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說最恐怖的不是死亡,而是等待死亡的過程。比如說得知自己身患絕症的病人、等待行刑的死囚、身受重傷卻不得到醫療救護的傷者……還有李先生這種知道有仇家要尋仇,等着對方出手的人。我本打算調查跟蹤陳文兵,在他出手之前就先下手爲強。可是沒想到這傢伙處心積慮的要搞死李先生,所以一計不成又生一計,沒等我們找到確鑿的證據呢,他就已經出手了! 李先生現在已經被擡到了牀上,他家裡就有醫護人員二十四小時待命。就像我說過的,錢買不到生命,但是可以當做讓你續命的籌碼。幾個醫護人員拿出了很專業的設備搶救李先生,我和李傑森就在門外等着。過了兩個小時,醫生才從李先生的臥室裡出來,看他的臉色就知道:出事了! 李傑森跟他很熟,就問他李先生怎麼樣了。那個醫生愁眉苦臉的說:“李先生現在上半身莫名其妙的開始潰爛,我們已經做了處理。可是潰爛的速度太快了,這不成長啊!據我所知李先生沒有皮膚病,就算有這種程度的潰爛至少也需要幾個月,可是我在脫去他衣服的時候,潰爛的現象還不嚴重,幾分鐘之後,那潰爛就遍佈了整個上半身!這……這不是正常的現象啊!” 好端端的一個人突然間暈倒,身上還開始潰爛,這當然不是正常現象。我們現在用腳指頭都能想明白這是陳文兵搗的鬼,所以我對那個醫生說:“請您務必盡力救治李先生,他現在有生命危險麼?” 那個醫生聽我這麼問,嘆了口氣說:“他現在完全處於昏迷狀態,而且還發高燒!他身上的那種潰爛吧……就像是燒傷之後被感染了一樣!我們現在倒是可以通過消炎藥來維持他的生命,可是那種潰爛如果進一步惡化……” 那個醫生沒有把後半句話說出來,但是我和李傑森知道,他想說的是如果潰爛進一步惡化,李先生的命就保不住了!我知道李傑森是李先生最信任的人,現在李先生昏迷不醒,有什麼事情我只能跟他商量。於是我叮囑李傑森,越是危急的時刻,越不能慌亂。現在他要確保照顧和保護李先生的人都靠得住,然後配合我調查陳文兵,找出他暗害李先生的方法,這樣才能救李先生。 李傑森對我點頭稱是,再把一切安排妥當之後,我和他坐在客廳繼續看李先生請得私家偵探交給我們的資料。這裡都是這些天陳文兵的行蹤和他近幾年的各種記錄,看着這些數據,李傑森突然問我:“靳先生,剛纔你說陳文兵和盧元福保持着書信往來,還有他去紋身店紋身這兩件事情不合常理,是因爲什麼?” 因爲李傑森對我很客氣,我對他的印象也不錯,所以現在我就把他當成了臨時的合作伙伴。既然是合作伙伴,自然是要資源共享,於是我耐心的對他解釋說:“首先,現在寫信的人基本就沒有了。就算是在監獄裡,也有電話可以和外界聯繫。陳文兵和盧元福選擇寫信這種這麼不便捷的方式聯絡,必然有他們的
隱情。因爲不論是打電話還是探監,身邊都有人,所以我推斷,他們通過寫信一定是想傳達一些不可告人的信息。” “可是在監獄裡,書信也是要檢查的啊!他們寫信傳達不可告人的信息,就不怕被查出來?”李傑森問我說。 我看着他天真的樣子,笑了一下對他說:“傑森你有所不知,這個我曾經就聽說過一個說法,說監獄裡的犯人可以用一些特殊的材質,寫出密信,讓檢查的人看不出來。等到收信人拿到那封密信,只要拿起來對着有光的地方一看,就能看到對方想告訴他的內容!” “特殊材質?不會吧?他們在監獄裡,哪有機會搞到特殊材質?”李傑森顯然不相信我的話。 “那種特殊材質只要是個人就能搞到,在哪裡都行。”我的這句話讓李傑森更加疑惑不解,看着他迷茫的樣子我就到處謎底說:“那種特殊材質……就是尿液!” 我知道這有點噁心,但是這是事實。你用尿液在紙上寫字,等尿幹了之後你會發現字跡完全消失了。但是如果你把紙放到光下看,那些字跡就會顯現出來。只不過這種方式產生的字跡保持不了多久,再加上難免會有異味,所以這個傳言我也就是聽聽罷了,從沒實踐過。不過對於陳文兵和盧元福用書信聯絡的原因,我覺得我的推斷是沒問題的。他們兩個人不可能在大庭廣衆之下聊奇門異術,而且很多像咒語、口訣這種東西,聽一遍也很難就準確無誤的背下來。要知道不僅僅科學是嚴謹的,像巫術、下蠱這種旁門左道更來不得半點馬虎。只要一個步驟有差錯,害不了人是小事,再把自己害了那就得不嘗試了。所以我確信陳文兵和盧元福這兩個人寫信的目的就是想通過這種方式,秘密的傳授和學習奇門異術,如果我們能夠拿到那些書信,也許我們就能找到救李先生的方法! 我把我的想法告訴了李傑森,他立刻表示這件事情交給他就可以了,他會通知那些私家偵探,讓他們想辦法把那些信偷出來,然後送到我們手裡。我從小就受教育說:偷看他人書信不僅僅是不道德行爲,還是違法的行爲。好在這種事情不用我做,不道德就不道德吧,違法亂紀的事請都讓李傑森來,他可以在看過那些信之後告訴我裡面都寫了些什麼,反正我沒看,自然也就怪罪不到我頭上。不過我估計那些信不是被銷燬了,就是看不出隱藏的信息了。尿液會揮發啊,時間過去了這麼久,那字跡我們還能看清麼?想到這裡我意識到想通過這種方法救李先生,並不保險,要是想確保他的身體不會繼續潰爛,我還要另尋他路。 這時候我想到了之前我發現的另一個蹊蹺之處,在和我分開之後,陳文兵去了紋身店,他一個知識分子既不是地痞流氓,又不玩朋克搖滾,他去紋身幹什麼?我一開始以爲他在監獄裡帶過,身上肯定有刺青,他看到身上的刺青就會想起他的鐵窗生涯,爲了不觸景傷情,所以可能他是去洗紋身。可是後來我發現
了不尋常之處,李先生聘請的私家偵探給我們的調查報告非常詳盡,而且更新及時。陳文兵已經出獄很久了,他早不去洗紋身,晚不去洗紋身,偏偏在和我見面之後就去了紋身店,而且在他去了之後不久,李先生就莫名其妙的暈倒了……不對,他不是去洗紋身,恰恰相反他一定是紋身去了!一個人的品位和格調是不會輕易變化的,就算是經歷過牢獄之災,我也不信陳文兵從此會變成一個搖滾青年。他莫名其妙的跑去紋身一定有他的目的,我要是想知道他的目的何在,就先要搞清楚他的身上到底文了些什麼…… 我立刻讓李傑森送我去那家紋身店,到了那裡之後我拿出照片問店裡的老闆,認不認識照片上的人。陳文兵有白化病啊,這麼顯著的特徵自然是讓人印象深刻,紋身店的老闆一眼就認出了他,告訴我前不久這個人來過這裡。我問他陳文兵紋了什麼圖案,那紋身店的老闆撓了撓頭,說:“這人紋了什麼圖案我也說不清楚,那不像是圖案,更像是文字!前胸後背、雙臂上都有,密密麻麻,勾勾畫畫。那人還囑咐我千萬不要紋錯了……” 前胸後背還有雙臂上都有?這不正是李先生身體潰爛的部位嗎?看來我的思路沒錯,這陳文兵紋身,真的跟李先生遇害有關。可是我不能根據這個控告陳文兵啊,也找不到救治李先生的方法,看來調查再次陷入了死角…… 回到李先生的住處,我看着桌子上的那一堆資料發呆。這資料我已經翻看多次,肯定是找不出什麼新的線索了。這時候我想起那本《靈異志》,心想反正也沒有什麼思路,但不如翻看一下那本古書,沒準還能給我一些啓迪呢。想到這裡我立刻去把那本《靈異志》拿了出來,翻看了幾頁之後我驚訝的發現,上面竟然真的有關於紋身的內容!這本《靈異志》分爲三卷,分別是志事卷、志物卷和志術卷,也就是分別記載事情、物品和巫術這三大類。其中志物卷裡有一篇《紋身咒》,這裡面記載着:古有異族,皆黥面紋身,滅而不知其故。然傳世一異法,符咒文於身,含其咒者名,咒者身潰。 這不就是陳文兵迫害李先生的方法麼?這書上還附有那符文的圖樣,哪段符文應該紋在身體的那個部位,在這《靈異志》裡面記載得清清楚楚啊!可是黥面紋身在古代是少數民族的習俗,《漢書.匈奴傳上》裡有記載說:“匈奴法,漢使不去節,不以墨黥其面,不得入穹廬。王烏,北地人,習胡俗,去其節,黥面入廬。”據說當初日本人也是這樣,因爲在《後漢書.東夷傳.倭》裡記載說:“男子皆黥面文身。”這些記載都能證明黥面紋身在當時非常普遍,可是在《靈異志》裡,這紋身怎麼就能讓人身體潰爛呢?我默唸着《靈異志》上記載的話:古有異族,皆黥面紋身,滅而不知其故。然傳世一異法,符咒文於身,含其咒者名……讀到這裡,我突然靈機一動:我想我知道怎麼才能救李先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