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十字路口(上)

“就是這裡了,我們下車吧!”趙永康低聲對車廂後面自言自語着,同時觀察着車站的四周。

隨後,就像是響應他的號召一般,車廂底部的暗格已經打開,蘭達爾等人也一溜煙地魚貫而出,紛紛跳落在鐵道旁邊。

這天的夜,漆黑如墨,連月光都被烏雲所遮蔽了,看樣子這些天定會有陰雨降臨。這場脫逃也是在軍統的安排下完成的,不過幫助他們的,卻是當地的老百姓。他們提前把一片木樁散落着搭放在美國佬們預定要下車的地段,這天夜裡,司機看到了百姓揮舞着火把、照明燈呼喝火車停下,於是便緊急剎車,在慣性的驅動下火車又向前挪動了數十米!這一動作震得車上的鬼子兵們頓時是搖頭晃腦、罵罵咧咧。不過,一切都在趙永康的計算之內,老百姓們謊稱是拉木材的馬車脫繮,橫在了鐵路中央,火車只好在此地暫時停頓,等待木材全部移除。

就是在這個時機下,美國特種兵們接着夜色紛紛躲開了日軍在火車邊巡視的崗哨,逃進了不遠處的密林之中。一同失蹤的,還有一名火車“司機”,不過趙永康在樹林中已然是和另一人換了衣服,爲的就是確保司機的數量不錯,以免被日軍懷疑從而推測出他們的行程和所在地。另外,交接的“司機”還給趙永康他們帶來了蘇制的電臺,是便攜式的,以供美國特種兵們在成功進入蘇聯境內後便於和潛伏在蘇聯境內的美國OSS情報員聯絡,這樣才能更好的保證接下來脫逃至白令海峽航母的行動成功進行。

眼見着替換的“司機”完美的潛回了火車之上,趙永康這纔算是鬆了口氣,他將望遠鏡遞還給蘭達爾少校,隨後對其說道:“好啦,到此我們就算是成功了一半了!剩下的路程我給你們帶路,直到把你們送出國境!”

“麻煩你了,多謝你們的協助。”蘭達爾低聲說着客套話,而後便跟隨對方消失在了樹林之間。

“這段路程大概就碰不到日軍了,不過環境很惡劣,要想活着離開也很不容易,水源和食物一定要保存好,沒有那些你們絕對走不出去的!”

“別小看我們的野外生存能力。”大塊頭查理.羅巴克忿忿不平的說道:“我們可是在太平洋島嶼上的熱帶雨林中生存、戰鬥過的人!”

“那不一樣。”趙永康一邊撥開林野間的樹枝一邊說道:“熱帶雨林裡的生存法則和這裡稍有不同。”

“是有不同,不過來之前我們也向你們國民政府南方部隊的一些軍官詢問過在中國的叢林地帶作戰的方法。”蘭達爾說道:“這樣總歸有點用處吧?”

“唉,中國南方和北方的森林也不一樣!你要知道,中國很大,地形也都有所不同。在南方,穿越林地時多是闊葉林,林間可以通視一公里甚至是幾公里遠!可北方生長的都是針葉林!二米五以下基本上全是樹枝、樹葉了,根本透視不到十米外的周圍環境!”

“那……可以用指北針按照方位角行進啊?”

“沒用噠……根本找不到參照物……你看我現在用指北針了嗎?常年生活在此地的人,有着自己的經驗,這是必不可少的……”

趙永康的話令蘭達爾想起了之前在林野間艱難前行的不堪記憶。的確,那時的他們依靠各種先進裝備和精確地圖的指引,卻也花費了大量的時間才走出密林,究其原因他們只是順着崎嶇的山間小路向大概的方向走,經常是在找到一個制高點瞭望時,才發現路線有所偏差,再進行調整,從而浪費了大量的體力和時間。

此刻,趙永康指着前方的高地,訴說道:“我們現在應該儘量尋找便於通視而且背向日軍的山脊線,沿着那裡走,隨時對行軍路線糾偏!不過,我可得先提醒你們,這一代也是有抗聯出沒的,他們習慣於在制高點、山埡口等地佈置警戒哨。要是遇到了他們我們可得編個合適的謊言才行啊……”

“明白了……不過,有一點我得問問,咱們是要從這裡一直走進蘇聯境內嗎?”

“對啊!不然你認爲還有什麼別的方法?坐卡車一定得經過崗哨,火車又不能通向蘇聯國境!爲求保險我甚至連車站都不敢接近才安排了讓你們中途離開的方法!這附近可就是東寧要塞啊……唯有步行穿越連鬼子也不敢輕易涉足的森林地帶,我們纔有生路啊……”

的確如此,在這偌大的森林中,除了蟬鳴鳥叫聽不到任何人類的聲音,倒是讓蘭達爾等人安下心來。旅途就快要結束了,只要能夠安全的跨過國境,就能看到勝利的曙光了!

不過,在森林中漫步的時間也太過漫長了,中國東北的森林之廣闊雖然在初來乍到之際,蘭達爾等人已經見識過了,但是這次是完全的脫逃行動,不僅要穿越中國境內的森林,還要深入到蘇聯國土中去,其地形之廣真是難以想象!這是太平洋上那些小島所完全不能比擬的!這羣美國佬頭一次見識到如此寬廣的林海!如此的無邊無際……蘭達爾好幾次在想:如果沒有嚮導的話,也許他們真的會陷入絕望……

在過了好幾天的平淡生活之後,一天清晨,一陣熟悉的“咔嗖”聲將趙永康倒吊着帶起,瞬時送入了高空!放心,他沒死,只是被掛在了樹上!

這樣的繩索機關在太平洋島嶼上屢見不鮮!蘭達爾隨即命令衆軍散開,準備迎敵!但是過了一陣子他才發現原來設置陷阱的並非鬼子,而是中國的抗聯戰士。後者對他們是一陣好奇,看來這羣人與許雲飛一夥的二龍山抗聯不是一撥人,趙永康好說歹說才終於勸得他們的頭領將他放下來。趙永康說這批美軍是來中國東北做先期偵查的,順便逮捕一個僞裝成蘇聯人的日方間諜回國,到時候通過他們幾個美國佬蒐集的情報,美國政府將會派軍隊從大洋上直接攻打中國大陸,和蘇聯人、中國人一起把大陸的鬼子殺個片甲不留!他還說這是個極密任務,希望抗聯的同胞可以盡全力協助他們。

說的跟真的似的……

蘭達爾都佩服趙永康的口才,那比歐陽欣要強多了……

在亮出自己國民黨軍統特工的身份並得到確認之後,這批抗聯軍人的頭領完全的相信了他們,這個人很是年輕,自稱李大谷!最喜歡吃稻穀!他是一支近百人的小隊的首領,帶着他們在山中打游擊,和共黨的情報員有聯繫,能夠聽從中共中央的指揮行事,他們也知道現在小日本的形勢越來越不妙了,所以在他們眼中,要與其聯合行動完全剿滅這羣侵略者的美國人就成了真正的戰友!在聽說他們必須儘快離開中國進入蘇聯境內的要求之後,這羣抗聯主動派出有經驗的嚮導協助他們!

“真是萬分感謝!”蘭達爾客氣的說。抗聯的小頭目李大谷憨厚的笑着,直爽的迴應道:“這有啥的,雖然我們這的兵力不足,但是我們會竭盡全力趕走小鬼子的,只要有這個可能我們就決不放棄!以後還得一起打鬼子呢,呵呵呵……你們還有什麼需要儘管說!能幫的我們義不容辭!”

這話說的蘭達爾都有點羞愧了,不過這謊還是得說下去的。此後的幾日,恐怕還得在這羣抗聯戰士的地盤裡紮營呢。

抗聯的嚮導是這附近村落裡的一位老大爺,他不遺餘力地給美國特種兵們當起了教員。“你們要想知道這林子里長的植物是否有毒,那可以仔細觀察動物。動物辨別食物的能力比咱們啊,要強得多咧!瞭解了動物覓食的規律,也就掌握了在森林裡生存的奧秘啊!呃,這一般情況下啊,老鼠、松鼠、兔子、熊等等的動物吃過的植物對人體肯定是無害的啦,但鳥類吃的植物是斷然不能碰的!大部分肯定都是不能食用的……”這位老大爺,手持一根木棍,在一塊不知從哪裡找來的髒兮兮地黑板上指指點點,那上面掛滿了老大爺找來的各類植物的樣本,他在給這羣美國大兵仔細講解森林中可食用植物的識別和採集方法,這些知識對他們很有價值!因爲一旦進入蘇聯境內,趙永康將不再接管嚮導的工作,這個時候他們依然要花大量的時間在森林中潛行以躲避蘇聯軍隊,如果不學會森林中的生存技巧是萬萬不行的。

“這都是當地人的經驗啊……”麥克.鮑威爾欽佩的說:“有了他們的幫助我們又離成功脫逃進了一步啊!”

“是啊……”蘭達爾點頭稱道:“雖然我們經受過叢林生存訓練,知道多種取火方法,瞭解如何捕獲野生動物,尋找水源、淨化水質的方法,但是在這陌生的地方生存,那些還遠遠不夠……這次收穫頗豐啊!都是寶貴的資料啊……”

“可不是嘛……唉,不過,真是進來容易出去難啊……”傑克.巴尼斯又開始抱怨了:“這個國家真是大的離譜!要是咱們現在就能做飛機回美國就好嘍……”

麥克自嘲般的嬉笑着說道:“呵呵,我也想啊……不過那純屬白日做夢!話說回來,中國和美國的大小差不多,你從沒去美國西北部遊覽一下?”

“誰沒事閒的去那種地方遭罪啊……”傑克將兩臂墊在頭下,翹起兩腿平躺在篝火邊的草牀上低聲說:“只有戰爭纔會讓人不得已去世界各地受虐待……”

傑克在行動中是最常抱怨的了,麥克.鮑威爾對此不以爲然,照例只是隨性的聳聳肩。在他擡起頭轉向樹林的另一側時,竟然看到了約翰.貝克那雙始終保持着陰鬱、憤恨地眼神。

“又來了……”麥克壓了壓自己的鋼盔,用眼神迴應着對方,兩人之間的氣氛猶如僵持在一起的龍蝦,難解難分。傑克不識時務地對梗着脖子的麥克說:“我說老麥,你爲什麼還不睡啊,老戴着你那鋼盔幹什麼?摘了吧……”

這話反而讓麥克更加用力的壓緊了自己的頭盔,他低聲說着:“用不着你管!睡你的吧……”眼看着約翰.貝克放棄與他的對視,離開了他們的營區,向遠方走去。麥克沒有猶豫,徑直跟了出去。

“你最近怎麼了?心裡有什麼話最好就說出來!”

麥克的叫嚷令貝克停下了腳步,後者轉過神來,依舊是一臉熟悉的陰沉。

“你別老用這種眼光看着我!怎麼?你還在爲我們行動的方式惱火嗎?!”

“惱火……有命令我當然會執行,哪有惱火的權力……”

“你別走!我今天倒要問清楚……你這幾天相當的怪,我發現和中國人接觸多了你們的腦子都出了問題!”

“中國人怎麼了?中國人救了我們!要是沒有他們的幫助,這次行動早就夭折了!”

“你看看,你這還叫沒有火氣嗎?好吧……我不和你爭論什麼,但我要告訴你,這次任務馬上就要結束了,我不希望任何人在關鍵時刻產生動搖!這關係到我國的國家安全和利益!”

“我沒看出祖國會有什麼危險,我們應該有最起碼的良知……”

良知這個詞激怒了正準備返身離去的麥克,他幾乎是暴怒般大喊着衝向貝克,一副大打出手的狀態,但在最後一刻理智的收了手:“哼!良知?你認爲我們做的事很沒良知是嗎?你倒是很高尚嘛!我們有什麼地方沒了良知了!我們只是在執行任務!難道要我們放棄任務反而去支持國家的敵人嗎?!”

“我們不就是正在這麼做嗎?”貝克徹底爆發了!“幫助日本人打擊中國人和蘇聯人!這不就是在幫助敵人嗎?”

麥克.鮑威爾緊盯着貝克的雙眼,兩人的胸口都貼在了一起,完全處於不可控制的危險距離!年長的麥克望着眼前年輕氣盛的小夥子,最終將滿腔怒火封閉在緊抿的雙脣之中,壓進了自己寬闊的胸膛內。“好吧……”他低聲說道:“我不想再和你重複這次任務的歷史意義了,如果你想不通的話說什麼都白搭……但事情已經進展到這裡了,已經沒有回頭路了,想不通就回中國人那裡去!沒人攔着你……”

“你當時會殺了他嗎?”

“你說什麼?”

“我指的是黑擎!我一直覺得觸目驚心……如果當時波利科夫堅持不放下槍,你會殺死黑擎嗎?!”

“該死的……原來你在想這個!我不是沒有殺他嗎?”

“我在問你問題!”

貝克的眼神,從未有過的堅決。麥克知道自己必須給出一個能讓他心悅誠服的答案,但他也根本找不到這樣的答案……

“那麼你呢?”麥克反問道。

“什麼?”

“如果我當時準備殺人,你會怎麼做呢?想我開槍嗎?”

“我……”

“對那些中國人而言,這只是一個教訓!國家與國家之間,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他們這個民族太過於天真了!以爲和自己站在一起的就是朋友,以爲對他們好的就是善意,以爲殺過人的就是惡魔!他們根本不瞭解世界是依靠着什麼運轉下去的!是弱肉強食……是生物鏈!而不是什麼憐憫和仁愛!那些說教在最基本的生物本能面前完全是癡人說夢一般!”

“你……”

“你很憤怒嗎?也難怪……你也被中國人感染了,感染了那種感性的毛病。哼,世界是理性的,理性的循環只有用理性的思維才能理解,感情用事根本不能讓世界變得更好、更進步!”

“照你這麼說,中國人還應該感謝咱們了?!”

“本來不就是這樣嗎?!對,我們是給他們帶來了痛苦!他們現在一定很痛苦很後悔,可那又怎樣?不帶痛苦的教訓是毫無意義的,人類若不經歷過犧牲便永遠無法記取教訓!”

“你就是這樣想的?”

“不是我這樣想!是世界本身就是依循這個規律而生的!我們要想生存下去還要生存的比別人都好!就只能這麼做!誰也無法違逆這個趨勢!”

約翰.貝克一時間竟啞口無言,他被逼的直感覺一股怨氣被堵在後口,意欲噴薄而出卻又難以言傳!隊長西恩.蘭達爾聽到了**早已走到他們身側站定,這二人的對話盡數刺進少校的耳中,他無意插話,只有凝眉站在旁邊,一臉的哀嘆……

貝克看到了隊長,怒火再也無法掩映,他戴上自己的鋼盔,將卡賓槍橫跨在胸前:“你只是自以爲了解這世界罷了!我說不過你,那你就繼續這樣活在世界上吧!用你那套狗屁理論!”說完,撇開對方不管徑直走向隊長,如請戰一般矗立在蘭達爾眼前,堅定的說道:“隊長!請允許我自己返回延壽!”

“什麼?!”

“我想留下來幫助中國人對抗日軍!請您准許!”

“開玩笑……這種請求我怎麼可能允許?!”

“我也想回去……”背後傳來的聲音令蘭達爾驚訝的轉過頭,他看着眼神淡定的鮑勃.巴金斯,非常瞭解這個地方不會有第二個人說這種話。

“我也想回去……我本來就覺得這麼做不妥,我們辜負了他們,我們不應該扔下中國人不管……”

“你們在想什麼?就算你們回去了對這場戰爭又能起到多大作用?別任性了!你們這是在賭氣!毫無意義!”

“我們不是在賭氣!隊長!”約翰.貝克表示道:“我只是想做完我們本來應該去做的事情……”

蘭達爾又何嘗不想如此呢……從他必須得下決斷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猶豫,不過……

“我無法同意!”蘭達爾說:“在現在這樣的狀況下,憑你們兩個根本回不去的,路途太遠,你們趁早斷了這個念想!我們早就走不了回頭路了……”

貝克歸於沉寂。鮑勃的信心看上去比貝克還要大!他的語氣也比貝克要激烈的多。可是面對不爲所動的西恩.蘭達爾,這一切也都是徒勞。

就在美國兵們在不斷爭論的時刻,李大谷迫不及待的從營地的另一側,跑向這裡。

“馬上準備轉移!這裡不安全了!快收拾東西!”李大谷的警告就像是給所有的人上了一記強心針!蘭達爾迷惑不解的迴應道:“怎麼?日本人打過來了?!”

“不,但是這裡的位置大概暴露了,在他們還沒前來搜查前——我們還是先轉移吧!快點收拾吧,路上在跟你們說……”

在夜晚的叢林中行進的時候,大谷一邊牽着驢子向前走,一邊對蘭達爾重複道:“剛剛說了這裡的位置有可能暴露了,對吧?”

“是啊,不過你說的是大概,是吧?”

“對,因爲我不能確定。我們的人在今天襲擊了一個日軍的車隊,卡車上裝的全是老百姓,我們救了不少人,日軍有可能知道我們的出發營地大概在什麼位置了,他們可以推測出來,畢竟這片森林裡可以讓人居住的地方並不多。爲求保險,我們先轉移,看看情況再說……”

“日軍的車隊爲什麼會運送老百姓呢?”

“哦,這裡常有這種事情!以前是歸屯並戶,現在鬼子不知道又想幹什麼缺德事!一直在從各地逮捕那些窮困村落裡的百姓,然後往南邊運!”

“南邊?”

“對,道河那一帶,我們已經不是第一次截他們的卡車了,我們還跟蹤過一陣子,發現目的地就是道河,凡是運送百姓的卡車,不管來自哪裡,目的地都是道河,哼,天曉得鬼子又在搞什麼陰謀……”

“道河?”貝克忽然插嘴道:“那在什麼地方,離這裡遠嗎?”

“遠倒不遠,從咱們的位置往南走頂多半天的腳程!要是有馬匹就更方便了。不過那地方可危險,離東寧要塞非常近!日軍的守備隊人數也多。我猜想啊,說不定鬼子抓這麼多百姓又是去做勞工的!他們經常這麼做,所有的苦力活都讓我們的同胞去做,而且不給吃不給穿,連最起碼的人格尊嚴都會被他們踐踏!就算是有危險,我也得派人查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不能就這麼算了!”

“那……你們今天解救的那一車百姓,他們有沒有說自己會被抓到哪裡去啊?”

“咳!他們都是被從延壽抓來直接塞進卡車裡的,哪知道自己會被帶到哪裡去啊!”

“什麼?!延壽?你說他們是從延壽被抓來的!!!”

“是啊。哦,不過他們不是延壽本鎮的村民,只是延壽周邊一些小村落裡的百姓。聽他們說,前一陣子延壽鎮那一帶被日軍圍剿了!也不知道中了什麼邪,鬼子爲了攻擊那個鎮子派出了大量的兵力!甚至連周邊的小村落都跟着遭了殃!他們的村落全被清空,所有人都被抓去送往道河。至於延壽本鎮的居民,好像有一部分被帶到哈爾濱去了。”

蘭達爾和其他美國兵都聽到了這個噩耗,一股悔恨和愧疚霎時間涌上了心頭。

“隊長……他們會不會也……”

“那跟我們已經沒關係了!”蘭達爾的話聽得一旁的李大谷一頭的霧水,蘭達爾支吾着敷衍了過去,而後便保持着標誌性的靜默,一路無語。

約翰.貝克望着隊長那張鐵青的面孔,知道自己無需多言,一切已成定局。他撫摸着自己的槍,擡起了清秀的面容,目光投向西方的叢林深處,眼神裡滿含着哀思和憂鬱……

在哈爾濱憲兵隊的司令部內,如火如荼的大戲正在上演!在地下室的日本兵打開了房門,在釋放了一部分的空氣後,戴着防毒面具的鬼子兵便一步一個腳印謹慎地走進了牢房,不過,氣體形成的霧氣還沒有完全消散,再加上防毒面具的關係,讓鬼子的視野變得極爲模糊,幾個人挨着一起向前挪動還不能完全掌握隊友間的具體位置。大概就是這個時候,誰也沒發現,在向牢房深處推進的過程中,丟了兩個隊友!直到後面的人雙腳趟到了這二人的屍體,才發現了他們——兩個鬼子喉嚨被人從容的劃開了,防毒面具也被人扒了下來!在鬼子警覺地在煙霧中互相警告之時!其餘的人紛紛聽到了那急迫的向樓道外逃竄的腳步聲!

“有人在向外跑!攔住他們!攔住他們!”有個鬼子兵大喊道!隨即,守門的鬼子兵便堵在了門口,任誰也別想逃出去!

這時,煙霧中出現了兩個“鬼子”的身影,其中一個當即便問:“看到那兩個人衝出去了嗎?”

守門的鬼子迷糊了一下,但還是支吾着回答道:“沒……根本沒看到有人出來……咦?你們兩個到底是……”話未說完,只見後面忽然竄上來另一名鬼子兵,劈頭蓋臉就打了過來!刺刀險些扎死剛剛問話的那個“鬼子”!

倒地的“鬼子”大聲嚷嚷道:“就是他!他躲在煙裡想殺人啊!”

守門的士兵舉槍便要支援,紛紛瞄準了攻擊人的那個日軍,在對方大喝:“不對!我纔是……”的時候,扣動了扳機將其射殺了!

倒地的“鬼子”被一旁的同伴攙扶着起來,邊往外跑邊說:“裡面還有一個,小心啊!”也不知道是誰這麼喜歡配合,在牢房區內搜索的士兵,真的有一個人向這邊的出口打了一槍!這更堅定了守門士兵的想法,也向通道內部回擊着!絲毫沒發現剛剛那兩個傢伙已經一瘸一拐的逃向遠方!

這兩個“鬼子”在遠離那個槍林彈雨的地方之後,紛紛摘下了頭上的防毒面具,露出了關大鵬和李國昭的面孔。

“‘瘦猴’!哎!醒醒!還迷哪?被薰着啦?”

“有一點……咳咳……”

“堅持住!快!趁他們還在打自己人的時候咱們快和大哥會合去!”

正待二人準備沿着走廊大步逃回之際,石村龍一不合時宜的竄了出來,上來便開口道:“怎麼樣?擊斃他們了嗎?”可是當看到這二人的面容時他也知道自己的行爲有多麼可笑了,李國昭一把將防毒面具狠狠地摔在地上,大喝道:“斃你大爺!老子斃了你!”

石村自知情況大大的不妙!扭頭就閃!大鵬再也不肯放過這次機會,跟在後面緊追不捨!勢要取這鬼子的狗命不可!

井上聽到這邊的槍聲也沿着司令部大樓的走廊帶着大批人馬向這邊趕來,芳子不甘等候,也在隊伍的最後悄悄的跟着。井上幾乎迎面撞上慌不擇路的石村,一把將他拉向走廊拐角,帶他走向安全地帶同時命令手持歪把子輕機槍的鬼子佔據樓道里的有利地形攔住敵人!可他萬萬沒有想到敵人離的如此之近!就在鬼子機槍兵正從樓道的左側向右側轉移之際,便已經看到了手持三八大蓋的關大鵬正面臉通紅、氣喘如牛地向這邊殺來!

“滾開!”關大鵬一聲怒喝,不經瞄準舉槍便射!“砰”地一發子彈便擊斃了樓道盡頭的那名機槍兵!隨後衝殺出來的另外兩名鬼子兵一左一右夾擊過來,看樣子是想用刺刀直接拿下還在拉槍栓的關大鵬!後者眼看如此也不拉栓了!直接上前高舉三八式步槍,用槍頭的刺刀格開對方的槍刺!又藉助對手的衝力向前猛力一推!刺刀的尖端就此沒進鬼子的胸膛!當即幹掉了一個!

另一個人從大鵬的左邊包抄過來!大鵬奮力從死鬼子身上拔出刺刀,在第二個鬼子衝殺過來的當口用向身後猛地掄動槍托砸癟了對方的臉!而後迅速調整槍刺的位置一刀紮了下去!

“小心身後!”李國昭緊跟上來又是一槍解決了第四個鬼子兵,二人旋即起身繼續向前追擊!眼看着井上弘行欲帶石村逃離,兩人不由分說就是舉槍齊射!又是兩個日本兵倒斃在地之際,井上知道碰上了難纏的傢伙,吩咐士兵帶石村離開自己則負責斷後,石村不情願地吼道:“他們只有兩個人!我們一定可以殲滅他們!我也要參戰!”

“你老實呆着!一個傷還沒痊癒的傢伙呈什麼能!帶他走!”井上堅決地推開石村自己帶兵殺了回去!

關大鵬見走廊中的日軍越聚越多,便拾起了地上的歪把子!這下可是火力全開!他大喊着扣住扳機對準走廊另一端便是一陣掃射!

井上大呼不好!和其他日軍龜縮在一起四處尋找隱蔽,但走廊裡可以躲避的地方過少他們除了被殺就只有衝鋒一條路了!於是井上高喊着命令其餘士兵拿出勇氣逼退敵人!那些憲兵也硬着頭皮衝了上去,最前面的當然是如火中飛蛾一般紛紛倒下,其餘人等則舉槍射擊!霎時間走廊兩端子彈亂飛,混亂中大鵬也感到肩頭一股刺痛!但他強忍住沒有停止射擊終於擺平了面前的鬼子!井上趁此時機投出手雷!大鵬的運氣剛好用完了,他的槍彈在此刻卡殼!急的大鵬怒罵不已!李國昭情急之下猛衝上前撲倒在地!撿起手雷投了回去!伴隨着爆炸所產生的衝擊波頓時在走廊裡化開了,力道直逼正斜靠在牆邊的井上弘行……

芳子也聽到了這邊的騷亂,剩餘的日軍正在四處尋找隱蔽,她卻傻乎乎地站在原地不動。但過了一會兒,芳子卻看到了從前方的煙霧中走出的石村,如久旱逢甘露般興奮地、急切地衝上前去攙扶對方,誰知石村卻激動的大喊臥倒,並迅速將這個柔弱的姑娘撲倒在地!

“這裡正在交戰!傻瓜!爲什麼要來這裡!”

“我不能讓你一個人陷入險境之中啊!我們一起離開這裡!要走就一起走!”

關大鵬終於倒騰好了那把卡殼的歪把子機槍,再次端起它對準前方射擊!這一次,子彈撕破空氣,雨點一般橫掃向前方!隨着大鵬雙臂的揮舞,從左至右依次噴涌而出的子彈形成了如甩落的長鞭一般的軌跡,瞬間從石村龍一和三川芳子的身體上砍過……

不!!!

石村的內心掙扎着,親眼看着芳子的鮮血從她柔弱的身體內噴涌而出,自己的身體也傳來了一陣劇痛!他們的血液混在了一起,身體也逐漸互相擁抱着倒向大地。石村最後殘存的意識在掙扎着、痛苦着,彷彿不知道傷痛的是軀體還是內心一般……

“打中他了!”就在關大鵬興奮之際,他走向前方,親眼看到了石村懷抱着一個女孩倒地,忽然心中一緊!“怎麼?這到底是……”還沒等他仔細查看,敏感的李國昭發覺事情不對!仔細一瞧才發現,倒在日軍屍體中的井上弘行還沒完全死透,他雙手捧着一顆手雷,拔掉了保險栓,口中則是喃喃自語:“你們這幫混蛋,不會讓你們再傷人了……”隨即,就在李國昭驚慌失措地跑向大鵬的時刻,他將手雷的導火棒撞向牆壁!

手雷自井上的手心滾落,在爆炸的前一刻,李國昭拼盡全身力氣,勇猛地撲向關大鵬!二人一起自旁邊的窗戶破窗而出!在爆炸波的推動下徑直栽進司令部內院的花園草叢之中!

此時,張天明正遵從許雲飛的命令大聲疾呼,呼喚大鵬和國昭回來,結果說曹操,曹操到!只不過是從一樓的窗戶飛到這兒的,令人倍感震驚啊!

“哎?!你們聽到我喊啦?不用迴應的這麼誇張吧?”

“說他媽什麼呢?”一臉迷糊的關大鵬一邊拉扯着國昭,一邊對興奮莫名的張天明怒罵道:“愣那幹嘛?搭把手啊!這邊還有鬼子呢!”

“哦!原來剛纔果然是你們在那邊大發其威啊……”張天明幫助關大鵬將有些迷糊的國昭擡進了最後一輛卡車之中,自己則對着前方的頭車揮動了手臂以示所有人員到齊!

從反光鏡看到這一幕的許雲飛隨即大聲叫好:“太棒了!正是時候!”而後便吩咐司機開車,自己則提着雙槍揹負大刀站在院落中央!

“哎!快點上車啊!”黑擎透過車窗對雲飛大吼道,但云飛只是對黑擎笑笑,並未照做,他輕描淡寫的說道:“總得有人留下來殿後啊,把你們救出來我就安心啦!你們先走!我隨後就到!”說完,雲飛大力地拍了拍車門,開車的抗聯毫不猶豫的踩下了油門,衝開還在院門外徘徊遊曳的日軍,率先突破封鎖向城外逃去!

黑擎來不及和許雲飛說上最後一句話,只有透過車窗探出頭去,觀望着那寬廣、壯碩的背影,無語凝噎……

前幾輛車都魚貫衝出關東軍司令部!而許雲飛則邊打邊喝令周圍還在與日軍糾纏的抗聯戰士們退出院子!許雲飛大喊着:“且戰且退!趁現在趕快走!要不然日軍增援來了就麻煩啦!”

其實,這個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在火車站,百武軍一已經趕到本地,三川大佐也接到了關東軍司令部被襲的消息,震驚的好半天沒合上他那張嘴!

百武軍一一下車便聽到了這個壞消息,心中不免一陣幸災樂禍。

“呵呵,真是奇事一樁啊!在這個時期他們連司令部都敢闖啊!哎呦,咱們真是不比三七年的時候啦……唉,不管是士兵還是指揮官都這麼不成氣候……哼……”陰陽怪氣的他絲毫不在乎三川晴吉一陣青一陣紫不斷變化的臉色,依然在一旁竊喜。直到另一名傳令的士兵將更爲震驚的噩耗傳達給三川晴吉。

“大佐!您的女兒和百武葉子小姐她們現在也都在司令部吶!一打起來通訊就斷了,我們現在也不知道那裡的情況如何啊?!”

“什麼?!”這次的尖嚎竟是百武軍一和三川晴吉同時所爲!氣急敗壞的百武連話都說不好了,一個勁兒地張牙舞爪,到最後都快代替三川下達命令了!

“你們這幫傢伙還不趕快增援司令部!還要包圍整座城市!不要讓他們逃出去了!要是這幫傢伙鑽了山林就再也找不到啦!還不快去!”

士兵們眼看着兩個高層軍官同時怒不可遏地發佈命令,都驚慌地連連應答並手忙腳亂的分別執行,百武軍一這下也知道着急了!眼看着他的額頭都冒出了青筋,一股怨氣無處發泄,只有將注意力轉向周圍的事物,站在原地絮絮叨叨,不斷地罵罵咧咧:“該死的!怎麼會有這種事……現在的關東軍是怎麼了!素質真是比以前差多了!難道這些年和美國人打仗真的把家底都耗光了嗎?可惡……你瞧瞧來車站接我帶這麼些士兵幹什麼?!你幹嘛不把整個聯隊都帶來!可惡,早知如此還不如在司令部多囤積些兵力呢!現在倒好!怎麼會鬧出這種醜事!”

三川晴吉現在再也無心和他作口舌之爭,他站在那裡,盡全力壓制住自己戰慄的內心,招手呼喚着手下的士兵:“快!叫車來!我們得馬上趕往司令部進行增援!”

在城南,日軍的卡車整裝待發,一輛輛直奔城中的司令部而來;在城中,抗聯繳獲的卡車已經突破第一道封鎖向城東衝去!他們打算沿着過去進城的路線突破!再次前往延壽方向,而後順着河流向南逃,讓日軍意想不到!至於今後,只有活着離開再做打算了。

許雲飛的卡車是排在最後面的,他們一邊和敵人纏鬥一邊退後,就連假軍官陳磊也扒下了鬼子的軍服,將身上綁縛的手榴彈馬甲拉繩引燃,而後高高地扔了出去!

這一擊猶如德國人的集束手榴彈!司令部一層兵營的牆壁都被炸開了一個大洞!飛濺的岩石碎礫頃刻間形成了一層障壁!雲飛趁此時機命大夥迅速脫離戰鬥!乘卡車逃走。最後的卡車啓動了,邊向前緩慢行駛一邊等待着還在殿後的同志趕上來!不過,許雲飛卻是遲遲不肯上車!他一個個地拉起蹲在地上射擊日軍的戰士,大喊着:“可以走了!別遲了!車不等啊!”而後卻由自己站在隊伍最末,舉槍向鬼子開火!

就連陳磊也竄上了越開越快的卡車,但是在車上他並沒發現大哥的身影,焦急的他連連大喊雲飛的名字,並伸手示意他跟上來!

許雲飛倔強地不肯聽從,執意自己壓在最後!

“我答應過!讓你們都回去的!”雲飛仰天長嘯!兩手舉起快慢機,左右分殺!圍攻過來的鬼子眼看着一個個都被擊倒,但卻有更多的人從四通八達的街道中魚貫而出!

“媽的……殺不完吶!”許雲飛終歸有些疲憊,快慢機的子彈也將要不夠了,就在這個當口,他拼命掩護的最後一輛軍車卻在疾馳通過一條街道的時候和從側面而來的鬼子軍車撞在了一起!二者相碰,方向角不太佔優的鬼子軍車旋即翻了個一百八十度!折倒在地向前蹭出數十米!

許雲飛看到這一幕當場傻了眼!他高喊着大夥努力向出事地點奔去,這才發現原來還有更多的軍車趕來——日軍的增援,已經到了!

司機當場死亡,車窗上的斑斑血跡和完全扭曲的駕駛室佐證着剛剛發生的悲劇。車廂裡的部分人僥倖沒有受傷,他們紛紛下車原地舉槍與日軍對射!日軍見到敵人當前也都紛紛將卡車停靠在路邊,全部下車迎敵!

許雲飛看清了當前的情勢,他伸出粗大的手掌,額頭的汗漬,低聲對身邊的同志說道:“對不起……我可能要失約了……你們不會認爲我是一個說話不算話的騙子吧?”

陳磊看着逐漸逼近的鬼子,手舉步槍推彈上膛,緊盯着眼前的敵人走向,目不轉睛地迴應着:“大哥,天無絕人之路,咱們還沒全廢呢……少說喪氣話啊……”

“哼,真是嘴硬啊,磊子,是你的風格!那咱們就再試試!”雲飛甩手卸掉已經用光的彈匣,隨即華麗的單手更換了新的彈匣,又將另一把槍的子彈補滿,便將手中雙槍再度瞄向眼前的小鬼子!

“哈,這幫蠢貨全都下了車了!這就說明一個問題,他們並不會去追擊其他人了!咱們可到了十字路口嘍!能不能守住這裡,牽制住所有的敵人就成了其餘人能否逃出城的關鍵啦!你們都給我警醒着點!所有的彈藥都得給我用在點上!聽明白了嗎?!”

“耳朵都快聾了……不裝犢子,照辦!”關大鵬一把擦乾了額頭的血跡,舉起剛剛繳獲的歪把子,架在還在冒煙的卡車車頭附近,瞄準了日軍扣動了扳機!

戰事在這個十字路口達到了頂峰!僅靠幾人之力,他們便阻攔了大部分的日軍,但這個時候許雲飛並沒有真心希望同志們和他一起殉葬。他在戰鬥的間隙還不忘記進行思考。

“陳磊,咱們這樣遲早子彈會打完!你看!街道右側的鬼子人數較少!你們衝上去撿彈藥然後再搶一輛卡車來!”

“好!大鵬、瘦猴!你們跟我來!”陳磊叫上幾個兩個二龍山的精銳一起突圍出去,沿着十字路口向東北方向的街道衝去!邊打邊衝的陳磊三人已然擊退了一方的日軍,並搶到了一輛新卡車,在發現卡車還能打着火之後,陳磊無比的興奮!就像找到了救命的稻草!

但是當他擡起頭透過車窗,眼睜睜看着許雲飛向西南方衝上過去之後他才真正明白,自己這次,是被大哥擺了一道。

原來,在看到陳磊等人搶到軍車之後,他的臉孔上邊流露出了一抹會心的微笑。隨後,他命令剩下的七名抗聯戰士,五個人去接應陳磊,剩下的兩個和自己向反方向衝鋒!讓日軍分不清他們突圍的真實方向!

其實,這不過是讓大部分人能夠活着離開的伎倆罷了,他無奈的挑選了兩個人和自己一同赴死。許雲飛知道,一旦自己向反方向的街道衝鋒,便離陳磊等人越來越遠了,此時日軍定會派兵包圍他!以截斷他們兩撥人!果不其然,在他沿着街巷攻擊日軍之際,日軍有意識的後退,引得他們向前乘勝追擊,許雲飛也就真的裝傻衝上前去!而後,在換彈夾的當口,他還不忘回頭看看街道那頭的陳磊——他正打算開車衝過來,好像要拼盡全力解救許雲飛!

雲飛太瞭解他這位弟兄了,對方當然也是如此,但是今天,必然有人得死!而有人必須得活下去!突擊哈爾濱關東軍司令部,這個危險的主意是他出的,那麼赴死的也只能是他!許雲飛這次絕不允許自己的努力付之東流!於是他一邊向街道的東端大力揮動着手臂,一邊以自己最爲嘹亮的嗓音在槍林彈雨中大喊道:“別過來!你們走!你們先走!”

陳磊即是是看口型也知道大哥的打算,但是他也是個倔脾氣,絕不會就此轉身離去!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許雲飛站起了身,舉高自己的毛瑟C96,遠遠地放出了一槍!

子彈劃破了長空,越過了街道、軍車、鬼子的頭顱,徑直飛向了陳磊——陳磊的卡車!在車窗上開了一個大大的窟窿!釘進了身後駕駛室的皮椅中。

在輪胎髮出的一聲尖嘯過後,陳磊的卡車停住了。大鵬一邊向包抄過來的日軍射擊,一邊急切的嚷嚷着:“怎麼回事?快過去救大哥啊!要不然來不及了!鬼子都抄過來了!”

陳磊顫抖着,額頭上滲滿了晶瑩的汗珠,雙手從未有過的冰涼。他眼角的餘光瞥向離自己的腦袋不足一個拳頭距離的彈孔,雙眼迷茫地看着遠方的大哥。

“你—們—都—給—我——走!!!”

許雲飛聲嘶力竭地吼出了最後幾個字,聲音洪亮的猶如曠野裡的山魈……

“陳磊!你他媽還等什麼呢?快去救大哥啊!”耳畔傳來關大鵬的怒吼,陳磊漸漸下定了決心,他已經做出了決定。

“吱——”

卡車在街道上轉了個大大的彎!等待剩下的抗聯戰士飛奔上車,他便果決的踏下油門!將車速提到最大!沿着路邊的小道穿插出去,在日軍沒辦法瞄準的地方疾馳而去……

許雲飛聽到了卡車輪胎與地面激烈的摩擦聲,回首望去,眼見着陳磊和其他人已經從日軍最爲薄弱的地段突圍出去,臉上再度露出那抹微笑,他微微低下頭,看着自己手上最後的六個彈匣,呼出了一口氣。

隨即,許雲飛的雙瞳再度燃燒起了戰意!他從街道兩旁的小店門柱後英勇的站了出來,一邊橫向移動一邊舉起雙槍,開始一左一右,車輪式射擊!

鬼子兵一個接一個的倒了下去,有的是被打中心臟,有的是被斷手、斷腳,更有人是被直接貫穿了頭顱!剩下的日軍完全被許雲飛的氣魄壓倒了!他們不敢還擊,甚至有的人還縮在石獅子的後面,不肯站起身來,生怕自己的天靈蓋也被掀翻!

就在這時,身後的一名抗聯戰士在給三八大蓋裝子彈的時候被鬼子一槍擊穿的心肺!許雲飛聽到動靜怒罵着回身對着後面的鬼子又是一陣連射!放倒了幾個打暗槍的傢伙!但這時,盯着前面的抗聯也被鬼子的歪把子機槍手射成了篩子!許雲飛最速回首!一槍甩了過去!子彈順着那鬼子的眉心穿過,當即給他開了瓢!

至此,這條街上的抗聯戰士,只剩下許雲飛一個人了。

百武軍一和三川晴吉也趕到了這裡,他們從轎車中大步走了下來,百武軍一看着地面上遍佈着的日軍屍體,和僅僅兩具抗聯屍身,咬牙切齒間還飽含着一股震怒!

“你們這幫廢物……爲什麼都聚在這裡!”

領頭的一個鬼子中尉支支吾吾地指着前面街道上站立的許雲飛,還不等他發話,百武軍一便厲聲恫嚇:“媽的!那只是一個人而已!你們全窩在這裡幹什麼?都不長腦子啊!追那些逃跑的軍車!別在這裡被他牽制住了!快點執行!”

鬼子這時好像才反應過來,不再傻乎乎地對着許雲飛衝鋒,而是尋找隱蔽找好站位,其他人則在三川晴吉的高聲命令下,紛紛坐上軍車,沿着之前抗聯軍民逃走的路線追擊過去。

許雲飛明白鬼子反應過來了,但他也清楚現在爲時已晚。以哈爾濱現在的全城防守態勢,是攔不住幾輛日本軍車的衝鋒的。他笑着,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是有價值的,這就足夠了。

許雲飛就這麼釋然的站在寬闊街道的正中央,此刻的百武軍一也看出了面前這位孤俠正是二龍山抗聯的匪首——許雲飛!

他如獲至寶!緊急命令衆軍將其活捉,百武軍一到這個時候還不忘自己的職責,他想要獲得更多的讚譽。“他的子彈肯定不多了!所有人一起上!量他也拼不過這麼多人!”

百武下令,衆軍執行。鬼子兵紛紛從自己的掩體後直立起身,向着許雲飛一人合圍過來。

隨即,許雲飛果斷地扣動了扳機,如大鵬展翅一般掄起了兩把快慢機!霎時間兩道火光帶着震耳欲聾的槍聲混合着許雲飛如雷的怒吼,咆哮着將子彈猶如風中劃過的鐮刀一般掃蕩着前後堵截的鬼子!

“改成全自動模式了啊,火力還挺強……別怕!引誘他開槍!耗光他的子彈!”

日本兵開始四散逃竄,在許雲飛的前後左右跑“之”字型路線,許雲飛明白了鬼子的用意,是想引誘他繼續使用全自動模式!可他偏不!只見雲飛靈巧的扭動手指,將槍械的模式換回單發點射,起手一槍便擊斃了揮舞着戰刀的日軍中尉!其餘人等不由分說舉起刺刀徑直衝來,雲飛一槍索一命!即使鬼子如何靈活躲避也難逃一死!在他的手中,子彈就好像長了眼睛,指哪打哪!令人生畏!

不消一會功夫,剛剛還呈包圍之勢打算取雲飛性命的鬼子此刻都匆匆趕去了閻王殿。剩下的人也嚇得不敢露頭,而是匆忙藉助軍車,和街道兩旁的建築物做掩護躲避着對方的死亡射擊。不過,子彈終究是有限的,隨着“咔噠”一聲的空倉掛機,雲飛手中的一把駁殼槍已然成了空槍。一個自作聰明的鬼子聽了聽雲飛那邊毫無動靜,認定了對方沒了彈藥,便起身準備拿下這個頭功,誰知許雲飛右手的駁殼槍還留有一發子彈,他餘光一瞄,手起槍嚎!最後一發子彈徑直釘進了對方的右眼!連着腦漿、頭骨碎片和最後一點眼球的質地一併從鬼子的頭顱中帶出,這顆“五味陳雜”、高速旋轉着的子彈最終射入了百武軍一所隱蔽的那輛軍車的反光鏡中!驚得百武軍一一個趔趄,他透過碎裂的鏡片,看到了分割的自己,順着那鮮血迷離的影像,他看出了對方的殺意!怒火不由地中燒起來!他大喊着命令軍隊起身突擊!迅速拿下抗聯匪首不得拖延!

許雲飛緊握着已成空殼的手槍,靜靜地觀望着四周的敵人,低垂下自己的手腕,緩慢地鬆開雙手。手槍跌落在地,許雲飛擡起右臂,伸向自己的背後,粗大的手掌隨即緊緊地握在了那把號稱玄鐵寶刀的刀柄上。

一名鬼子兵眼疾手快,瞄準雲飛就是一槍!許雲飛兩眼一閃!敏銳地察覺到了危機!迅即高速抽刀、單膝蹲地!將刀立於面前擋住了刺向自己的子彈!

歪癟的彈頭癱軟落地,寶刀刃上卻連一絲劃痕都沒留下!只是在雲飛手中不斷地震顫,發出陣陣悅耳的鳴音。

“好刀啊……”百武軍一低聲沉吟道:“想辦法把他活着帶回去,你們只要盡力刺他的雙手雙腳就可以了!務必要讓他失去行動能力!但是記住,他的舌頭可得給我留着,小心他咬舌自盡……”

命令中樞一旦開口,日軍就如同是百武軍一身體的一部分一般,整齊劃一的行動着。他們扯開嗓子嘶吼着向許雲飛直衝過來!好像想拿他們所謂的武士氣質壓倒對方!不過顯而易見的是,他們的凶神惡煞遠遠不能和許雲飛決死的雄心相提並論……

“啊————!!!!!”

一聲怒喝震顫大地!許雲飛先聲奪人地掄起大刀!一擊便裁斷了面前一名愣頭鬼子的腦袋!

隨着那顆滾圓的頭顱在地上翻動着摔向遠方,其餘的日軍變得更加激動,紛紛嘶吼着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

許雲飛眼見一鬼子手舉三八大蓋斜刺過來,刀鋒輕輕一格將刺刀的衝勢掀開,旋即刀鋒一轉!利刃便在鬼子的脖頸上留下了一個碗大的疤!另一個人從左側刺來!雲飛餘光一瞥,彎腰低頭躲過這道寒光,同時擡手以刀向上掄去震開刺刀,又是一個橫劈攔腰給了鬼子致命一擊!剛剛站直身體,正前方又殺來一人!雲飛迅速側身,刺刀從他眼前劃過!雲飛直接一橫刀就擺平了這個鬼子!不料,此人的身形擋住了他身後的另一名鬼子兵!後者在雲飛視線不清的情況下直接沿着前人的路線向前突刺!打算來個第二彈讓許雲飛措手不及!的確不及!只不過是鬼子的功夫不及!雲飛面對危機冷靜的向後彎腰!刺刀自鼻尖刺過,完全沒有傷到他!緊隨而後雲飛側轉過身體動用自己的左手拎住對方的胳膊一個過肩摔的動作瞬間將敵人擺平在地!鬼子瘦小的身體自空中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體栽倒在粗糙的石地上直接暈眩過去!直到雲飛雙手持刃自上而下全力將掌下大刀徑直刺入鬼子柔軟的腹部,他才失聲嚎哭!爆發出了將死之人的最後疾呼!

隨着鬼子的尖嚎由高至低漸漸歸於沉寂,許雲飛緊咬的牙關也終於鬆懈。他靜聽着身後的動靜,緩緩地直立起身,慢慢地轉向身後的鬼子們。一臉的鮮血覆蓋着他兇狠的面容,那圓瞪的雙眼也如被血液染紅一般!他就這樣靜靜地站在原地,如一頭浴血而立的野狼!在他的身邊躺倒着五具關東軍的屍體,而他手中還緊握着沾有最後一名鬼子腸道碎屑的大刀!而此時此刻鬼子方纔發現!抗聯頭目許雲飛根本是絲毫沒有挪動地方,他站立在原地擊殺了所有意欲衝上前去取其性命的草率之徒!自己則如腳下生根一般牢牢地屹立在他們的面前!如巍峨聳立的巨人!一股霸氣鎮壓住了世間所有邪靈!

眼看着此地軍隊的氣場漸漸低迷,百武軍一的額角也滲出了汗水,不過他可沒那麼容易認輸!緊張的日軍紛紛圍在許雲飛的身邊再也不敢貿然出擊,百武軍一隨即大聲喝令要衆軍爲了天皇陛下!打破僵局!手刃此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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