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 舌戰金鑾殿(一)

兩位皇子正爲此事在博弈,他不能因爲皇帝而得罪了下一任國君,話說皇帝不知道還能過幾年,他得未雨綢繆,現在就開始討好新任的君主。如此高瞻遠矚才能在朝堂之上穩做首輔之位,讓跟着他的人永遠跟着他。皇帝沒有爲難常首輔,但是下令必須在明日上朝前,把出兵月漓國的人選告訴他。

既然決定出兵,那就要迅速,俗話說的好,兵貴神速。確定好領兵的將領,還要點兵,糧草還沒開始行動起來。誰也沒有料到,晌午皇帝下令讓兩位皇子入宮一通。周清幽撒嬌的纏着周清亦,“皇兄,你帶我入宮好不好?”周清亦緊鎖眉頭,周清幽被皇帝下令貶爲庶民,在眼下奪位的關鍵時候,要是因此惹得皇帝不高興,那多划不來。

他收留周清幽在府上一事,皇帝並沒有言語。但不代表皇帝不知曉,要是此次入宮在把她給帶進宮,怕是不好吧!周清幽伸手挽了周清亦的手臂,再次撒嬌搖曳道:“皇兄,求你了,你就帶我入宮,我好些日子不見父皇,都想他了。你放心,這次入宮,我絕對不會惹父皇生氣,給你添麻煩。

我現在知道了,母后沒了,我最大的靠山就是父皇,我要得到父皇的寵愛,對你來說也是件好事。皇兄,你就帶我入宮吧!”眼見周清亦沒出聲,周清幽又忍不住開口道。周清亦緊抿嘴脣,搖頭道:“不行,我不能讓你去冒險。萬一惹着父皇生氣,我怕你不能活着離開皇宮。”

周清幽聞言,重重鬆口氣,懸在空中的大石頭落地,她還以爲周清亦會反對到底。“皇兄,我知道你擔心我,爲我好,可要是不讓我去見父皇,在他面前懺悔,我永遠都不會恢復公主的身份,在人前就擡不起來。皇兄,我不想拖累你。”周清亦輕聲道:“你想清楚了?”

“皇兄,我想好了,要去見父皇。”周清幽點頭如搗蒜,她這麼堅持,周清亦不再勸慰她。林冬嫺在牀上躺着實在悶得慌,開門出去透透氣,就聽到樓下有客人在議論,周清幽不知怎麼的,又被皇帝接回宮,還恢復了她公主的身份。此舉讓朝野上下有些不明,在眼下這個節骨眼上,皇帝這是何意?

君心似海,真是一點沒錯。凡夫俗子豈能妄自揣摩聖意?林冬嫺見證了周清幽跟皇帝吵鬧的那一幕,至今閉上眼,腦海中都能浮現那一幕。她真有些好奇,周清幽到底做了什麼,又說了什麼,才讓皇帝恢復她的身份。可惜這些離她太過遙遠,她不該有這些念頭,有時間不如早些養好身子,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她緩緩的擡腳轉身回屋,推開窗戶透透氣,屋內的氣味不太好聞,長時間沒有新鮮的空氣進來。突然她的目光被底下人羣中一個熟悉的面龐吸引了,他怎麼會在這?林冬嫺下意識轉身離開,疾步走到門邊纔想起來,她如今是有身孕的人,大夫讓她小心,不能傷了腹中的孩子。

就因爲她走的有些慢,等到到人羣中,再也找不到剛纔熟悉的面龐了。人呢,一轉眼的功夫人就不見了,該死,林冬嫺下意識的咬牙跺腳。她敢肯定她沒看錯,的確就是她認識的人,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人影,算了,她還是回去吧!

她還不知道周清幽餓吳國圍在滿京城的找尋她,就算侍衛們拿着她的畫像,一時半會也尋不到她。夜幕降臨了,周清亦坐在書案前,指節彎曲着,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打桌面。魏長思站在他的面前,稟告道:“微臣派人打探到,二皇子下午出宮了。”

“哦,去了什麼地方?”周清亦停下敲打的指節,擡頭問道,在這個關鍵時刻,周清舒還有心情出宮。不是來看周清幽,那必定是去找領兵出戰之人。他越發的好奇起來,魏長思沒有片刻遲疑,回答道:“二皇子去了成國公府。”成國公府,周清亦在心中不由的唸叨起來,周清舒居然去了成國公府。

不可否認,在這個關鍵時刻,周清舒去成國公府,的確讓人值得深思。當年他也想過成國公府,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又被他給否定了。魏長思見周清亦沉默不語,他便什麼都不往下說了。有些話點到爲止,周清亦是個聰明人,另外他的身份不一般,不是他隨意可以胡亂說一通的話。

有什麼話不需要全部都說出來,說出來反而對他不利,讓他失去了利用價值。周清亦走的很漂亮的一步棋,就是把周清幽留在府上,帶她入宮一事,魏長思很反對。不過在周清亦的堅持下,他妥協了,這結果是可喜的,周清幽被皇帝重新接回宮中不說,還恢復了她公主的身份。

這對於周清亦的奪位來說,是件極大的喜事。從這次周清幽落魄,她應該能明白,只有周清亦纔會毫無顧忌的幫她,至於二皇子周清舒可就不一樣了。周清亦很快就擡手揮揮,示意他離開,他需要安靜的想一想。魏長思見狀,沒有停留便躬身離開。周清亦現在腦海中回想的還是周清幽跟他說的一番話。

周清幽不知道跟皇帝說了什麼,居然能讓皇帝收回成命。不可否認,他對這個妹妹又有了新的認識,他先前真的太低估周清幽。周清舒怕是腸子都悔青了,誰讓他對此無動於衷,甚至還落井下石。

周清亦無比慶幸,他做了這個聰明的決定。他沒空去追究周清幽到底跟皇帝說了什麼,他眼下要信守對周清幽的諾言,照顧好吳國圍便是。吳國圍被平伯侯狠心的逐出府,又跟他斷絕父子關係,若是他是吳國圍的話,怕也不想出去見人,只想找個安穩的地方呆着。

他明白吳國圍的心態,所以毫不猶豫的答應周清幽,對他來說,不是難事。況且要是能通過吳國圍來拿捏住周清幽,對他來說,未嘗不是件好事。周清幽會在宮裡替他蒐集有用的消息傳遞給他,此外還會在皇帝面前多多替他美言,能讓周清亦順利的登上太子之位,將來繼承皇位。

周清亦繼位,對周清幽來說,再好不過。周清幽現在必須要幫周清亦,誰讓周清舒讓她傷透了心,對他不再抱有任何幻想。周清舒一直站在周清幽的寢宮外,一夜都沒有離去。周清幽一大清早的興致都被他給破壞了,擡手就吩咐宮女道:“你去告訴二皇子,本宮身子不適,不便見客,讓他回去吧!”

她連周清舒的面都不想,更不願意聽他說話。他這個時候來不用想也知道,周清舒必定來找她求和。知曉她現在恢復了公主身份,重新回宮,他怕是腸子都悔青了,當初對她不理不睬。她住在周清亦的府上,他連一次都沒有去看過她,這是什麼二皇兄。

在你窮困落魄潦倒之際,對你不聞不問之人,在你受寵之際,又巴巴的來找你,這種勢利眼,她纔不見,何必要委屈自己。現在她不再是寄人籬下的周清幽,而是皇帝恢復身份的公主。周清舒狹長的雙眸微微眯起,他就知道最毒婦人心。沒那麼容易讓周清幽原諒她,肚子裡準備一籮筐的話都沒跟她說,要他就這麼輕易的離開,他不甘心。

周清亦住在宮外,當然可以把周清幽接過去,他住在宮裡,一有風吹草動皇帝就會知曉。他不想給自己惹麻煩,所以纔會對周清幽不聞不問。況且她住在周清亦的府上,必定不會有事。他萬萬沒料到,周清幽還有一日能重新回宮,恢復公主的身份。

偏偏他又不能硬闖進去,現在他的一舉一動都在衆人的眼皮子下,要是出一丁點差錯,就會被周清亦抓住,糾纏個不停。況且一會還要上朝,當着皇帝的面,常明生那隻老狐狸不知道到底要選誰帶兵去攻打月漓國,給他們一個狠狠的教訓。

他又回頭看了幾眼,才依依不捨的離開,周清幽得知周清舒離開了,冷哼了一聲,走了纔好,她連看都不願意看到他。這次她能被皇帝接回宮,恢復公主的身份,最感謝的人應該就是潘皇后身邊的掌事姑姑,除了她一人沒被皇帝下令賜死,其他的人都去給潘皇后陪葬了。

得知此事的話,她心頭微微盪漾,看來掌事姑姑對皇帝來說,略有不同。她跟在潘皇后身邊多年,一直都是她的左膀右臂。周清幽用完早膳,梳洗打扮好了,就前去潘皇后的寢宮見掌事姑姑秦素。

周清幽輕輕的把手放在脣邊,示意宮人們不要出聲,秦素此刻正拿着剪刀在修花,周清幽脫下身上的貂絨的披風給她披上,這就驚動了秦素。秦素一見原來是周清幽,趕忙俯身行禮:“奴婢見過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秦姑姑,這麼客氣做什麼,日後見到幽兒無須行禮。若不是您的話,幽兒怕是此生再也不能重新回到皇宮,恢復公主的身份。”

那日皇帝目無表情的聽她懺悔的說了一通,秦素幫她說了好話,皇帝最後才鬆口廢除把她貶爲庶民的旨意,允許她重新回宮,並且恢復她的公主身份。這對周清幽來說,就如同在沙漠中遇到綠洲,口渴的人遇上新鮮的泉水。

“公主,您是帝后的女兒,身上流淌着高貴的血液,就算奴婢不幫您說話,早晚您也會被聖上接回宮。他不過想讓您多瞭解一些人情世故,娘娘在世沒來得及教您的,聖上教您了。”秦素笑着回答道,她在皇帝面前說的話,根本就不作數,皇帝怎麼可能把她的話放在心上,這還不是因爲周清幽是潘皇后最寵愛的女兒。

皇帝現在慢慢恢復過來,對周清幽沒那麼厭惡。且皇帝經常在夢中叫着潘皇后的名字,怕是做夢夢見了潘皇后。要把對她的愧疚彌補到周清幽的身上,何況周清幽又真心的悔改,皇帝又怎麼能不順着她的話,找個臺階給自己下了。這一切對於周清幽來說,如同一場夢。

周清幽笑盈盈的握住秦素的手,一同進入潘皇后的寢宮。雖說周清亦知曉周清舒出宮去了成國公府,沒料到周清舒居然讓成國公帶兵去攻打月漓國。原本他還猜測,周清舒去成國公府是爲了請成國公幫忙找尋他的舊部出兵,萬萬沒料到他居然能把成國公給說動了,答應領兵攻打月漓國。

周清舒到底用了什麼法子,才讓他點頭,周清亦對這個弟弟有重新開始審視起來,他似乎從未走進他的內心去了解他。從什麼時候起,他們兄弟倆變得這麼生疏,甚至有些時候面和心不和。難道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悲哀嗎?皇位只有一個,只能在他們兄弟二人中間選擇一人坐上皇帝的寶座。

權勢在親情面前不堪一擊,誰讓權勢是個好東西,太過誘人,誰都想要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聽到周清舒提到成國公時,他倒是微挑眉毛,這還真的沒想過。要讓一把年紀的成國公上戰場帶兵打仗,去殺敵。周清舒虧他敢想,皇帝對他倒有一些刮目相看的意味在裡面。

常明生和內閣的閣老們此刻都三緘其口。他們在朝堂上歷經風雨,心知肚明,眼下選誰帶兵出戰,這是兩位皇子見的較量。在帝位不明前,他們不能貿然的選擇支持哪位皇子,把全部的身家性命都壓在他們身上。

萬一一着不慎滿盤皆輸,那就悔之晚矣。他們是朝廷的老臣,將來不論哪位皇子繼位,都不會動他們,除非他們做出出格的事,惹得兩位皇子厭惡。能站在金鑾殿上的臣子,哪個不是人精,油得的滑不留手,讓人捉不住。

“父皇,兒臣不同意讓成國公帶兵出戰!”果然周清亦就開始反對起來,周清舒嘴巴彎起來笑笑,道:“大皇兄,不知道你爲何反對?”他知道這次沒那麼容易說服皇帝和羣臣們,首先站出來反對的不是別人,就是他的大皇兄周清亦。昨晚他在周清幽的寢宮外面站了一夜,他相信這消息已然傳到皇帝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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