下意識抗拒,且問:
“先祖大人,這是做什麼?”
她以魔氣溝通,效果卻不好,便朗聲而出。當即,盤坐在棠花寺四周的僧人們仰頭以看,皆發現那邊的端倪。清尋子本以爲是黑煌三人助雀旦早日擺脫束縛,可當前看來又不像,因此揮手製止隆熊等人,道:
“先等等,沒我們想得那麼簡單。”
所有人都在等,還有一些人依舊沒退出吸納元氣的狀態。會發生的事,怎麼也逃不過去,終究會來。可當前,還是吸納元氣爲重。想法因人而異,可黑煌已擺脫疑惑,因爲她察覺到,雀旦只是簡單想將其吸食,就像吸食那些普通的生靈之氣一樣。
佛光經文釋放出的力量不斷癒合蛋上的裂痕,可那股吸力依舊很強,令狀態不是很好的黑煌三人有些吃驚。他們都是雲巔實力,特別是黑煌,擁有白敦身體後,站在雲巔之上,和清尋子相差無幾。但在這道看似簡單的力量前,顯得極爲弱小。
再次問了兩句,於生死緊張的對峙中,雀旦還是開了口,興許是出於欺騙黑煌的補償,也許是出於那一聲聲先祖換來的同情之心,他高聲答道:
“成爲我的一部分,我還需要力量!”
雀旦的聲音裡滿是爲難,黑煌聽之,雖說依舊朝其而去,可身體在魔氣的催動下猛地一停。伽羅倆兄弟雖說存活時間極長,可實力不如黑煌,此時看向她,尋求着幫助。但黑煌不知再想什麼,第一時間沒有出手。
“黑煌,幫我們!”
“他出爾反爾,你還沒看清?這傢伙已徹底被貪婪侵蝕,與我們不是一路人。”
“他現在恐怕想吸食一切生靈,什麼創建魔道王朝和讓獸族崛起都是虛無縹緲的謊話。”
“你還不懂嗎?若我們被其吞食,你也難逃這等命運!”
倆兄弟咬着牙,使出全力抵擋着那股吸力。可那股魔氣中,存在着一股他們無法抵擋的力量,似從血脈中便將他們壓制。因此,無論他們施展出怎樣的力量,都依舊在靠近那個金蛋。
黑煌看着二人逐漸化作原形,成爲一隻無比碩大的漆黑烏鴉和巨蟒,不禁失去判斷。一直以來,都是先祖拉着她前進,她所做一切更由雀旦指示。黑煌建立魔道王朝和讓獸族崛起的心並不算特別強烈,她所做一切,只爲擁有自己的身體,當前已實現,便只剩成神。
因此,她暫時沒有幫二人,雖說這等變故她沒想到,但她想確定先祖的心。只要不傷自己,誰會管那麼多?伽羅倆兄弟雖不是敵人,可也不是同伴。黑煌腦中從來沒有同伴二字,親姐姐她都可以殺害,此時哪會顧及那麼多,只是冷冷問:
“先祖大人,您說過,會讓我和你一起成神。然後您前往以上世界,我留在大荒爲你固守疆土!”
她想知道雀旦的確切想法,後者順其心意,答道:
“你與他們不同,幫我吞食他們,我的力量便足夠突破大荒桎梏!”
此話一出,伽羅倆兄弟當即慌了,來不及咒罵雀旦是個不折不扣的騙子,便央求起黑煌這個小輩。他們一直都很高傲,可此時沒半點傲慢,他們爲了活下來可謂煞費苦心,怎能於當前死去?且還被雀旦吸食而死?
“他的力量已超我等,可見已觸及大荒桎梏,現在他本可擺脫束縛後打敗衆多修行者以吸取生靈之氣提升實力,爲何非要將目標定爲我們?他居心叵測,你幫他只會自討苦吃,不如與我們聯手!”
“對!我們暫時躲開,等雀旦和人類大戰,兩敗俱傷時再坐享漁翁之利。我們想要的不過是一個魔道的王朝,雖說不知雀旦想要什麼,可他現在和我們目標不同,自然不相爲謀!”
巨大的烏鴉和巨蟒張嘴時皆在勸誡黑煌,後者現在是他們的希望,因爲自己的力量實在不足以擺脫這股吸力,但加上她的力量,還是有些希望。可雀旦也發聲,猶如雷鳴一般,吸引地上六萬修行者的目光。
他們此時只是默默看着,當前進攻顯然不是明智之舉,因爲諸佛所結的束縛還未被其掙脫。若是現在貿然行動,只會自討苦吃,令災難提前降臨。而當前他們的重點,還是吸收元氣或準備攻勢,但頭頂雀旦發出的聲音,令很多緊閉的雙眼變得緊湊,眉頭更是皺的誇張。
“若我想害你,早已下手,爲何還要幫你取得白敦的身體?”
光這件事,便令黑煌對先祖有所虧欠。因此,她以粗壯的魔氣爲手臂,推動烏鴉和大蛇,令其不斷靠近雀旦所在的金蛋。
在伽羅倆兄弟大罵蠢材等髒話時,黑煌還在幫雀旦完成他的計劃。她想成神,可必須戰勝清尋子等人,要想如此,靠伽羅倆兄弟還不如賭一把,選擇相信先祖。
有之前四股生靈之氣,雀旦所缺的力量應該不差多少。她抱着這等念頭及僥倖心,試圖用大鳥大蛇將其餵飽。眼前,大鳥和大蛇已到金蛋外,它們身形雖碩大,可此時宛如黑紅魔氣一般,很有可能被吸進去。
“你會後悔的!”
伽羅倆兄弟在雀旦魔氣的壓制下,身形逐漸扭曲,自身的生靈之氣也被擠碎。可他們看着眼前黑煌,還是留下惡毒的詛咒。當前就算她後悔也來不及,所以她將兩人推進金燦燦的佛光中,急忙問:
“先祖大人,我已幫你降服鳥蛇,希望您信守承諾!”
“什麼承諾?”
雀旦這麼一問,黑煌當即意識到不妙,縱然四周吸力不強,額上也滿是汗。她知道自己的實力不如先祖。若後者想,不過一瞬,狀態不佳的自己便會被吞食。可她還是選擇相信先祖,希望他發話,以讓自己心安。
“就是……助我也成神。”
“其實沒有他們的力量,我也可以成爲神,大荒桎梏就在眼前,我可以輕鬆突破。”
“那爲何還……”
“因爲我怕!”
雀旦在黑煌眼裡,一直都是深不可測的大智慧存在。加上他的實力,有何畏懼之物?她不理解,雀旦便在釋放出一股強橫的吸力後解釋道:
“我本以爲吸食四股生靈之氣便能成爲大荒中的至高者,可沒想到這羣老和尚既然把我束縛。這麼說來,大荒桎梏並沒有多高,還有比其更高的境界。我現在有能吸食的存在,又何嘗不去嘗試?無論是他們,還是你,或清尋子等人,都將被我吸食,只是先後有別。而後大荒上的生靈,無論人獸,都會成爲我的點心。即使月亮被破,我也不會放過語尚言,我要將她人族滅亡,而無能的獸族,也都將死!”
黑煌盡全力抵擋着金蛋中發出的吸力,試圖逃生。可她在之前推伽羅兄弟時,已陷入更深之地。因爲同是魔道人,掌握着大同小異的魔氣,雀旦體內的魔氣又更濃郁,黑煌根本沒有半點逃生的可能。但她妖媚的臉上流露不解,此時艱難的咬着紅脣,問:
“你曾說,所做一切是爲了獸族的崛起……”
“我只爲自己——”
相比黑煌虛弱的聲音,雀旦的怒吼響徹天地,令地面上的修行者不禁凝眸。曾經的荒獸之王,經過三萬年的折磨,真的成了貪婪的怪物。他也曾爲獸族而戰,也爲榮譽和族人奔走,可他這些年所受的折磨,誰能感受到?
雀旦本以爲自己爲大荒無敵,沒想卻慘遭束縛。他受封印三萬年待在南海之南,他不想再體會那樣的感覺,因此將四周一切都吸食,以此增長自己的力量。這個無比高傲的王曾相信族人,也相信自己,但現在只相信力量。他要成爲大荒最強,將大荒降臨在自己頭頂的一切都返還回去。
怒吼的龍吟無比悲愴,徘徊在天地間,一股吸力也朝地面而來,可因清尋子一把蒲扇所出的風,暫時沒法將其吸收。之前雀旦的話他聽到了,不禁再擔心幾分。越是無情之人,越難戰勝。見雀旦將黑煌吸收,清尋子大概已能猜到自己將面臨怎樣的對手,這樣的情況可不算妙。
“攜符陣——”
清尋子說罷,在場近百位符師無論狀態如何,都當即結印,做好戰鬥的準備。武者隨之一一醒來,當前可不是懶惰的時候。但這敵人,實在難以敵過。可無論再強,也只有硬着頭皮上。
夏蕭站在隊列中,緊握着阿燭的手,心情沉重。他也曾只想爲自己而活,可後來,身邊有了家人,有了所愛之人。但再想守護,實力都有所不足。更可笑的是,他還墜入了魔道,即便如此,還是太弱。
男人最怕有很多依賴自己的人,自己卻能力不足。夏蕭當前就處在那種難堪的縫隙中,可唯有向前,因爲躲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