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所以知曉花姨娘有身孕一事,還是花姨娘主動告訴她,想求她幫忙想想辦法。花姨娘膽子小,她別無要求,只想平安的生下腹中的孩子,不想跟薛氏爲敵。卿姨娘得知此事,苦思冥想許久,纔想出這麼個辦法來把薛氏從當家主母的位置上拉下來。
要是一擊不中,就會讓薛氏有反擊的機會,她不能把自己陷入這種境地。她去找花姨娘,讓她聽她的話行事,保證她能平安的生下孩子。當時花姨娘聽完,就立馬跪在地上對着她千恩萬謝。
卿姨娘哪裡想幫花姨娘平安的生下孩子,不過想借花姨娘來給薛氏添堵,就算不能把薛氏給除去,只要能在平伯侯面前給薛氏上眼線,這樣也夠了。接下來她就和花姨娘故意把避子湯藥給偷換的事沒遮掩好,走漏風聲傳到薛氏的耳中,果不其然她派薛嬤嬤來請她們過去。
在屋裡足足跪了半個時辰,花姨娘很想把有身孕的事告訴薛氏,爲了腹中的孩子,她不能再跪下去。都是她,給花姨娘使眼色,讓她千萬別衝動,要是告訴了薛氏,只怕她會死的更快。薛氏的手段她們不是不清楚,這麼多年有誰能在府上平安的生下孩子,就算讓平伯侯知曉,他也不會聽信她們的話。
只會覺得她們在誣陷薛氏,無憑無據誣陷當家主母,那是要受到責罰,還會讓平伯侯對她們生厭。花姨娘有肚子裡的孩子做護身符,她卻什麼都沒有,所以不能讓花姨娘這麼做。得到她的示意,花姨娘咬牙堅持下去。她沒料到後來薛氏居然讓薛嬤嬤帶人去把花姨娘給杖斃了,這正合她的心意。
本來她還想着該用什麼辦法才能讓薛氏對花姨娘動手,這下好了,不用她操心。平伯侯就算對薛氏百依百順,也不會容忍她對他的子嗣下手,本來平伯侯就沒有庶子庶女,誰會嫌棄子孫多呢!卿姨娘不動聲色的再次擦拭嘴角,嘴巴彎起來笑笑。
平伯侯氣的伸手把手邊的茶盞抄手扔在大夫的頭上,熱茶澆了他一頭一臉,額頭瞬間就被茶杯砸的青腫起來,大夫一時被砸的懵了,捂着頭倒退了兩步,想要求饒的話半個字都說不出口。他在侯府上的月例拿的不少,眼下連花姨娘有身孕,他都沒不清楚,難怪平伯侯發那麼大的火。
同時平伯侯還不忘記狠盯了管家一樣,直盯的他臉上火辣辣的難受,狼狽不堪的低下頭,這次怕是誰都救不了薛氏,他怕是也會跟着受牽連。雙腿一軟,管家撲通跪在平伯侯的跟前,“侯爺。”
纔剛說完,平伯侯就抄起卿姨娘手邊的茶盞飛快的朝他砸過去,砸的管家的額角緩緩滲出一縷血液,順着茶葉沫一點一點的往下滴。“侯爺,消消氣,妾身也沒想到花姨娘竟然有了身孕,要是早些知道的話,就算拼了這條命,妾身也會攔着不讓花姨娘跪半個時辰,還讓她被薛嬤嬤給杖斃了。可憐了她腹中的孩子,侯爺,您還是放妾身離開吧!”
妾身可不想落得跟花姨娘一樣的下場,連孩子都保不住,還有什麼用。平伯侯大手一揮,“還杵着做什麼,快去把薛氏給本侯叫來!”這件事薛氏不可能不知情,她這是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平伯侯眸光微閃,壓制紛涌而來的情緒,眼底一片平靜。管家急忙跪着爬出去,他只想着保命這條小命,其他的管不了了。
薛嬤嬤看着管家臉色不好看,塞給他一個金元寶,試圖從他嘴裡打探出來,平伯侯找薛氏到底有什麼事。可是管家紋絲未動,“嬤嬤,你還是快去把夫人請出來,老奴也好跟侯爺覆命。”薛嬤嬤心裡大驚,急忙道:“管家,你且等着,奴婢這就進去請夫人,你稍等。”
薛氏冷笑了一聲,平伯侯能有什麼事,還不是被卿姨娘給鬧得,把她叫過去興師問罪,能有什麼大事。管家是個見風使舵的人,他不收薛嬤嬤的錢財,是不想留下話柄。等到這件事了了,她自會找個藉口把管家給打發走。薛嬤嬤跟在薛氏身後朝卿姨娘的院子走過去,她不知道面對她的會是什麼,她沒薛氏那麼樂觀。
平日她不管給管家多少銀子,他都會笑眯眯的收下,這次他居然不要,肯定發生什麼重大的事。偏薛氏不放在心上,她又能如何。吳國圍對此事一點都不知情,他還在院子裡陪着林冬嫺說話,林冬嫺一路上殫精竭慮,平安的到了京城,整個人鬆懈下來,只想躺在牀上舒舒服服的睡個覺。
望着面前沒精神的林冬嫺,吳國圍啪的一聲拍在桌上,“我在跟你說話,你有沒有聽進去,就你這樣還怎麼做我的貼身小廝?”
“少爺,你要知道,不是我想做你的貼身小廝,而是你死乞白賴求着我做的,你要是不喜歡,看我不順眼,大可以讓我離開,豈不是沒那麼多煩惱了,不是?”林冬嫺理直氣壯挺直胸膛瞪着他,把吳國圍懟的一句話都說不上來,只能無奈的伸手指着他,“行了,你回屋吧!”
眼下沒想到什麼好辦法對付他,等他好好想想再說。林冬嫺聞言,立馬起身飛快的跑走了,吳國圍對她還算不錯,院子不大,但很整潔,她又不是真的在平伯侯府長年累月的住下來,只要把該做的事給做了,她就會離開。現在什麼都不用想,躺在牀上安安穩穩的睡一覺,等睡醒了再說。
吳國圍等林冬嫺離開,就帶着兩三個隨從出了平伯侯府,他回京了,當然要去找他的好兄弟們痛痛快快的喝一場。許久不見面,不知道他們過得好不好,有沒有想他?這次他能活着回京,不知道有多驚險,下次他絕對不能再私下跑出京去。
離開京城,沒有平伯侯的庇護,他什麼都不是,這次吳國圍深深的意識到,他平日在京城能橫着走,都是因爲平伯侯。就算他不喜歡這位父親,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薛氏對他說的沒錯,只要你手中有權有勢,誰都會對你趨炎附勢,阿諛奉承。
要是有敢違抗你命令的人,只要一聲令下,他就會人頭落地,這種感覺真是太妙了。這不他能把林冬嫺留在身邊做貼身小廝,就是因爲他有一個權勢滔天的父親。薛嬤嬤跟在薛氏的身後走進屋,瞬間感覺屋內的氣氛不對勁。平伯侯坐在桌前,卿姨娘沒站在他身後伺候,居然跟他平起平坐,真是一點規矩都沒有。
小門小戶出來的就是不一樣,薛嬤嬤眼中毫不掩飾對卿姨娘的鄙視。卿姨娘當然沒錯過薛嬤嬤眼中的鄙視,現在她還不知道大禍臨頭,還有閒心思想別人,還不如想想該怎麼保住薛氏和她的項上人頭,真是愚蠢的婦人。
屋裡伺候的下人得到管家的示意都離開了,管家把昏死過去的大夫給擡出去,屋裡就剩下平伯侯、卿姨娘還有薛氏主僕倆。薛氏嘴角淺笑,躬身給平伯侯行禮。平伯侯擡眼看了她一眼,這麼多年過去了,薛氏也老了,不再是年輕貌美的少女。他初一十五去薛氏的院子不過睡覺而已,哪會正兒八經的打量薛氏。
“薛氏,你可知錯。”平伯侯輕描淡寫的看了她一眼,薛氏一進屋就感覺到不對勁,昏死過去的大夫,還有管家額角的血跡,以及卿姨娘的舉動,她能堂而皇之的坐在平伯侯身邊,足以說明不一般。等到吳國圍再次回府,他院子裡的小海子忙不迭的跑過來,在他耳邊嘀咕道:“少爺,大事不好了,侯爺把夫人關到後院的佛堂裡了,你快去救救夫人。”
他在這不知道等了多久,纔算把吳國圍給等回來。吳國圍在外面喝了不少酒,此刻還沒完全清醒,聽着小海子的話,立馬嚷嚷道:“怎麼回事?母親怎麼會在佛堂,你莫不是在胡說?”
“小的可不敢胡說,少爺,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小的可以用項上人頭來發誓。”小海子扯着嗓子回答道,還擔心吳國圍不相信,把知道的事情一股腦的都說了出來。吳國圍此刻腦海中只想着去找卿姨娘報仇,這個可惡的女人,平日裡把平伯侯迷得五迷三道就算了,居然還敢算計氣薛氏來。
他是府上唯一的少爺,誰都不敢攔着他,卿姨娘剛躺下來準備睡覺,就聽見砰的一聲,門被踢開了,嚇得她緊張的抓住被褥,驚恐的望着一步一步走來的吳國圍。平伯侯正在書房左思右想,要不要把薛氏給休了。薛國公府早就敗落,他忍了薛氏這麼多年,夠了。
若不是看在跟薛氏少年夫妻的份上,還有她管理中饋的能力可以,加上她又是吳國圍的生母,他絕對不會容忍她到現在。雖說他對吳國圍不是很喜歡,不可否認他是平伯侯府唯一的嫡子,就算不得他的喜歡,在世人的眼裡,他就是平伯侯府未來的繼承人。
他膝下又沒有別的兒子,將來平伯侯府肯定要交給吳國圍。誰曾想到他後院這麼多年未曾有過子嗣,一切都跟薛氏脫不了干係。他還以爲薛國公府出來的薛氏是大家閨秀,名門淑女,知書達理,秀外慧中,現在看來都是笑話,他癡心妄想了。
要是早些認清楚薛氏的本性,他也不至於只有吳國圍一個嫡子,越想胸中的怒火越燒的旺盛,狐狸一樣的眼睛眯成一條縫,要是此刻薛氏站在他面前,他必定會毫不猶豫的拿劍刺向她。還沒等到他繼續思考,就聽到管家在門外急促的敲門,“侯爺,侯爺,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他的聲音讓平伯侯的心猛地一縮,又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了?他分明已經處置了薛氏,讓她到後院的佛堂去修身養性,沒他的吩咐,不許任何人去見她,更不能把她放出來。府上的中饋暫且讓管家幫着卿姨娘打理,這次他的確對卿姨娘理虧,每每對上她那雙熟悉的眼睛,他就忍不住思緒飄遠。
難不成是吳國圍,他的膽子向來很大,能作出這等事來。平伯侯拖着疲倦的身子,打開門,管家飛快的看了一眼現在蒼老了不止十歲的平伯侯,硬着頭皮稟告道:“侯爺,剛纔少爺拎着劍去卿姨娘的院子了,老奴派人去攔住少爺,不知道能不能阻止他?”
下人畢竟是下人,吳國圍是平伯侯府未來的繼承人,得罪了他,日後沒有好果子吃。況且吳國圍手上還提着劍,誰敢真的不要命往前衝,攔住不讓他找卿姨娘算賬。管家不由的在心裡嘆口氣,怎麼這一天發生這麼多的事,就不能讓他省省心。
卿姨娘算計他的時候,他很憤怒,可平伯侯吩咐他幫襯着卿姨娘管理中饋,這其中的意圖在明顯不過。薛氏在平伯侯有生之年怕是不能從後院佛堂出來,卿姨娘那麼功於心計,侯府不一定能平穩的交到吳國圍手中。要是卿姨娘懷有身孕,產下庶子,將來一切都變了,管家不由的打了個寒顫,趕忙低頭打亂了思緒。
平伯侯面色漸漸凝重起來,直至陰沉,帶着鋒利棱角的陰沉,讓管家不寒而慄。他在心裡罵着吳國圍,好端端的少爺不做,非要去找卿姨娘報仇做什麼?這件事確實就是薛氏做的不對,平伯侯夠生氣的了,他若是聰明的話,就應該給平伯侯道歉,而不是去找卿姨娘算賬,讓平伯侯更加厭惡他,對薛氏沒什麼好處。
吳國圍那麼拎不清,他要考慮考慮,要不要投靠卿姨娘,替她賣命?平伯侯憤怒的甩了袖袍,走在前面,管家替吳國圍捏把汗,但願他沒做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來,否則傳出去有損的可就是侯爺的面子。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侯府的笑話,尤其都察院的那幫御史,一個一個都是吃飽了沒事幹。
卿姨娘上身一件玫瑰紫緞子水紅錦襖,繡了繁密的花紋,衣襟上皆鑲真珠翠領。外罩金邊琵琶襟外襖,系一條粉霞錦綬藕絲緞裙,整個人恰如一枝笑迎春風的豔豔碧桃,十分嬌豔。迎春髻上一支金絲八寶攢珠釵閃耀奪目,另點綴珠翠無數,一團珠光寶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