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劇變(拾肆)

雨下了一整天,門大開着,充沛的水氣氤氳在整個堂內。

陸觀手中握着一本書,這本書已經看了兩個時辰,纔看了不到十頁。雨水順着屋檐,穿成水晶珠串,淅淅瀝瀝往下掉,砸在地面,激起齏粉。

門外匆匆行來一個人,陸觀習武,耳力甚好,他視線黏在書頁上,一個字都沒有看盡心裡去。

管家在門口頓住腳,繼而踏進屋內,朝陸觀道:“陸大人,老爺請您過去一趟。”

陸觀眉毛一動,走到管家身邊,側過頭去吩咐了一句:“今天廚房有沒有小黃魚?”

管家一愣:“……有。”

陸大人腳步歡快地就走了,管家壓根沒來得及問他問這個做啥,轉而又想到,問這個除了要吃,還能爲什麼?老羅沿着廊廡,沒走幾步就碰到一名家丁,他讓家丁去廚下吩咐一句,說晚膳要做小黃魚。

李曄元只穿了一身雪白單衣,外披一件黑色大氅,斜靠在榻邊,放下一本奏疏,從手邊的小桌上抓起另一本,手裡一杆狼毫,皺着眉,神色嚴峻。

年輕漂亮的姨娘在牀畔伺候,白玉小勺裡半勺是黃如蜂蜜的湯汁,半是晶瑩飽滿的雪梨塊。

李曄元就着她的手把那塊梨含在嘴裡,批完一份,腮幫子才一凹一鼓地動起來,同時看向陸觀,以眼神示意他隨便找個地方坐。

籽矜垂着眼,勺子卻在碗中碰出一聲脆響,接着又是三四次輕微的碰撞。這聲響被雨聲蓋住,本是一點也不引人注意。偏偏李曄元看到了,奇怪地皺了一下眉,視線上移,看見籽矜脖子和臉急速地變紅,尤其是耳珠,竟紅得像是會滴下血來。

李曄元看了一眼陸觀,話是對小妾說的。

“籽矜,你昨夜沒睡好,去補一補覺,晚膳時我讓人去叫你起來。”

籽矜如蒙大赦,急忙起身告退,朝陸觀行禮時頭也不敢擡。她心中如同擂鼓,呼吸變得滾燙,在門檻上不經意絆了一下,連忙一把抓住門框,在丫鬟地攙扶下,留下一襲慌亂的背影,近乎逃跑地離開了李曄元的臥房。

“相爺找我何事?”

陸觀講話直接,沒有噓寒問暖,客套半句也不肯。

“今天的雨下得真大,開春以來,還是第一場大雨。方纔的雷,你聽見了嗎?”

陸觀眼神一動:“相爺有話不妨直說。”

李曄元脣角動了動,笑道:“要是逐星,他就不會問這一句。”

陸觀表情緩和下來。

“當年在朝堂上,我一直是與秦禹寧唱反調的那個,那時周太傅還在,秦禹寧那小子常常被我氣得七竅生煙,但他爲人老實,許多話不會說,說不到位,不圓潤,也常常被先帝斥責。”

陸觀不明白李曄元要講什麼,心裡又想着宋虔之要吃的小黃魚,眉宇間浮現出不耐煩。

“當時能進承元殿議事的官員,十成的天子門生,掛名。七成是拜到周太傅府上去的門生,周太傅沒收幾個學生,卻有數不清的舉子自稱念的是周太傅所著之書,也算是他的學生。”

聽到周太傅,陸觀認真了起來。

李曄元道:“最後,連太子都成了周太傅的學生。”

陸觀凝神看着李曄元,落雨的聲音愈發振聾發聵,李曄元似乎真病着,中氣不足,需要陸觀很努力地分辨,才能聽清他所說的字句。

“真正想治劉贇罪的人,不是先帝,而是太傅。”李曄元說着,咳嗽了兩聲,他手中一方絲綢的帕子,是素淨的藕荷色。

“這樣機密的事,你一定想知道,爲什麼我會知道。”李曄元搖着頭,“我也不在場,更沒有收買御前的人。那時我官位不高,勉強能進承元殿而已。

“這件事,在劉贇被髮落那一年在朝的京官,都知道。不知道是從哪兒散佈出來的傳言,起先宮裡傳,後來這消息就像長了腳,連外朝的官員、甚至是一個打掃六部衙門的差役都知道了。”

“有人故意散播的?”陸觀只能這麼猜。

“自然是這樣。”李曄元讚賞地看陸觀,“再猜一猜,是誰散播出來的。”

“先帝。”這次陸觀毫無猶豫。

“爲何?”

“榮宗在位期間,對御前內侍管理十分嚴苛,凡有犯口舌泄密者,都得脫一層皮,剜眼,挖骨,剝皮,敲碎膝蓋骨,關押到死。既然是先帝與太傅決定的,那議事的地點只能在承元殿,而承元殿的侍者,都受過最嚴格的訓練,絕不會犯這麼愚蠢的錯誤。那隻能是受主子的命令,將此事傳出。”

“沒錯,當時劉贇手下有一名四品武官,恰是回京述職的時候,找人暗殺周太傅。周太傅受了點傷,只是擦傷了手臂。先帝大怒,將這名武官斬首,抄家,男女無一倖免,淪落爲奴。此人在軍中曾救過劉贇的性命,他被斬首那日,先帝讓麒麟衛押他在刑場附近觀禮。”

陸觀嘴脣動了動。

“想說什麼?”李曄元注意到了。

“沒有,請相爺繼續說。”

李曄元道:“兩天之後,劉贇全家就被流放出京。御前也處置了一名小太監,名字沒有留下來,宮侍向來命如草芥。只是御前年紀最小的那個孩子,此後再也沒有出現過,他看上去頂多有十四歲。”

陸觀無端端覺得手腳發涼,桌子上茶都沒上一盞,他只好握緊了手。

“先帝對周太后的寵愛,對周太傅的尊崇毋庸置疑,故太子纔剛出生,便坐上儲君之位。觀其祖制,他也是最早被立爲儲君的皇子,歷代從未有過落地便被封太子。”

“相爺不妨直說。”

李曄元表情裡帶着一分惋惜,他側着頭,靠着身後的軟枕,遙遙望着房門。這些話他本不應該這樣,在門窗統統大敞的情形下說。只因雨勢大,嘩嘩的雨聲掩蓋着他們的談話。

“就是突然想了起來,這些日子不上朝,躺得一身乏,這把老骨頭快廢了。”李曄元收回視線,看回陸觀,“宋賢侄進宮去了?”

陸觀嗯了一聲。李曄元跟他說的話,絕不會沒有用意,他沒有點破的意思是什麼?

就在陸觀心中動念時,李曄元以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一句讓陸觀心驚肉跳的話:“宋賢侄有太后撐腰,又是周太傅唯一的外孫,位極人臣,只是時間問題。”

雨聲倏然涌進耳中,陸觀看見李曄元微微笑着,神色和煦地看着他。

陸觀攥緊拳頭,霍然起身,李曄元並未出聲攔他。

前腳陸觀出去,後腳管家進來,尚未開口,就看見他老爺面無表情地說:“陸大人如果要出去,讓他騎最快的馬。”

·

天徹底黑了,不是下雨時帶着一絲晦暗光澤的黑,而是夜晚的黑。

宋虔之臉上癢,他忙用手拍了一下,拍到一個硬殼的東西,突然,他想到了這是什麼,連忙放鬆了手掌,沒有把那玩意兒拍爆在臉上。

黑色的蟲子掉到地上,一眨眼爬進稻草中,這裡頭唯獨一絲蠟燭微光,蟲子逃過一命。

宋虔之心說,要不是小爺反應快,差點毀容。

他摸了摸鼻樑,想到才摸過蟲,連忙用衣袖擦了擦剛摸的地方。

這地方十分安靜,隔壁蜷着一個人,渾身髒得要死,血腥氣說明他捱過打,看他蜷縮的姿勢,腳上鞋子還在,不像遭過罪,手臂交叉抱在一起,像個大倭瓜。身上粗布衣衫原本是灰白色,現已接近黑色,交叉縱橫着不少鞭痕。

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的,下雨時整個牢房吵得像是會給雨水灌進來,雨停後又安靜得讓人連呼吸都不由自主放輕。

宋虔之聽見蒼蠅嗡嗡的聲音。

幾隻蒼蠅圍着蜷起的那人打轉,試探性地鑽進衣服的破口裡。

宋虔之收回目光,盤腿坐了起來,睡了不知道多久,他猜起碼過了一個時辰。牢房裡空氣不流通,這是詔獄,向來由麒麟衛監管,犯人也由麒麟衛提審。好玩兒的是,宋虔之過來的時候,看見了被關在這裡的麒麟衛隊。他們在西面,宋虔之被關在了東面,這邊清靜,只有一個同牢的犯人。

如今的看守,是禁軍。

按說沒有個三品往上走,沒資格進這間牢房,宋虔之官品雖不夠,還有個皇親的身份在裡頭湊。隔壁這位究竟是誰?宋虔之腦子裡過了一陣,想不出來最近有誰會被關進來。

宋虔之靠在牆上,半眯着眼,突然,他想到什麼。

蜷在稻草裡的男人動了動,從沉睡中醒來,他渾身沒有一處不痛,然則持續已久的肌肉痠痛和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令他已經十分麻木。

“喂。”

男人聽見有人跟他說話,繼而一哂,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產生這種錯覺。

鎖鏈在欄杆上撞出噹啷一聲,鏈條窸窸窣窣的碎音不絕於耳,男人眉頭使勁一皺,吃力地擡起上半身,雙臂仍抱得緊緊的,兩條腿蹬着地面,將肩抵到牆上,屁股朝牆角挪移,使自己勉強有坐起來的意思。

“你是誰?”宋虔之問,他仔細端詳那個男人,對方滿臉污垢,但勉強能看出五官,宋虔之確定不認識他。

“你是誰?”那男人嗓音聽上去很是滄桑。

“我先問的,你先回答。”

宋虔之強勢的語氣讓男人縮了一下脖子,現出幾分怯懦來,他的視線遊移不定,抿了抿嘴脣,有些緊張。

男人還是沒回答,反而問了宋虔之一個問題:“你是大官兒?”

宋虔之沉默不答。他不說話,視線中的冷厲毫無減損,一直盯着那受傷的男人。

男人懷疑地看了宋虔之半天,嗓音乾澀地回答:“李……我叫李峰祥。”

宋虔之瞳仁緊縮,一動不動盯着李峰祥看了一會,眼前這顯然受了不少酷刑折磨的男人,竟然就是盧氏的丈夫。

李峰祥佈滿疲憊的雙眸打量宋虔之,嘴脣囁嚅:“你究竟是誰?”

“你怎麼受的傷?”宋虔之移到兩間牢房之間相隔的那一道鐵欄旁,試圖將李峰祥看得更清楚一些,這是一個一眼看上去有些懦弱,像是會對人生降下的種種不平都逆來順受的男人。

很快,宋虔之心裡否定了這個判斷。

如果李峰祥是一個容易妥協屈服的男人,那他也不會身上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只要照審問他的人要求去做,他要麼已經被放了,要麼已經死了,總之絕不用再受折磨。

還有,苻明韶爲什麼會把他們關在一起,關在一起他早晚會知道這人就是他遍尋不得的李峰祥,這麼做有什麼用意?

“被人打的。”李峰祥不願意去動身上的傷口,如果可能,他也不願意讓自己受更多的折騰和痛苦,他靠在牆上,儘量放鬆一些,將鐵欄裡那張臉看得更加分明。

“你呢?你是皇親國戚吧,還是哪個王爺的小公子?怎麼會也被髮配到這兒來。”

經過片刻思慮,宋虔之決定了說實話:“周太后是我母親的親姐。”

李峰祥一直在發燒,燒得頭腦有些糊塗,好一會兒,他纔回過神,不可思議地坐起身,彷彿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

他突然湊到欄杆前。

嚇得宋虔之沒忍住向後退出一米。

李峰祥雙手抓着鐵欄,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在看他,看着看着,他笑了起來,從無聲的笑,到放聲大笑,繼而歸於寂靜,空氣裡只有他過於用力的呼吸聲,他的眼角滲出一絲淚意來。

“堂堂侯府的世子,也淪落至此,安定侯犯了什麼罪?”李峰祥空茫茫的眼睛看了一轉,搖頭道,“不對,就你一個人。怎麼會就你一人在此……”他眼珠轉來轉去,嘴角抽搐,脖子上青筋暴突,開始啃右手手指。

宋虔之這纔看清,李峰祥的手指頭被他自己啃得血肉淋漓。

李峰祥眼睛瞪得彷彿要鼓出來地看他。

宋虔之心裡毛毛的,後背發涼,他嚥了咽口水,不動聲色地向後挪出又是一米,以免李峰祥突然發狂或者暴起。

突然,李峰祥不再看他,而是坐回自己那個小小的角落,帶血的手指撥開稻草,整隻手顫抖着在地面上瞎畫。

宋虔之漸漸放鬆下來,正想再問一次李峰祥,聽見李峰祥沉穩慎重的聲音在說:“你不用來騙我,就算再讓那些人折磨我,我也不會簽字畫押。你爹搶走我的妻子,誣賴我索賄,將我趕出京城。我李家世代都是讀書人,雖不曾做得大官,也絕不會敗壞家門。早晚有一天,我會洗刷污名,無論你們安定侯府如何勢大,我也決不懼怕。”這一番話透着凜然正氣,李峰祥原本佝僂彎曲的背脊也挺直起來,他閉上眼,渾身都在微微顫抖。

宋虔之聽得心中一凜,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他被李峰祥的話驚得難以言語,一顆心往下沉,手也不禁攥成了拳頭。

麒麟衛被抓,關在詔獄,他也被抓,關在詔獄,都由禁軍看守,苻明韶不把他和麒麟衛關在一起,是因爲麒麟衛那裡還有不能讓他探知的事。而把他和李峰祥關在一起,正是因爲,他會從李峰祥的口中得知當年是他父親設計讓李峰祥被流放出京,還有一件,則是皇帝想讓李峰祥招認畫押承認的事。

除此以外,宋虔之還將親眼看見李峰祥在牢裡受盡折磨最後不得不簽字畫押,甚至,苻明韶永不會放李峰祥出去。

宋虔之腦仁心劇烈疼了起來,他蹙眉閉上雙眼,心緒很亂。

他的母親疾病復發,這個當口苻明韶以他假傳聖旨將他關進詔獄,下一步,什麼時候問他的罪,砍他的頭?

宋虔之越想,心裡的涼意便更甚。

苻明韶不會這麼快砍他的頭,否則就不用把他關在這裡。

宋虔之呼吸一滯,看向李峰祥的眼神充滿難以置信,他聽見自己沙啞難聽的嗓音在問:“他們讓你認什麼罪?”

整間牢房很靜。

李峰祥睜眼,帶着嘲諷的冰冷說:“不是又想讓我認一樁莫須有嗎?我從未糾纏過盧氏,盧氏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當年流放,盧氏悲泣長亭,送我出京,我們夫妻恩愛,堅信終有重聚之日,我更不曾寫過休書。世子不必多費心機,你父親奪人之妻,便是我死,也要讓真相大白於天下。我李家的族譜中,從沒有一個貪官,更沒有說謊成性之徒。”

李峰祥胸口急劇起伏,一雙通紅的眼睛盯着宋虔之。

“人有志,竹有節。便是碾碎我這一身嶙峋枯骨,我也不會寫下一字虛言爲你父脫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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