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你要對皇后陛下幹什麼?”明斯克老侯爵看着前面的那個牧師大喝。剛纔羅得哈特點破這個人身份的話已經讓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而現在他已經走到了皇后的牀前,伸出那隻剛剛把羅得哈特擊得飛出的手按在了動彈不得的皇后身上。
“自然是讓她自己來給你們說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了。”這個人淡淡回答,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那隻放在皇后身上的手亮起了魔法光芒。這是片烏黑,宛如墨汁升騰而成的霧氣般的魔法波動,這片黑色的氣息瞬間就在皇后的身體上瀰漫開,慢慢滲進她的身體中。
感覺到隨着這片魔法波動的出現,所有人都可以整個寢殿的空間中好像開始有了種陰鬱的屍體氣息。即便這裡的人從來沒見過這種魔法,但是也猜得出這到底是什麼。
“死靈魔法?”所有大臣都驚呼起來,原本就已經滿是驚駭的神色更是慌亂得無以復加。詹森大臣,明斯克侯爵和托馬斯將軍三個同時朝前衝去,即便他們知道自己在這個能一下就把羅蘭德的親傳弟子擊潰的人面前可能和只蟲子差不多,但是也絲毫沒有遲疑。因爲上面的是皇后陛下。即便是已經成爲了吸血鬼,但那依然是這個他們守護了一輩子的帝國的皇帝最心愛的人。
但是一個人卻攔在了他們面前,和他們相比之下顯得很瘦小的身軀被三人往前撞開了好幾步。但是卻用最大的力量拼命把他們三個擋了下來。這個人急聲也是大聲對他們三人說:“別去,相信他。”
“要我們相信他?那好像就是那個殺害羅尼斯主教和公爵大人的兇手,那是死靈魔法你看不出來麼?”托馬斯將軍怒吼着要把這個人拉開。
但是這個人拼命地推住了將軍的巨大身體,擡頭用異常清晰堅定的眼神看着這三位老大臣,凝聲說:“你們不相信他,那麼相信我總可以了吧。”
在人都不由得站住了,如果是其他人,這樣的阻攔和說話絕對不會有任何作用,但是這個人最帝國的宰相大人,是皇后的親姐姐,按道理她纔是這裡最關心皇后的人,所以她有資格這樣說。
這個時候,牀上的皇后的身軀已經完全看不見了,從那人手上發黑色魔法波動已經將那張牀變做了一小片散發着濃濃的死的氣息的黑色泥潭。汗水從牀前這個牧師的額頭上滲出,彙集到下巴上一顆一顆地滴下,他似乎也很吃力。
三位老大臣被宰相攔住,驚疑不定看着前面的景象,而其他幾位大臣也是手足無措,只有倒飛出去躺在地上的羅得哈特勉強地支撐起身體。先小噴一口鮮血,用盡可能大的聲音對外面大喊:“全聖騎士團聽令。快阻止這個人,格殺勿論。”
實際上也用產着他說,剛纔他召喚而來的三個劍士這個時候已經進入了寢殿,拔劍朝牀前的那個人衝去。宰相大人想動身去攔,但是這三個劍士的身手都很好,身形一閃就已經和她擦身而過。而寢殿外的百米遠處,數百名聖騎士團的成員也開始朝這邊涌來。
牀前的那個人的手還是按在皇后的身上沒有收回,黑色的魔法波動更濃,更黑,更死氣沉沉,他頭上的汗水也越來越多。但是這個時候那三個劍士的三把劍已經襲到了仔的面前。這三把劍雖然比一上剛纔羅得哈特那如山洪一樣的劍勢和殺意,但是也決不是可以輕鬆對付的涓滴溪流,聖騎士團中的任何一位劍士都絕對可以擔當得直“高手”兩字。
這個人沒有挪動身體,也沒有放開皇后,只是舉起了另外那隻剛剛接下了羅得哈特一劍,現在滿是鮮血的手。手掌中的傷痕深可見骨,劍氣造成的傷絕對比這表面看上去的要嚴重上十倍,羅蘭德團長的弟子的全力一劍任誰也是不可能輕鬆接下的。而現在這個人另一隻手上的魔法波動強烈得連寢殿中不會使用魔法的大臣們都感覺得到,相對的,他現在這隻手上白色的鬥氣光芒就淡薄得幾乎不可見。
三把劍,帶着三道奪目的光華奪神的氣勢奪命的殺氣就已經在他面前,一把刺向他的頭,一把刺向他的胸口,一把則是刺向他的腹部,即便沒有人出聲命令和提醒,聖騎士團的劍士之間早已經配合無間的默契依然把攻勢發揮到了最大的效果。三處不同方位的攻擊,而且是三個不同的角度中間還有着些許微妙的時間差,這比三把同時同方向襲來的劍列難抵擋上十倍。
這個人的手先準確無誤地搭在了奔向他面部的那把劍上,一按,一拍,長劍從中而斷。但是金屬斷裂的銼鏘聲中也帶着點骨頭磨擦劍峰的讓人牙酸的聲音,劍士在長劍斷裂一瞬間的擰轉和變向把他的小半個手掌幾乎切了下來,小指頭直接連根飛了起來,無名指骨也已經完全斷裂,只留下一側的肌肉和皮膚連接着。血立刻用噴的方式從傷口中射了出來,剛纔羅得哈特那一劍其實至少已經把這隻手掌一半的血管震斷了。
劍斷之後劍士前衝的身形也一歪,然後這個人的手肘就擊在了劍士的下巴上。劍士的那張臉瞬間變形,噴灑着血和牙齒栽倒。斷掉的那半截劍朝下飛落,剛好撞擊在刺向他腹部的長劍上,這把長劍的劍勢又是一歪。這人的腳也乘這一歪之間的空隙踹在了劍士的肩膀上,骨頭片片碎裂的聲音中,這個劍士也向後拋飛。
這隻手上的力量其實並不算大,和任何一個劍士的劍上的殺傷力相比甚至還有不如。但出手的時機,力度和方位以及方式都精確巧妙到了極點,這一下就把兩個劍士的攻擊完全擊潰。
但是這兩個劍士都只是鋪墊、前綴。他的手已經娛樂活動再用,手已經揮出,腳已經踢出,連身體的平衡在這個時候都無法保持,但是胸口那一劍已經到了,他已經無法再擋,再躲。
這個時候這個人卻還是沒有放開按着皇后的那隻手,而是用站立着的單腳爲軸,全力地擰腰。
劍峰已經破開衣服入內,隨着這個的的扭腰也在他胸口拉出一道深達近寸的傷痕,血隨着劍峰的拉過而濺出。
如果劍峰再深半寸,絕對可以穿越肋骨間的縫隙將他的胸腔拉開。但是這個劍士就沒有辦法把自己的劍再刺入一點。劍峰前的肌肉越是充滿了彈性和阻力。而這個人那扭腰擰胸的速度和方向也幾乎完全把自己的前刺之力消解了。終於這一劍從胸口正中刺入,在拉開了一道傷痕後從胸側滑出。而劍士的距離和這個人也已經拉得很近了,近到不須用手和腳也可以攻擊的距離。
扭腰擰胸的同時他也已經甩頭,碰的一聲悶響,他的額頭正正的撞在了劍士的面孔上,劍士的鼻樑直接就整個的凹進了臉裡去。鮮血四濺中劍士倒翻了個跟頭摔了出去,他的臉不是平了,簡直是凹了。
擺手踢腿扭腰擰胸甩頭,這個的以一個近乎舞蹈的姿勢原地轉了一圈又再度站穩。三名聖騎士團的劍士已經倒地,他的手至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皇后的身體。
除了那隻按在皇后身上的手以外,他身體的其他地方都已經被血浸透了。他的那隻接過兩劍的手掌已經有些不成樣子,血不停地順着那殘缺的手掌往下流,胸口那一道近墳深的傷痕中冒出的血也把衣服都溼透了。在他的額頭上,一層皮從發跡那裡剝離開垂掉着,滿臉的鮮血不知道是那個劍士的還是他自己的,和旁邊越來越濃重翻滾的黑色魔法波動的襯托下,看起來宛如從地獄中冒出的惡鬼。
這個人深深地吸了口氣,漆黑的魔法波動再濃,再兇猛了一層,已經開始瀰漫到了寢殿中的其他地方,那些沒有武技和抵抗力大臣已經在紛紛開始後退。
從額頭上垂掉下來的那層皮擋在了他的眼前,他似乎嫌有些礙事,用那隻血淋淋的傷手抓住一撕扯,一張面具被扯了下來,露出了下面那另一張微顯瘦削而輪廓分明的臉。
雖然早已經對這個人的身份有了心理準備,但是當看到那張整個大陸最出名,名聲最大啊響也最兇最恐怖的面容的時候,所有大臣們都齊聲發出了一聲驚呼,有幾個還是驚聲尖叫。
唯獨只有宰相大人沒有驚呼也沒有尖叫,她看着他的眼神中全是高興和欣慰。
原本都開始瀰漫的黑色的魔法波動驟然收縮,全部收到皇后的身體上附着。皇后的身形已經完全看不見了,成爲了一隻黑色霧氣包裹着的物體。而他終於把手鬆開了,雖然顯得很累,但是卻又鬆了口氣,而且看着注視着自己的宰相大人一笑。
殿外,聖騎士團的劍士們已經接近了。但是這只是接近,畢竟羅得哈特和賈維主教兩個叫他們站得太遠,雖然他們的動作也都很快,但是似乎已經有些遲了。
地上的羅得哈特掙扎着站了起來,但是就即便是這樣站立着也很吃力了,更不用說去做什麼。
終於,所有的黑色波動卻自動收了回來浸入了皇后的身體,但這個人臉色突然一凝,擡頭看向殿外。
同時也在這個時候,一聲奇怪的呼嘯從寢殿外傳來。
幾乎所有大臣都轉送朝寢殿外看去。不是他們不關心皇后,而是因爲這個聲音太烈,太激,太有殺氣和氣勢,只是聽到這個聲音幾乎就有自己被撕碎的錯覺,所以他們出於下意識的反應都轉送看過去。
發出這個聲音的是一把劍,一把在聖騎士團的團員們頂半空中正朝寢殿中的那人刺去的劍。
那不是一把劍,一條河,一片海,一條閃電。所有看到的人都產生了莫名其妙的錯覺。
那明明是一把半空中的劍,但是卻有長江大河般奔流不息海一樣的博大狂暴閃電一樣的迅猛驚豔。以至於所有人都去看劍,而沒有人看到持劍的紅衣主教。
賈維主教的身形幾乎全部都淹沒在這一劍所帶出的光華和氣勢中,分辨不出倒底是他持劍還是劍帶着他刺來。
幾乎就只是那一個似河似海似電的奇怪印象,然後所有人看到的就是一片雪白亮麗的白色光芒越過了時間和空間直接從殿外到達了殿內,而這個光芒的尖端對準的就是皇后牀前站着的那個人。只有眼力根好的幾個人才能看到,在這個光芒掠過的軌跡上,那個被一腳踹出,剛勉力站起來的聖騎士團的劍士,好像一個爛泥勉強捏成的泥娃娃被打了一棍一樣變做了一片碎末飛散開去。
無論是任何東西,在這個光芒的頂端都會變做那碎成末的泥娃娃。無論誰看到賈維主教這道劍光後所產生的感覺都應該是如此。而現在這個站在光芒頂端前的人呢?
人看到半空中這一劍的時候,這個人就從身後抽出了一把刀,這把刀顏色漆黑,形狀古樸,絲毫沒有任何的出奇之處,但是他就用這把刀砍向了這片似乎可以把任何東西刺得粉碎的光芒。
沒有人聽到聲音,至少寢殿中沒有人聽到,因爲他們聽到之前就已經被陡然而發的氣流給拋了出去。但是外面聖騎士團的劍士們卻都聽到,而且看到了。看到了那一片凌厲無匹的劍光撞上那一把如岩石一般的刀,然後轟然的巨響把周圍的人,那人身邊的牀都掀起,拋飛起來。
那一片璀璨的劍光已經粉碎。長劍化作了碎片從賈維主教的手中散落,而賈維主教的虎口也已經破裂,剛纔和那道光芒一樣一往無前似乎無所不能的身體也踉踉蹌蹌地倒退回來,他的臉色先是一陣潮紅,然後褪成了紙一樣的蒼白,一絲紫紅色的血跡從他的嘴邊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