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依舊笑意流淌,可是眸子裡卻漸漸淡了下來。
“四公主的本生額娘是貴妃,宮裡位分高於貴妃的,也唯有皇后你了。”
“朕總沒有道理前面指給貴妃所出的公主,後頭反倒指給一個嬪位所出的公主……否則又哪裡是加恩了?”
那拉氏難掩驚喜,一雙眸子定定望住皇帝。
“皇上……今年當真不進封忻嬪,也不給六公主指婚?”
皇帝聳聳肩,“沒錯~”
不過皇帝約略垂眸,卻是輕輕一笑,“至於六公主……總歸是剛剛下生,總沒有這樣早便指婚的道理。循着從前公主指婚的舊例,也得兩歲以後。總歸來日方長,朕再瞧瞧看吧。”
那拉氏本一顆剛剛高高擡起的心,忽悠又落了地去。
皇帝拍拍那拉氏的手,“你好好養着,朕去瞧瞧忻嬪和六公主了。”
皇帝離去,那拉氏半晌還回不過神來。
“塔娜,你說皇上最後那一句,又是什麼意思?”
塔娜忙上前回道,“奴才想,總歸這會子宮裡的公主少。若皇上當真要爲傅公爺家的阿哥指婚,如果將來再沒有旁的公主,年齡相當的便也只是這位六公主了……”
那拉氏眸子裡染上一層輕霧。
“皇上說,四公主是貴妃的公主,那麼後頭再指婚,公主的額娘便該比貴妃的位分還高。那若將來宮裡還是沒有旁的公主,皇上可會爲了給公主指婚,便將忻嬪的位分一升再升?”
“貴妃以上,便是皇貴妃了;而皇貴妃再往上,就是我這中宮之位!”
塔娜也給嚇了一跳,“主子別多想了,皇上必定不會是那個意思。主子這會子月份漸漸大了,安安穩穩守着皇嗣纔要緊,勞心傷神,對主子的身子和皇嗣都不利。”
那拉氏神思便也一整。
“是啊,那都是將來的事。總歸眼下,皇上已經給了準話兒:不晉位,也不指婚。”
“不管忻嬪打的什麼主意,擺開什麼算計,都是白玩兒了!”
皇帝笑吟吟走進東配殿,忻嬪從暖閣裡坐起身來,不便下地,便在炕上請安。
皇帝大步走過去,忙按住忻嬪的肩,“快躺下。還在月子裡,折騰不得。”
忻嬪紅了一張俏臉,忙叫奶口嬤嬤,“還不快抱六公主來,給皇上瞧瞧!”
皇帝接過孩子,柔聲逗了逗。只是剛下生的孩子,眼睛還什麼都看不見呢,臉兒上都是抽抽兒的,也瞧不出什麼來。
皇帝便伸手拈起六公主身上掛着的金麒麟。
“喲,好精巧的麒麟。可是皇太后的賜下?”
忻嬪一怔,忙含笑道,“皇上誤會了,這不是皇太后的賜下。是妾身阿瑪早年在外省得的,回京便給了妾身。說留着給妾身當嫁妝,將來等妾身有了孩兒,便當是他老人家送給外孫的慶生禮。”
忻嬪父親那蘇圖曾任七省總督,功在朝廷,便也意味着他多年身在外任,不在京中家裡。忻嬪這樣一說,皇帝也是輕聲嘆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朕明白,那蘇圖心繫朝廷,因公忘私,倒委屈了你們家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