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想象着蘇婭抱着孩子，告訴他“你爸爸在鬼門關修門”的畫面，心中軟成一灘水。
秦家，終於還是重新有了傳承。
他一邊特別想看看他，一邊又希望自己儘可能遲地看到他。
以至於某天，一個白髮老人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有點懵。
“爸，終於見面了。”
周圍所有路過的鬼魂都側目，看着他們這一對詭異的父子。
秦陽看着面前這個看上去老得不能再老的老頭子，內心受到了衝擊。
“你……是秦念？”
“爸，你還真年輕啊，一點都看不出來是我爸。”秦念笑得老態龍鍾，他帶了一大堆吃的，“媽讓我多帶一點，要不是我實在背不動了，還能拿更多。”
秦陽看着那幾乎能擺宴會的食物，目瞪口呆。
“你媽……對你還真是一點都不客氣。”秦陽還有點不真實感。
他沒有盡過一天當父親的責任，轉眼兒子都這麼老了。
“你這是幾歲了？”
“一百九十三。徐阿姨當年在醫學方面取得了重大的突破，我成爲第一批成熟進行基因改造的人。現在很多人都能活兩百來歲了。”
兩人一老一少，坐在鬼門關前，飲酒聊天。
“爸，你什麼時候能回到陽間？媽一直都很想你。”
秦陽看了看自己的身體，還有身後還剩幾道細紋的青銅巨門。
“快了吧。當年還真的以爲自己死定了，不過後來漸漸發現，在我修復這門的時候，它同樣會修復我身上的傷口。在我徹底修復它，它徹底修復我之前，我應該還是得待在這裡。當年說五百年以後，我會出現在你媽面前，估計再過兩百年，應該就能回去了。”
是啊，已經過了三百年了。
那些老熟人的後代都已經找他報道過了，甚至還有孫輩，都有個別見過面了。
這些年，他也逐漸發現他和鬼門關之間的關係並非單向，他們其實從魂魄上講，就是同一個，不分彼此。因此，在他修復門的時候，門吸收的養分也會流入他的體內，幫他修復身體。
現在的他，胸口上的那個貫穿傷幾乎好了八成，不仔細看都快看不出這裡曾經被刀貫穿過。
“嘿嘿，也不知道我到時候回去，別人會怎麼看我。要是再遇到一些科學怪人，估計還得被關進去好好檢查檢查。”
秦念聽到這個，臉色微變：“爸，等你回去之後，要小心當初的那個生化研究中心。那裡現在已經被國家掌管，性質已經開始變了。”
秦陽不解：“怎麼說？”
“媽跟我說，她發現裡面有一些密室，裡面保存着我跟她的血液樣本，還有一些媽的克隆體。他們似乎在嘗試克隆出一個一模一樣的媽。”
秦陽皺眉：“你媽怎麼想的？”
“老媽懷疑，這個生化研究中心就是兩百年後把她培育出來的那個基地，所以她目前沒有出手，任其發展。爸，我聽媽說了你們未來的情況。你好像會成爲那個基地裡的重要人物。”秦念注視着他，眼神中滿是擔憂。
秦陽知道他在擔憂什麼。
這麼多年，秦念由蘇婭一手帶大，內心肯定偏向母親多一點。他擔心秦陽會站到蘇婭的對立面，做出傷害蘇婭的事情。
“大兒子，這一點你完全可以放心。等我回去，我第一件想做的事情就是跟你媽滾牀單。說起來你可能不信，你爸我現在還是個處。你是試管出來的。”
秦念看他這個反應，笑了起來。
“難以想象，簡直了……你還是個處，卻又我這麼一個兒子，還有一個孫子，一個孫女。”
秦陽挑眉：“生了兩個？我兒媳婦呢？”
“她……快了吧。她也是一個陰陽師。現在，茅山發展很大，馬家也半出世。只不過，現在國家好像又有點想要打壓陰陽師的意思，我總是有點擔心。擔心他們克隆出一個老媽，研究出生化武器來對付我們這類人。”
秦陽拍了拍他的肩：“他們要是真的想對你媽出手，那也要先問問你爸同不同意。放心，我一定儘快回去。”
他們暢聊了很久，恨不得把一百九十多年的生活全部分享一遍。聊得再久就要過期了，秦念才起身準備告辭。
“雖然到死才能見你一次，但是，我還是很驕傲，能成爲你和媽的兒子。”
秦陽眼睛有點溼潤，卻還是笑着拍他肩膀：“你要真驕傲，回頭等我跟你媽滾牀單了，你再投胎到你媽肚子裡，我們重新養你一遍。”
“這可是你說的。”秦念笑了起來，“那我得走快點，跟閻王求求情。”
秦陽剛要目送他離開的時候，突然看到了一個瘦弱的年輕女鬼走向鬼門關。
只一眼，他就變了臉色。
“夏靜雯……”
秦念轉過身來看向他們。
女鬼也聽聞，看向秦陽：“你……是在叫我嗎？”
秦陽看着她，幾乎不敢相信。太像了！跟當年的謝亦欣，真的有八分像。
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一串玳瑁。
女鬼似有所感，伸手接過玳瑁。
這是夏野一直以來都掛在胸口的護身符，秦陽一直以來都沒發現，裡面有一縷殘魂在休眠。
他猜想，應該是夏靜雯的。
女鬼接過玳瑁，裡面的殘魂主動飄出來，進入了女鬼的體內。
女鬼的魂魄徹底完整，兩個魂契合得恰到好處。
“這是怎麼回事？”女鬼似乎忘記了以前發生過的一切，對此十分好奇。
秦陽看着她，看着她那純粹、乾淨的眼神，突然理解了爲什麼當年夏野會爲了她，不顧一切。
有的時候，對於一個活在地獄的人而言，她大概就是全世界吧。
“曾經有一個人，很愛你。”他說完，抿脣露出笑容，“進去吧。下輩子繼續做個好人。我祝你世世榮華富貴、代代幸福安康。”
女鬼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過什麼事情，但還是很感謝秦陽的祝福。
秦陽看着她和秦念離去，心中最後一絲過去的牽掛，終於塵埃落定。
不管夏野當年做得多麼瘋狂，如果是爲了這樣的女子，也能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