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浩澤推着他，來到了那天事發的地方。
正好碰上那個巨坑第一天開始施工。遠遠看去，還是能看到那觸目驚心的血跡。
那暗黑色的，早已乾涸的一大片。
他的心猛地被捏緊。
閉上眼睛，腦海中幾乎可以浮現出那天墜樓後的畫面。
她狠狠地摔在地上，支離破碎，鮮血從她體內慢慢涌開，浸溼了整個深坑，而她的手卻緊緊抱着自己……
是，蘇婭確實是生化人，有着幾乎逆天的恢復能力。
可她不是機器人。
當初爲了救他，玻璃渣子扎到她的背上，血肉模糊。她佯裝堅強，眉眼卻還是忍不住細微抽搐。
更何況現在……
“陽哥……我已經讓我爸他們都去幫忙查了。只要嫂子沒有……我們一定會找到她的。”
施工隊伍嚷嚷着讓他們離開，不要妨礙施工。
秦陽耳尖，聽到了其中一個人在嘟囔：“那肯定是一根人的指頭，你們還不信……”
“行了行了，都說了那肯定不是骨頭，骨頭哪有那麼硬的。再說，是手指頭又怎麼樣，這麼不吉利的話還是別說了，好好幹活……”
秦陽伸手抓住輪椅的輪子，轉身看向說話的方向。
“那根指頭能不能給我看看？”
姜浩澤忙推着他上前。
被突然叫住的施工人員愣了愣，眼神瞥了一眼巨坑邊上的一塊黑色：“就是那個。”
秦陽看過去，眼眶一下子紅了。
那是蘇婭的小指，絕對不會錯。
這段時間，他雖然不能跟她親密接觸，但她的手指，他是非常瞭解的。
他前不久甚至有想過結婚……鑽戒買什麼款式，他都纔剛提上日程。
姜浩澤幫忙撿起了那根枯焦了的手指。
被高溫灼燒後，人體皮膚幾乎都被燒光了。就連骨頭都被燒黑，差點燒壞。但這塊骨頭比普通的人類骨頭堅硬得多得多。
只有蘇婭纔能有這樣的骨頭。
秦陽把這節骨指緊緊攥着，就連指甲深深扎進掌心也毫無察覺。
方奶奶那邊的事情暫時由姜浩澤叫人幫忙照顧了。秦陽轉眼出意外，方奶奶也很擔心。
事情發生這麼突然，秦陽在非凡娛樂的工作也暫時停了。
真是可悲，他這纔剛開始上班沒幾天，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頭上還繃着紗布，腳上打着石膏，秦陽回到了家裡。
家裡面空蕩蕩的，連個鬼影都沒有。鬼阿姨也不知道去了哪裡，消失不在。
高子騫還要上班，秦陽現在這個樣子，蘇婭又消失了，目前只能靠他那點當老師的費用來補貼家用。
“陽哥，要不還是去我家那裡休養吧。我家有專門的廚師給你制定一系列的食療，還有專門的按摩師給你放鬆肌肉。你現在在這裡，沒人照顧，我這個做兄弟的怎麼能放心得下呢……”
秦陽看着空蕩蕩的客廳，心裡空落落的，灌着風。
他曾經在這個沙發上，跟蘇婭耳鬢廝磨，差點發生乾柴烈火的事情。他們曾經在那邊的餐桌上面對面吃飯。蘇婭不挑食，但秦陽還是會把她偏愛的幾盤菜往她那邊放……
整個家裡到處都充滿了她的影子。
“……不行，陽哥，我這次必須得強硬一次，你現在必須跟我回家。我來照顧你。”
說着，姜浩澤不顧輪椅上男人的意見，轉身推着要走。
剛出門就迎面遇上了徐詩雯。
徐詩雯懷裡還抱着一罈什麼東西，見他們兩個，趕緊上前兩步。
“這是我和蘇雅前陣子一起研究出來的接骨膏。專門針對骨折人羣的應急膏藥，同樣還是沒有投放到市場上，但是已經經過了動物身上的臨牀試驗以及個體上的實驗。我想，或許你需要……”
徐詩雯把懷中那個罈子遞了過來。
秦陽略微回神，看向她手中的罈子。
剛纔，徐詩雯提到了“蘇雅”。蘇婭、蘇雅，多麼像的名字……
姜浩澤已經接過了罈子。
“老徐，你真夠意思。這怎麼用？拆了石膏直接敷斷骨上是麼？”
秦陽又被推了回去，徐詩雯和姜浩澤已經開始在討論怎麼給他上藥了。
“怎麼樣？試試不？”姜浩澤詢問秦陽的意見。
對於徐詩雯這個醫學天才的本事，姜浩澤還是很有信心的。
“蘇雅……”秦陽突然開口，看向徐詩雯，“眼睛，現在怎麼樣了？”
徐詩雯略微有些遺憾地垂下了眼眸：“已經動了手術，恢復狀態良好。沒有失明，但是……醫生判斷她那隻眼睛永久弱視。”
秦陽緩慢點了點頭，而後動了動腿。
姜浩澤當即明白，開始配合徐詩雯，拆起了石膏。
“你不願意去我家也沒關係，我最近跟廚師他們說，讓張叔給你專門送過來。再給你僱一個護工……”姜浩澤一邊動手一邊說。
徐詩雯擡頭：“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暫時幫忙照顧秦陽……目前這批接骨膏還沒有大量的後期數據來觀察，我可以一邊照顧他，一邊記錄數據。”
秦陽統統都沒意見，隨便他們折騰。
看着這樣的秦陽，姜浩澤心裡嘆氣再嘆氣。
“對了，鬼阿姨呢？她怎麼不見了？該不會替你復仇去了吧？兩個女鬼打起來那還了得？！”
此刻的秦陽心裡只有一件事。
他攥着那截指骨，腦中不斷回憶着墜樓昏迷前的畫面。
前幾天，他一直被各種儀器折騰，身心俱疲，沒注意到。可是最近，他才意識到——他的體內，每到晚上，竟然能吞吐吸納陰氣和陽氣。
正常的人類，其陰氣和陽氣雖然也處於動態平衡中，卻不會這麼明顯，甚至到可以自主控制的程度。
而現在，只要夜幕降臨，對着星空，他就能自主吸收周圍如光線般的氣運、陰氣、陽氣……
這幾乎顛覆了他對人的理解。
難道說，他現在已經不是人了？
這不可能。這幾天的折騰，醫院裡的各項檢查都沒有出問題，他還是個人，這一點絕對不會錯。
怎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