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從刑偵五處走出，腳步都有些沉重。
長鳴已經移交，他的罪責不輕，漠視傷害罪，盜竊罪，兩罪並罰，他的前半生已經毀了。這是對貪念的懲罰。
一個惡念葬送了一個人最美好的年華。這個懲罰雖然殘酷，卻也是他咎由自取。
“郭瑤？”田濤停下。
“嗯？”
“你不覺得張士誠的死狀和咱們接手的那三啓連環殺人案很類似嗎？”
“不是類似，是一模一樣。”郭瑤嘆氣。
“你是說那間畫室真的是第一殺人現場？這怎麼可能！”田濤愣了。
“按長鳴所說，他已經三天沒回過住處了，他之所以選擇深夜回來，只不過想帶走屬於自己的東西，卻無意間驚擾了正在行兇的兇手，所以，張士誠纔有機會向他求救。所以，那間畫室就是第一殺人現場。不但如此，我懷疑咱們之前去過的那個屠宰中心，甚至那兩個發現死者的地方，都是現場。”
郭瑤眸光越來越清晰。
“這不可能！”田濤打斷她的話。
“現場沒有一絲掙扎的痕跡，沒有血跡，也沒有任何人聽到過呼救聲和慘叫聲。按照死者死亡的手法，生前必定遭受了酷刑，他們不可能不呼救。”
“誰說他們不呼救了？”郭瑤眸光閃過厲色，三人都愣了。
“瑤瑤，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鄧世傑，你去三處把辛娜和張士城的檔案拿來，其餘人跟我回辦公室。”甬道人來來往往的警員很多，衆人不約而同把目光集中在郭瑤身上。
在三名出色的男人中間，郭瑤可謂其貌不揚。
可她的身上似乎籠罩着一層光環，不自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可惜郭瑤並不想成爲焦點，她已經找到了突破口。
……
十五分鐘後，鄧世傑匆匆趕回。
郭瑤接過兩人檔案，低頭在紙張上填上辛娜和張士誠的名字和生辰。
“你們看……”郭瑤把寫滿字的紙張轉了個方向。
鄧世傑彭格急急低頭，田濤靜靜立在一側，臉色如常。
“田濤，我想你早就發現了這一點，對吧。”郭瑤瞥了一眼他。
“嗯，這就是我說的第三個疑點。”田濤開口，“我早就發現這個三者的共同點，只是這個共同點對於普通的刑偵工作來說，只能稱之巧合。”
“太不可思議了，五名死者居然都生在12月12日，一年中極陰的時刻。這到底說明了什麼？”彭格目光久久徘徊在白紙上。
上面的字跡清晰可見。
“也不完全對，你們看，許子昂，張大海，樑小慧的出生的年份不同，雖說都是12月12日出生的，可他們都只能算是普通的玄陰之命，體格偏陰不假，卻都不是早夭的命相。只有張士誠有些例外，他屬羊，羊年出生的男子命格多數偏陰，但很有藝術天賦，這和他的成就多少也有些關係。至於辛娜……”
郭瑤頓了下，繼續說：“她是罕見的四柱全陰命格，陰年，陰月，陰日，陰時，這四種巧合在一起，便構成了她極陰的命格。這種人一生孤苦無依，往往不得善終。可他們的體質卻是修煉邪術最好的法器。”
屋內鴉雀無聲，只有郭瑤的聲音清晰異常。
“四柱全陰之人的命魂用特殊方案祭煉，可以製成極其陰毒的法器，比如鬼靈童子，邪女，陰煞，等等，這些鬼物戾氣極重，一旦出事，必定引發一系列浩劫，極爲恐怖。”
“郭瑤，難道他們四人的死同辛娜有關？”彭格突然出聲。
郭瑤看了他一眼道：“不好說，人有三魂，一名爽靈，二名臺光，三名幽精。顏色爲紅，白青。三色。三魂凝聚便是鬼的雛形。若三魂非別被有心者控制，各自祭煉，便會發生可怖的禍事。”
田濤問道：“郭瑤，養這個惡鬼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郭瑤皺皺眉，道：“很多，聚財，害人什麼的都可以，主要看養鬼之人的目的了，如果他願意，甚至可以製成冥靈通神鬼魄，自由往返陰陽兩屆，只不過，這種鬼魂的成功率，低的不能再低，我從未聽說過哪個通靈師培育出這種鬼物。”
“那對凝練的鬼魂有什麼害處嗎？”
“不一定，如果祭煉魂魄的是道行高深之人，對那些遊魂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也許它們會因爲積攢了陰德，徹底脫離輪迴之苦，成個鬼仙還說不定；可就眼前這個情況看，絕對不是好事。有人設了一個局，妄圖祭煉出天地間最爲通靈的邪女，所以纔會殘忍的殺害這麼多命格屬陰的人，抽取他們的三魂去飼養四柱全陰人的命魂，太可怕了！”
“那辛娜的魂魄會變成惡靈嗎？”彭格一臉急切。
田濤愣了，按道理說該着急的應該是他不對嗎？爲何彭格卻比他還緊張？
“很難說，如果辛娜的魂魄還在世間遊蕩，如果她的死不是一個意外，也許……”郭瑤眸光連連閃爍。
這件事有太多疑點了。她不得不懷疑。
本以爲辛娜的事已經了結，現在看來，這一切的一切彷彿只是一個開始。
郭瑤突然萌生一種奇怪的感覺，彷彿一張無形的網，當頭墜下，避無可避。
四柱全陰命格，抽魂養靈，至陰邪女，還有這一樁樁害人聽爲的命案，究竟隱藏着什麼秘密？
“辛娜的魂魄不是消散了嗎？難道她……”彭格似想起了什麼。
郭瑤還未說話，田濤卻已控制不住，他一把揪住彭格的衣領，厲聲道：“你到底知道什麼，小娜和你有什麼關係，你爲什麼這麼關心她？”
“我……我不是關心她，我這是……關心你，辛娜附魂後再沒出現過，我以爲他和張士誠一樣……”彭格結結巴巴。
“你一定有事瞞着我，你騙我不了的，說！”田濤聲音異常嚴厲。
“我真的沒瞞着，你問瑤瑤，她知道一切……”彭格一臉哀求。郭瑤心中一軟，事到如今，沒必要把辛娜和彭格的事說出來，這些事如果說穿了，未必是好事。
“田濤你放手，你太激動了。彭格和我都見過辛娜的殘魂，他這麼問也是擔心你，怕你一直沉溺在過去中，念念不忘。”
“你們見過小娜？什麼時候？她在哪！”田濤立刻鬆了手，眸光如錐子般向郭瑤射來。
身子微微有些發抖。
“前幾天，彭格跟我去陵園蒐集證物時，無意中見到了辛娜的殘魂。”
“你們去陵園蒐集什麼證物？”田濤一臉冷色。
“警察辦案經常需要線人提供證詞，我們通靈師也是一樣。有時候我們也需要掌握一些線索，而陵園是整個城市中魂魄最集中的地方。”
郭瑤一臉平靜，她倒不是刻意替田濤隱瞞，她只是覺得沒必要再挑起兩個男人的仇恨，畢竟，辛娜已經死了，而他們倆個都是受害者。
“帶我去見她。”田濤繃緊得身體瞬間鬆弛下來。
“抱歉，我們都見不到她了！”
“爲什麼！”
“就像張士誠的魂魄一樣，當他們在人世間最後的願望得到滿足後，他們就會離開，這是生死律條，無人更改。”
“可你剛還說過她的命格獨特，極有可能被人祭煉成鬼物……”田濤不死心。
“我確實看到她消散，我和彭格同時看到的，不過……”郭瑤嘆了口氣。
“不過什麼？”田濤身體一僵。
“好吧，既然你想知道我也不想再隱瞞，不過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千萬別再激動。”
“嗯。”田濤深深吸了口氣。
“這句話我對彭格說過，我們都知道人死後會變成鬼，而鬼死之後很有可能變成魘。我敢肯定辛娜的鬼魂確實已經不在這個世界，而魘的世界，是一個異度空間，即使是通靈師也無權干涉。”
郭瑤眸光清澈，聲音平和，可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錘子一點一點敲擊在田濤心上。
把它敲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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