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裡知道,君尋悔練“輕身”練得出神入化、幾乎可堪稱無人能比,輕身全非輕功,而是要講究能真正地控制住自己身體的行蹤,明明是止不住地前衝,卻可以霍然拉動自己的身體後退。換句話來說,輕身到了真正的巔峰時刻,便打破了慣性一說,利用全身內力輕而易舉地拉動自己的身體。
“……”
這不科學!
秦衣曇跳起來,若不是作爲玲瓏閣三少爺要遵守規矩,他現在很想衝上去和那丫頭比武,拼上內力!不僅僅是什麼武藝!
他就不信了,他五歲開始習武,如今十六有餘,練了十一年,怎麼就打不敗那個丫頭了?
他自然不知道,君尋悔練了那老者費了不少心力研究出的“徊”,不知不覺中已經打通不少脈搏中的阻礙,更何況三塵九世第一世她已經破了,接二連三下來,內力早就增進不少,更何況她在行界到處找好東西,尋了四個多月,不少僅有一株的藥材都被她拿去了。她也不是什麼不貪心的人,見到好東西之後必然也按捺不住偷吃了幾株。虧她不傻,先用內力試探了,否則亂吃也要吃死了。
三四株藥草帶給她的好處足夠多了,君尋悔不置可否地吃了當初在懸崖邊拼死摘下的冰草,當然,那花兒有七八片花瓣,她就嘴饞吃了一片。冰草少見罕至,恐怕行界就這麼一棵,還被她毫不憐香惜玉地扯了下來。
君尋悔自然是和君零一樣聰明的,可是她畢竟練武時很勤快,很難得地動腦子捉摸了如何練功。這四個月下來不是在破壞仙草幹些燒殺搶掠的壞事,就是在拼命練武,難得的這麼專心,相比起在沈家時又刻苦了上百倍,自然日益增進。若說要真地打起來,秦衣曇未必能勝過君尋悔。
說實在的,君尋悔這半年來就跟一小尼姑一樣,天天自我反省,卻沒做到慈悲爲懷,依舊是毫不客氣地宰了一千多人。
她先天心臟也不咋地,踩了電門發起瘋就會隱隱抽搐作痛,她也不敢瞎折騰,卻都把治心臟的藥材留了下來。
阿彌陀佛,出家人,啊不,尋悔者以後悔爲懷。
君尋悔這名字起的倒是爽快,沒什麼含義,直接明瞭,時時刻刻告訴她,她是一個狼心狗肺不懂得報恩還把再生父母氣出了心臟病的混蛋。
尋悔,尋悔。自那以後她便叫君尋悔,中性一點也好,女扮男裝也不會因爲名字讓對方懷疑。寒零這個俗氣的名字,便成爲了不可磨滅的回憶。
她何嘗不想他,可是每每又害怕他不肯原諒她,經常弄得內心煩躁,動不動就生悶氣,最後卻安定下來打坐,每次悔恨再徹悟,無論是從心智還是從內功上來看,以反助增,反倒是突飛猛進。
再次甩下一人時,君尋悔伸伸胳膊踢踢腿,心裡倒是得意得緊。
她想:看來我這兩個月的閉關真是不錯,我無聊得像個尼姑,反倒看得透徹,功力增長飛快,這倒是和那老前輩晚上的一番話有所關聯。那日老前輩跟我說,凡是遇到煩悶之事,大可不必煩躁,人人有錯,又不僅僅是你,何苦自己逼迫自己?
誠然,她以寒零的身份做錯了太多事情,常常懊悔至極,憤怒起來就想扇自己。與其痛恨自己,不如換個名字,以新的身份活下去,那些錯事便可成爲前人給她的教導。她換去那名字時,心裡頓時一陣暢快,不免多處幾分對未來的期待。
放手,或許也是一種解脫。
這麼想着,又對那老者增添幾分尊重,心下不免感激。
她回頭,對秦衣曇露齒一笑,笑得得瑟又開心。秦衣曇一失神,愣了愣,也回了個笑容,示意她,還有五分鐘。
君尋悔回過頭,朗聲微笑道:“請問還有哪位願意上來?在下不勝榮幸。”
臺下觀看之人已經多了一倍,不少人因爲她年幼卻武功高強而來,這的確是一種喜悅,勝利的喜悅,已經難得的尊嚴。
臺下頓時一人朗然笑起來,他離擂臺最近,便抱拳笑道:“小姑娘本事真大!我們可都比不過你啦!”
那人一說,其他人也頓時鼓起掌,不少人交頭接耳地議論,還有幾位爽快的也開口讚揚起來。君尋悔是第一次在大庭廣衆之下被多人讚揚,心裡有幾分受寵若驚,又難免有幾分得意。回想起半年來的艱辛,又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讚揚聲倒是逐漸覆蓋了鼓掌聲,甚至有人問起來她的姓名和師門。
君尋悔偷偷一笑,不語。
師門?她該怎麼答?
她的師父多多了,但是要說最像是師徒的,反倒是半年前那個老者,直率卻又有點急性子,卻和藹地當真像個師父。
君尋悔想,若是有生之年能再見到他老人家一面,必然要懇求前輩收我爲徒,但若老前輩看不上就算啦,但如果老前輩擡愛,那我真是榮幸之至了。
她不傻,也不弱,自然看得出那老者相比起哥哥要厲害數十倍。
她倒是一直都在猜,老者所說的另一個極其聰明、悟性極高的人是誰,據他老人家說,那人似曾差點打敗過老者。但從語氣上來聽,那人似乎是以計謀取勝,把那老前輩給耍了。想着老前輩氣得吹鬍子瞪眼的模樣,她不由得笑了起來。
臺下突然響起擊掌聲,先前所有人都在讚揚她,現在冷不防冒出來清冷的鼓掌聲,所有人沒有隨之附和,反倒是安靜下來。掌聲只出自一人之手,平緩又淡漠,似乎對此毫無所動,甚至沒有讚賞的意思,反倒是諷刺和冷漠居多。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