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謝謝你無條件信任我,幫助我。”手裡傳來郭瑤熟悉的聲音。
“早晚都是一家人,鼎豐的人早晚都得聽你們倆的?讓他們和你提前學習接觸下沒什麼不好,放心,我一定找個穩妥的人,絕對值得信任。對了瑤瑤,你和世傑很久都不回家了,他現在幾乎連電話都不怎麼打,你們不會鬧矛盾了吧。”
等老爺子一手拎着噴壺給文竹撒水,一邊笑眯眯聽手機。
女秘書嫌少看到董事長這麼親切的講話方式,輕輕放下茶杯,抿着脣出去了。
不用猜都知道老爺子在給誰打電話。
一定是少東家那位來歷神秘,談吐不俗的女上司兼未來女朋友。
“沒啦,我們挺好的,只是最近警局一直出事,加上我妹妹的事,我們倆心情都不太好,所以纔沒怎麼回家看您,等這段日子忙完了,我們倆一定去看您。”
“嗯,你妹妹的事我聽說了,唉,別太難過了,生死有命。再忙也要注意身體,知道嗎,這件事我會馬上派人安排的,二十四小時之內一定能趕到風陵渡,你先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一晚,剩下的事,都交給我。就這樣,拜拜。”
鄧老爺子掛了電話,低着頭沉思了一會兒。
伸手按下辦公室的座機,“琳達,叫嚴寬馬上來我辦公室,馬上給旗下分公司拍賣行的幾個經理打電話,讓他們放下一切事,迅速飛回總公司。就說我非常重要的事,今晚十點前,大會議室,誰都不許遲到!”
“是,董事長,我馬上聯繫。”琳達恭敬的掛了電話。
十五分鐘後,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小跑着從樓道衝了上來,徑直來到琳達的辦公桌前,低聲問道,“出了什麼事,老爺子催的這麼急?”
“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應該不是壞事,老爺子心情不錯,不過,他讓我通知公司旗下所有拍賣行的經理今晚十點在大會議室開會,說有重要的事。”
琳達用手扶着電話,“我得趕緊聯繫他們了,剛打通三個電話。你去吧。”
“謝了。”
嚴寬整理了下領帶和西服,輕敲了兩下房門。
“請進。”
房內傳來等老爺子洪亮有利的聲音。
……
半小時不到,嚴寬興奮的走出房門,眼角眉梢擋不住的神采飛揚。
五年前,他因爲挪用公款被老東家狀告上法庭,等待他的將是法律的嚴懲和牢獄之災,可他的妻子已經癌症晚期,女兒還在上小學,父母身體都不太好,一大家人都等着他賺錢養家,如果他真進了監獄,全家人該怎麼活。
就在他絕望之際,鄧老爺子出手相助,不僅幫他償還了債務,減輕了他的罪責,還讓人照顧病榻上的妻子,接濟他的父母。
服刑期間,妻子過世了。可他的家並沒有因此陷入絕境,三年後他走出牢獄,等老爺子派人接他回家。
看着寬敞潔淨的新家,健康的二老,活潑可愛的女兒,嚴寬淚如雨下。
從那一刻起他就發誓,誓死追隨老爺子,絕不背叛。
接下來,他用了兩年時間,從鼎豐一名地區辦事處業務員,一路坐到了華北區執行經理的位置,他的才幹與能力,公司無人不知。
鄧老爺子從未對他有過特殊的照顧,也沒親自交代過他任何事,他也從來沒提過要報恩的話,他知道,信任需要時間,他,更需要一個契機。
今天,這個契機終於來了。
雖然老爺子說的話聽起來有點天方夜譚,但他無條件信任。
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鼎豐集團將再次成爲整個世界的焦點。
他絕不會辜負老爺子的期望。
嚴寬強忍着內心的激動,徑直走向樓梯,飛速向十三層跑去,這是他多年養成的習慣,他喜歡爬樓梯不走電梯,他時刻告訴自己,必須有一個堅強的體魄,才能更好的報答恩人的恩情。
“記住嚴寬,郭瑤的話就是我的話,你一定要無條件服從,知道嗎?”腦海中還回蕩着老爺子堅定的話語。
嚴寬手裡捏着份採購清單,清單上的東西五花八門。
“我只有二十四小時。”
他再一次告誡自己。
心中默默記住一個人的名字,郭瑤。
……
“小瑤,你確定要這麼做嗎?楓亭的人能接受你的建議嗎?他們不會讓外人進去的。難道你看不出來,那裡的人都相當迂腐。”
“是,他們是迂腐,但他們讓我感動,如果我不管他們,你覺得楓亭還能維繫多久?一年?五年?你要明白一點,他們不僅僅是些匠人,他們很有可能是一個時代的希望你明白嗎?各行各業也許會因此發生鉅變。”
“前提是你要能說服他們走出楓亭,這些人可不是一般的頑固。”
“我沒讓他們走出楓亭,也許,只有在那裡,他們才能心無雜念的潛心研究,過他們想要的日子,我只是讓楓亭開了口子,讓他們的技藝不再埋沒,同時,給這些人一個穩定舒適的生活,其餘的,都順其自然吧。”
“可你要怎麼把那些東西帶進山裡呢,你也看到了,楓亭的入口太狹小了,那些物資根本無法帶進去。”
彭格一籌莫展的看着郭瑤。
他第一次覺得這個女孩好心的過了頭,她這樣做對她有什麼好處?
他去過忘川,深知物質的吸引對哪裡的人來說都不過是過眼雲煙。
他也見識了楓亭隱士的自閉和頑固,在他看來,這些都是世外之人自己選擇的生活。這些人都自己的生活方式和思想準則,外人很難真正融入他們的生活。
而郭瑤只和他們見了一面,就要這樣不遺餘力的幫助楓亭的人改變他們的生活觀和價值觀。
這件事遠沒想的那麼容易。
楓亭裡有幾千個匠人,一旦他們從哪個封閉的地方走出來。
天知道外面的誘惑會不會侵蝕他們的內心。
彭格覺得,有時候他也會控制不住自己,滋生一種奇怪的思想和惡念。就像那一日,他突然對郭瑤下手,恨不得將她殺死。雖然事後他追悔莫及,可當時,他真的被那種念頭佔據了身心。
忘川的人告訴他,他當時被魘魔控制了。
當時,他相信了他們的話。
可是爲什麼,他越來越覺得,做那件事的人就是他自己呢?
深夜,他無數次醒來,總覺得身邊還有一個自己,隱藏在黑暗中,不停蠱惑着他。
他拼命抗爭,可黑暗將他吞噬。
“彭格你怎麼了,這件事沒你想象的那麼複雜,你放心我有辦法把東西帶進去,我不會立刻讓外面的人進入楓亭的,一切取決於大家的意願,你是不是累了,臉色好難看。”
郭瑤伸手推了彭格一把,把他從那種恐懼的封閉中扯了回來。
彭格驚覺出了一身冷汗,渾身上下都是涼的。
他深深吸了口氣,自己這是怎麼了?居然開始懷疑所有人的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