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你既能保我不被天火燒成灰,爲何現在卻任由那幫外人把我封印於此?”昨夜雷子先便感知到那人的出現,他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雷子先的房內卻未驚動門外的結印,可見來人功力深厚。

那人以黑袍掩面,身形也藏在黑袍之下難以顯現,黑暗中只得借月光依稀辨認他的輪廓。“我自有安排。明日降魔人便會醒來,她定會對你刨根問底,到時便不用我多說了吧。”

雷子先暗自驚訝,那丫頭竟是降魔人?難怪天火會聽她派遣,只是小小年紀便能控制天火,怕是沒有自己所見的如此簡單。雷子先片刻思索後開口:

“既不殺我,也不救我,我爲何要再幫你得到你想要的東西?”

只見那人身形一閃便到了雷子先眼前,他從懷中取出一物放到雷子先眼前,“只要吃了它,你便能增長功力,屆時要取得你我所需之物更是易如反掌。”

雷子先望着眼前的東西眼中似有什麼閃爍,他明白自己的處境,除了眼前這人無人再能助他脫離此地,若此時不服軟接受,就是將自己逼入絕境,況且,眼前這東西還能增長自己的功力,若是自己功力增長,那再奪下靂州便指日可待。

“你若不要也無妨,我再尋他人便是。”話末那人正準備將東西收走,雷子先見狀立刻動身將那物奪了過來,二話不說塞進嘴裡立刻吞下肚。

此物才下肚,雷子先便只覺腹中似有火在燒,全身的溫度也在不斷提升,雷子先燥熱難耐,咬牙切齒開口道:“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那人低眸看着雷子先說道:“你運功將此感覺慢慢壓下,再調整氣息。”

雷子先此時已經顧不得此話是真是假,只得一試,只幾息便逐漸穩定,待運功完畢雷子先只覺功力更進一步。他一擡頭,卻發現那人早已了無蹤跡。

蘇離看着緊閉的房門與門上的結印,她伸手用內力在不破壞結印的情況下將房門打開。陽光猛然照進房間,空氣中甚至能看見灰塵在肆意飛舞,雷子先坐在門前的椅子上,見光線猛增不由得擡起手臂遮住這刺眼的光芒。

此時的雷子先雖衣着完整儀表堂堂,但裸露的皮膚上盡是魔氣留下的痕跡,深深淺淺的分佈着,觸目驚心。

蘇離見狀也是不由得一愣,她未曾料到雷子先竟早已恢復原本的形態,更未料到雷子先竟被魔氣反噬到如此程度。

“呵,此番是來興師問罪吧,這架勢,莫不是想將我生吞活剝?”雷子先率先開口,嗓音還是有些沙啞。

雷毅出聲怒駁:“一派胡言!這幾日你都未曾誠心悔過嗎?!”

雷子先擡頭,死死地盯着雷毅回答道:“我從未錯,何來悔過一說!”

“你!”雷毅氣到全身微微顫抖,蘇離安撫他後便向雷子先開口:

“你將靂州擾的民不聊生,這還不叫錯嗎?”她平靜的看着雷子先,“你爲何要得到雷霆內丹,要得到靂州?”

雷子先聽後忽然笑了起來,笑聲詭異而刺耳,蘇離忍不住皺了皺眉。“你是不是在疑惑,我是怎麼在你的天火中活下來的?是不是很想知道究竟還有誰在操縱着一切?”雷子先沒有回答蘇離的話,自顧自的說起來,他看到蘇離表情的些許變化便知道自己定是說到了蘇離最在意的地方。

“你太自以爲是了,功力不夠紮實還強行引來天火,這天火的威力又能被你發揮幾成?”雷子先一點點說着,蘇離的內心越來越不安,“就算你知道了一切又如何?你能阻止一次,能阻止得了所有事嗎?哦,我忘了,就算沒有勝算你也會拼死一搏,因爲你的職責不允許你袖手旁觀,我說的對不對?降,魔,人?”

蘇離聞言心下一驚,緊皺眉頭看着雷子先,衆人也皆是十分震驚,蘇離的表情便已經告訴衆人雷子先所言屬實,他們都未曾料到,眼前這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竟是神界鼎鼎有名的降魔人,也難怪靂州之事她會出手相助。

“是又如何?你以爲你什麼也不說就能逃得過審判嗎?還是說你在等那人出手相救?”此時的蘇離定了定心神,她明白這是雷子先故意說出這些亂她陣腳,她也顧不得自己身份被識破一事,也用同樣的方式回擊雷子先。

雷子先臉色微變,但又恢復如常。片刻後,他開口道:“這世間有太多你不明白的東西,你自以爲的正義,或許只是別人的圈套。”他眼眸平靜如水,彷彿方纔的激動與癲狂都不是他所做。

忽然,雷子先臉色大變,他擰眉,忽然吐出一口黑血便搖搖晃晃地即將栽倒,在場的人見此臉色皆變,誰也沒料到這突如其來的變化。

蘇離凝神一看便知爲何,她只看到雷毅忽然衝上前去,立刻施法將結印解除,雷毅伸手托住雷子先的身軀,蘇離也緊跟腳步上前。

此時的雷子先倒在雷毅懷裡,全然沒了方纔的戾氣,他眼神飄忽明滅,氣息混亂,蘇離急忙點住他的穴道讓毒素不再擴散,但雷子先卻搖了搖頭,奄奄一息的說道:

“沒用的,沒用的……我知道他的一切……他定不會放過我……只是我心存僥倖以爲還能有機會……”雷子先看向眼底氤氳的雷毅,緩緩說道:“我只是……希望你能正眼看我一次,就一次……”

蘇離想要運功排除雷子先的毒素,卻被雷子先制止,“你不用白費力氣,你鬥不過他……”

“直到現在你也不肯說那人究竟是誰、他究竟想要做什麼嗎?”蘇離看着生命一點點被抽走的雷子先,多少有些於心不忍。

雷子先露出疲憊的笑容,“告訴你又能如何?你我不過是強者的棋子,都是可憐人而已……”雷子先的眼眸逐漸清明,蘇離知道這是他身上的魔氣正在一點點離開他的身體,這也意味着雷子先的生命將走到盡頭。

“先兒,是爲父對不起你……”雷毅抱緊了雷子先,悔恨的淚水此時也爬滿溝壑縱橫的臉頰。他這一生都爲大家拼搏,卻從未回頭給過自己的小家一些溫暖,若是當初能給予雷子先多一些關懷,也不會導致他劍走偏鋒,走上這條不歸路。

雷子先聽到雷毅的道歉,終究是滿足一笑,他忽然猛咳幾聲,鮮血不斷從七竅涌出。

終於,雷毅懷中的人不再有任何聲響,他安安靜靜的躺在雷毅的臂彎中,漸漸地失去溫度。

蘇離不忍見此,揮手施法清除了雷子先身上的血跡。此時的雷子先彷彿陷入沉睡,只是他永遠不會再醒來。

過了幾日,雷家舉行了一個簡單的喪葬儀式,蘇離作爲外賓只能遠遠駐足觀望,她內心的悲涼逐漸洶涌。雷子先不過是希望雷毅能給予自己多一些肯定和關懷,只是當渴望變成執念,便會在無形之中控制身心去做劍走偏鋒之事。

雷子先也不過是犧牲品,是他口中所說的“強者的棋子”,可悲的是他到死也並非自己所願,可嘆的是雷毅即使發現了問題也爲時已晚,大錯已然鑄成,結局已成定局。

只是蘇離有些疑惑雷子先對自己所說的話,爲何會說自己也是“強者的棋子”?何爲“所謂的正義,或許只是別人的圈套”?她不禁開始深思,自己一直以來所秉持的理念,難道只是自以爲是?降魔不過是爲了匡扶正義天下安定,有何不妥?

後來的蘇離回頭想來,才發現真相在這一刻早已開始初露鋒芒,自己的命運也如同雷子先一般,結局已成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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