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艱難時刻

逃了一整天,陳磊、黑擎一行人才在一個山頭上找到了幾座廢棄的木屋,這是他們在山林中過的第一晚,幾個伐木人的小屋就是他們今晚的營地。雖然在這樣的山野中生火是比較危險的,但是陳磊覺得日本人是不會想到他們還敢留在此地的,所以僞裝成在此生活的伐木人反而是極好的掩護方法。陳磊決定先在此地逗留一陣,陳磊一直相信,雲飛大哥和老趙都屬於重要人物,不會那麼容易就撒手人寰的,所以他要耐心的等待,等待百武軍一率日軍北上,這樣在哈爾濱的兵力就會減少,而後他們再想辦法進城!

環視此處,木屋的主人很顯然是最近才放棄了這棟房子,據大家的猜測,這很可能和最近日本人頻繁的搜山有關,但現在,這裡已經放鬆了警戒,日本鬼子都循着他們之前逃走的路線向北找去了,這個山頂木屋反而成了安全的場所。就在今晚他們的運氣出奇的好!大夥動用了以前在山林裡打獵的本事,搞了一頭壯碩的鹿回來!陳磊甚至在木屋的倉庫裡找到了半袋大米和一個被丟棄的鐵桶、幾個破碗還有勺子!

到了晚上,這羣天不怕地不怕的東北抗聯義勇軍竟然圍着篝火來了個烤肉大餐!而那半袋子米也在黑擎的烹飪下變成了一鍋粥。在這種被日軍全境通緝的境地裡,他們竟然還能如此悠閒倒是讓李振華吃驚不小!

但仔細想想,二龍山抗聯間的豪情的確震撼了他。看着這羣豪爽的漢子大口吃肉的樣子,充滿信心與希望地在席間商量着今後的行動計劃,振華就不禁想到:與其懷揣着對不堪往事的回憶而低迷、忐忑的生活,不如就此放手一搏!重新開始!無論境況多麼慘淡,他們都總能樂觀的面對,這就是長期在敵後作戰鍛煉出來的高強抗壓能力,反觀這個孩子:現在的境況可是令振華緊張萬分,他總是迷茫地盯着那堆篝火而後又緊張的觀望着四周的叢林,生怕遭到日軍的突然打擊。

陳磊看出了他的心境,笑着對大家說道:“哎,各位,吃飽喝足了就把篝火滅了吧,你看咱們的小朋友都緊張的睡不着了,呵呵呵……”

聽到這話,李振華臉色微紅,但隨後他便看着剩下的鹿肉出奇,他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起身收集了不少鹿肉,又拿上了一個從屋子裡找出來的破碗,用他們隨身攜帶的牛皮水袋子裡的水精心地衝洗了一番後,盛了一大碗粥。振華細想起來,那幫東北大漢喝起粥來都跟喝酒似的,端着碗大口進肚,也用不上勺子,就自己拿了一個沒人用過的,轉身走向了被用木楔和繩子鎖住的一間木屋。

仍舊圍在火堆旁的人們並沒有注意這個孩子的行爲,但是細心的黑擎看到了,他的目光緊隨着李振華進入了那間漆黑的房間。房間裡,百武葉子和須藤妙子聽到房門打開的聲音而驚懼不已,當看到李振華出現在門口並向她們迅速走來的時候,二人便扭動着身體一個勁地向後退去,臉上寫滿了恐懼。

“我是來給你們送飯的,你們不要害怕。”振華剛開口說了兩句,忽然想到她們是日本人,反正也是聽不懂的自己還在這裡說什麼勁。於是便二話不說徑直走進屋去,蹲在了她們的身邊,一探手就取下了葉子口中的麻布,由於這個動作過於突然,葉子乾咳了好一陣子才緩過神來。“呀,對不起對不起……”李振華也不知道爲什麼,立馬道起歉來。

“不過,雖然是讓你們吃飯,可是我也不能鬆開你們的繩索,嗯……不如我餵你們吃吧?好嗎?”

葉子和妙子呆呆地望着李振華那張年輕、稚氣的臉孔,忽而面面相覷,一臉茫然的神色。

李振華自知這倆傢伙誰也沒聽懂自己在說什麼,乾脆也不言語了,而是端起了飯碗湊到葉子的身邊,舉起盛了一點粥的勺子放在了葉子的嘴邊。

葉子起先是十分牴觸的,但是後來她逐漸冷靜下來,認清楚了眼前的人正是之前拼命保護她們的那個男孩,這才放下心來。李振華天真、純淨的眼神讓人難以對他心生戒備,葉子最終還是張開了嘴,喝了一口粥,這一嘗不要緊,她的饞蟲可立馬就被勾了起來,畢竟是一天一夜沒有吃東西了,她們也都餓壞了。李振華看着對方急切的樣子,溫柔的笑了,他一邊一勺一勺地喂葉子吃粥,一邊囑咐着讓她:“不要着急,慢慢的吃。”

而此刻,站在門口觀察着一切的黑擎本來想上前制止他,但凝望着這個善良孩子的所作所爲,黑擎卻又是心頭一軟,最後選擇兀自嘆息一聲,默默地離開了。

餓極了的葉子和妙子很快便吃光了那些鹿肉和粥,當李振華最終拿着空碗走出房屋的時候,卻被關大鵬盯上了。

“你小子幹嘛呢?”大鵬走上前去,一副嚴厲的口吻。

“我……我……給她們送點吃的……”

“我靠,你小子對日本人倒挺好啊!”

“……”

“我說,你是怎麼啦?看上那倆日本娘們啦?”

李振華知道大鵬是有意激他,索性轉身離去,不再搭理他。關大鵬看着那小子因氣憤而板起的面容,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扯開嗓子喊道:“鬼子的女人也是鬼子!永遠是鬼子,你小子別他媽動什麼歪心眼啦!”

陳磊一邊收拾着柴火一邊聽着這邊的對話,嘴裡不由地“切”了一聲。而後便把大鵬招呼了過去,算是給振華解了圍。

而在那潦倒的破舊木屋內,葉子和妙子透過木板條的縫隙靜靜地觀望着外界的一切。破舊的木屋外是幽靜的庭院,樹影婆娑,卻聽不到一絲風聲。就這樣,在靜謐的環境下,很快便沒有人再關注她們的存在。葉子低下了頭望着自己被捆綁束縛的身體,低聲嘆息着,聲音沉靜而傷感……

不過,這靜謐的夜可並非安寧。

在山頂木屋內的所有人都不曾觀察到,東邊的一座小山上,一雙精幹、詭秘的藍色眼睛正透過一具光潔閃亮的瞄準鏡,一眨不眨地緊盯着他們,陳磊一行人的一舉一動都在這雙眼的瞳仁之下無所遁形!

一頂德軍山地野戰帽扣在他略顯發白的金色頭髮上——馬西亞斯.舍普.溫斯伯格竟然就在這裡!原來,他和助手艾倫.舍倫菲爾也參加了圍剿延壽鎮的行動,目的就是越過日軍的管轄直接擊殺波利科夫!但是,沒有想到這次行動也是無功而返,因此他們便留在當地,配合日軍進行搜查,但結果卻一無所獲。馬西亞斯覺得,這次圍剿延壽的行動進行到此應該已經失去了擊斃波利科夫的最佳時機,他肯定已經先行逃走了,也許還是在美國大兵們的護送下——因爲美國佬也同樣失蹤了。不過馬西亞斯聽說波利科夫的中共同事黑擎卻在這次的行動中被捕獲了,這是目前爲止最大的收穫!也許由他的口中能繼續瞭解到波利科夫的下落!一切只能仰仗情報工作了,總之,只有在知道波利科夫所處的大概區域和逃亡的行動路線後,他們才能繼續執行任務,否則在這麼巨大的國家,要想找到一個人簡直是大海撈針。

可令這兩個深陷異地的德國人憋屈的是,日本人也看的出他們的協助是另有目的的。尤其是百武軍一,他要活的波利科夫,而現在的德國人要死的——這本就是衝突的。百武軍一也漸漸看出了德國人的行動企圖,對他們這兩個德國爪牙也是越來越冷淡了,畢竟道不同了,最好不相爲謀。這次的延壽圍剿行動結束後,竟連接送他們的車輛都沒有準備,這兩個德國高官只有隨着軍隊自行返回哈爾濱。就在隨軍行動的第二天,軍中便傳來了許雲飛一夥抗聯匪徒勇闖哈爾濱關東軍總司令部的消息!馬西亞斯也爲這幫勇猛的支那戰士的所作所爲而感到震驚!剛剛到手還沒捂熱乎的戰果頃刻之間灰飛煙滅——黑擎又被解救了。這真是讓馬西亞斯二人感到又可氣又好笑。而且據說百武軍一的親屬當時也在司令部,當場失蹤至今下落不明,這讓百武如坐鍼氈,發誓一定要把這夥抗聯共匪一網打盡、一個不留!於是派遣大軍北上追擊——他認定了擅長遊擊作戰的抗聯一定開始了遠足似的遊動作戰,尋找同伴的庇護以求東山再起、捲土重來!因此一路向北搜查那些本來地處偏僻的抗聯義勇軍據點去了。

可見,現在一切歸零,又得從頭開始了。但就是在這個當口,在離馬西亞斯他們的行軍隊伍不遠處的深山內忽而冒出縷縷濃煙。馬西亞斯瞭解之前日軍一直在這裡搜林搜山,早已驅逐了這邊所有的百姓,爲什麼深山老林中還有人膽敢生火居住呢?但他們找到日軍的大隊長商議這件事情的時候,卻不受任何人的重視,日軍軍官一致認爲那就是一些膽大包天的老百姓,不知死活的繼續留在了山上。沒有人特別關注這件事。但德國人考慮事情可是極爲嚴謹的,馬西亞斯覺得應該親自走一趟!

想到便要做到。追求完美是德國人的天性,如果馬西亞斯漏掉這個疑點沒有親歷而爲,那他會爲此揪心一輩子的!於是他趁日軍大部隊休整之際,帶上了艾倫,二人攜帶着全套裝備直奔那座小山而去。就這樣,他們在小山對面的另一座山上找到了一個良好的觀察點,在對此地進行了細緻的觀察後,他認爲——運氣,終於回到他們德國人的身邊了!

“你剛剛對振華嚷嚷什麼呢?”

陳磊的責難令大鵬頗爲不服:“那小子跟日本娘們調情呢!我能不管嗎?”

“胡說八道什麼……剛纔黑擎跟我說了,他是給那倆人送飯去了,你別老爲難一個孩子……”

“我沒爲難他啊!他自己行爲不檢!”

“哎呦呵,你還會說這些詞吶,哈哈,以後讓你當政委得了。行啦,知道你有情緒……”

“我沒情緒!”看着關大鵬執拗的樣子,陳磊哀聲嘆息:“你啊,還是在這裡靜靜地坐一會,好好冷靜一下子吧。”眼見着對方要起身離去,陳磊先行站起伸出手去將關大鵬按回原位,而後對一旁的其他抗聯說,“那兩個日本女人很有用,但是他們穿成那樣還是有些顯眼,你們誰帶着多餘的衣服,讓她們換上……我們最好是早點休息,明天還要轉移呢。”

兩三個個頭最小的抗聯士兵正好有那麼幾套衣服,這都是對他們依依不捨的鄉親們臨別時送給他們的,真是萬萬想不到這些衣服最終竟然會穿在日本女人的身上。

夜以漸深,陳磊等人撲滅了篝火紛紛進入木屋休息去了。躲在暗處一直居高臨下窺視着他們的馬西亞斯也放下了自己的狙擊步槍,低聲說道:“大概有三十幾個抗聯士兵,此地看樣子是山間伐木人的木場,有三間窄小的木屋,和一個倉庫,看他們的樣子好像要在這裡過夜,我們也埋伏在這裡看看情況吧。你用電臺給日軍聯隊發報,告訴他們我們現在的位置,要他們在附近的山路上設卡攔截,但不要貿然向這座山發動攻擊,我們還在確認目標……”

艾倫不解的問道:“怎麼?現在不出手嗎?”

“這裡並沒有波利科夫的蹤影啊,不過也有點收穫……我發現了那個在逃犯——黑擎!”

“那個中國人?!”

“是的,但是卻沒發現波利科夫……這事情很蹊蹺,我們最好是跟蹤他們一陣子探查一下,再做打算。對了,你還得聯繫百武軍一,那傢伙知道他該做些什麼,現在他只能依靠我們。”

“明白。”

“哦,看看那邊。”馬西亞斯的手微微擡起,食指筆直的對準前方。艾倫隨即拿起望遠鏡,向那個方向觀望過去。

“咱們也沒發現美國人,不是嗎?”

“是啊……奇怪,難道他們會兵分兩路?”

“哦?那幫中國人能放心的讓波利科夫跟着美國人一起走嗎?”

“嗯……那就有可能是兵分三路了,說不定美國人也沒有和他們一起行動呢。”

“呵呵,有可能……不過話說回來艾倫,來中國這麼久了你覺得那羣美國人的任務到底是什麼呢?”

“呃……這個我不太清楚,不正是這樣纔要調查的嘛?”

“呵呵,在穆勒上校還在的時候咱們一起參加過會議,你想想看,綜合一下所得到的情報……要我說,最有可能的情況就是他們也是來找波利科夫的!”

“哦!就像凱斯勒隊長和那個日本少將百武軍一說的一樣……”

“對,那是最有可能的情況。如果是這樣那就有第三種可能性了。”馬西亞斯一臉神秘的望着對方,在寧靜的夜空下,那低聲耳語卻顯得這樣的清晰:“艾倫,我認爲美國佬已經成功了也說不定呢……”

“啊?!”艾倫驚訝不已:“您認爲……黑擎之所以沒有和波利科夫在一起是因爲他已經被捕了?被美國人逮走了?!”

“我是這麼想的,但無法確定。那個中國人一向是和波利科夫形影不離的,現在忽然分開……太反常了。”

“那要是美國人成功了……我是說,如果真是這樣那咱們怎麼辦?!我們呆在這裡受日本人的指使又是爲了什麼呢?”

“別浮躁,別浮躁……艾倫,我們還有機會。美國人在中國可是很顯眼的,他們沒那麼容易離開,只要有線索就能抓捕他們。我現在最關注那夥美國佬到底用什麼方法回國去。這幫傢伙唯一的出路是從空中走,美國人的航空母艦可以接應他們。不過能夠具有遠程航空能力的飛機這裡根本就沒有,他們只能往東走。竊取日本人的飛機或者……或者逃到蘇聯境內竊取蘇聯人的飛機……你覺得他們會走那條路?”

“這……我猜不透,但是我想……如果竊取日本人的飛機太冒險了吧?”

“蘇聯人的也一樣……”

“不過蘇聯現在畢竟是他們的盟國,也許……”

“盟國?呵呵,脆弱的聯盟而已。蘇聯人總不會眼睜睜看着自己國家的間諜被美國人抓走吧?那個波利科夫掌握的情報對於戰後的世界格局有着重大的影響……”

“那……”

“天知道他們有什麼手段呢?總之,找到他們,抓住他們,一切就真相大白了!對於我們來說,艾倫,你明白‘戰後’這個詞的含義吧?”

艾倫還是個年輕人,儘管不願承認,但從他的眼神中馬西亞斯已經能夠感受到他的心情。面對他的不甘,馬西亞斯一字一頓的說:

“對,他們會迎來‘戰後’,我們也會迎來‘戰後’,我們的國家很有可能沒有後來了……所以,波利科夫對我們來說,只有成爲死人才有價值!不能讓這個混蛋再去傷害我們的國家了!就算德國不能成爲世界之主!也不能讓美國人和蘇聯人耀武揚威……”馬西亞斯將槍收回,擡眼看了看已經漆黑一片的抗聯宿營地,低聲說道:“盯緊他們,艾倫。我們可一刻都不能歇息啊……”

在哈爾濱的醫院內,石村龍一依舊昏迷不醒。在職的醫生都沒有能力治療如此的傷患,因爲這家醫院的日本主治醫師也由於參與了“防疫給水站”的秘密研究,而前往731的總部平房區,並未回來。石村的好友井上已經陣亡,屍身都變成了粉碎狀,其餘的士兵對石村並無特殊感情,只是囑咐醫生要全力治療傷者!醫院內的所有中國醫生都不敢怠慢,在這樣的情況下,唯有遵守命令才能活命。

軍醫們只是看了看石村的傷勢便斷定他是活不了的了,而司令部襲擊事件的傷患又太多,醫生們已經是應接不暇,就更加沒有時間過多考慮,久而久之石村便被扔在樓道的一個角落裡,無人問津。

由於醫生人手極爲不足,代遠哲也被緊急召喚過來,這裡的副主任知道代遠哲的經歷,瞭解他曾經也是一名有經驗的醫生,副主任對於代遠哲是相當的信任的,他興奮的看着他說:“你今天沒有去防疫給水站真是太好了!”

“啊,這是因爲上次的襲擊事件,給水站正在整修……”

“別管什麼原因了!這次希望你能夠幫助我,病患多的數不過來啊,你也穿上手術服趕快過來吧!”副主任說話間,又被走廊裡連續不斷的呻吟聲呼喚過去,看來有一位肺葉被打穿的士兵都快要溺血而死了!他必須動緊急手術才行。

代遠哲也迷迷糊糊地跟着幾個年輕的中國醫生在擁擠的走廊裡前行着,其中的一個人眼見着周圍的日本兵流露出痛苦的神情,自己卻默然發笑。

“你笑什麼呢?”始終眉頭緊鎖的代遠哲對眼前的一幕本就牴觸,這位同袍的行爲更是讓他深感不解,誰料對方反而把他當做了異類,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別過臉去,偷偷地做着鬼臉道:“呵呵,怎麼?你不感到高興啊?我可聽說鬼子是被十幾個抗聯打成這樣的!那幫傢伙闖進了關東軍司令部!還救走了三十多人吶!那些人本來是被抓來打算審訊的,哈哈,真是了不起。你看看鬼子現在這副德行,恐怕是時日無多嘍,呵呵……”

代遠哲是一點也笑不出來,這裡的日本兵身上的火藥味以及傷口的血腥味只能讓他感到一陣眩暈。看着這種場面,一個醫生怎麼能夠笑的出來……

不過,現場的狀況好像根本不影響那位笑肌發達的醫生,直到他那嬉皮笑臉的德行碰到了一個日本士兵憤怒的目光時,才如拉洋片一般迅速地消失在另一張嚴肅的面孔之下。

“表情換的真快……”說話間,代遠哲的腿部不小心踢到了一個病牀,在他一臉歉疚地擡起頭時才發現牀上的人壓根就聽不見他的道歉聲了。

“咦?這個人傷的這麼重爲什麼被放在這兒?”

“就是因爲傷的太重纔沒人管呢,因爲管也沒用。”那個換臉高手在一旁陰陽怪氣的嘀咕着:“那傢伙早先就被推過來了,剛開始還有意識,一個勁兒嘀咕着叫醫生,好像還提到了一個女人的名字?我就沒搭理他,反正也救不回來了,誰會上趕着救日本鬼子啊……行了,別管他了,咱們現在偷點懶纔算是爲抗日做了貢獻呢!讓那幫蠢貨送死去吧……”

恰逢這時,一名日本軍官站在走廊裡大聲呼喝,尋找醫生,他一眼盯上了這邊的傢伙,招呼着讓那個醫生快點過來。

只見他點頭哈腰,禮貌異常地緩緩起步打算前往手術室,臨走時還不忘拍拍代遠哲的肩膀,低聲囑咐道:“加油幹,今天可得讓這裡大出血纔算成功!”隨後,他便搖搖晃晃,一步一個腳印地緩慢走向了急診室。喚他過去的軍官再度找到他時那股憤怒已經無可比擬,看着他把那名醫生粗暴的拽進手術室,代遠哲纔將目光重新放回到那位躺在病牀上的年輕日本兵身上。

“是個中尉,這麼年輕就是軍官了……”代遠哲看着他,心中默然的想到:這樣的官階,應該曾領隊屠戮過不少的中國人吧?

想到這,他又微微蹩起眉頭,轉身就要離開。忽然!他的手被一股力量向回拉了一下,但是很快力量便消失了。代遠哲回首望去,那名中尉已經緩緩地欠起了身子,他滿頭是血,雙眼死死地盯着代遠哲,讓他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恐懼,但最後,對方並未逼他救自己,而是不住地喃喃低語着,雙脣連續地抖動着,好像十分急切。

“你說什麼?”代遠哲在嘈雜的走廊裡完全聽不清他說的話,只得歪過頭湊近過去。

“芳子……”對方用極其微弱的語調氣若游絲地說:“去救芳子……先去救那個女孩……一個女孩……她是無辜的……”

隨後,就如同已經燃盡的蠟芯,那名中尉耗盡了自己最後的氣力,再度歪倒在病榻之上,那本來緊握住代遠哲的手,也無力的垂落在鐵牀的邊沿。

“喂,你……”代遠哲知道,這個人已經再度昏迷了,但是他又能做什麼呢?

我可以救他。

代遠哲心中冒出了這樣的想法!

我也是外科的醫師,我有自信可以治療日本醫生都無可奈何的病患!可是……可是……

代遠哲的內心作着激烈的鬥爭,他不知道此刻的自己面對着這名日本軍官,是作爲一個醫生還是作爲一箇中國人……

但是,眼看着一個人漸漸因失血而死去是一件令人難以忍受的事情,這個躺在病榻上無人在意的生命讓代遠哲想起了防疫給水站的一幕幕慘象。他最終還是作出了自己的選擇。

代遠哲推着病牀在走廊裡穿行着,口中大喊着:“騰出一間手術室!病患需要緊急手術!病患需要緊急手術!”可是,被呼喊聲吸引過來的日本醫師正是副主任,他只是看了一眼便搖着頭說道:“這個人沒救了!別把時間耗在他身上,跟我過來救那邊的人!”

“他還有氣!我可以治好他,只要給我手術用具!給我一套手術用具……”

“你知道你是在白費功夫嗎?!手術用具都要不夠用了!手術室也都全滿了!而你居然還要……”

“川島君……”代遠哲此刻的語氣更像是在懇求他了:“只要給我一套手術用具和一個護士就可以了,這個人真的還有救,他可是你們日本的軍官……”

川島副主任透過防毒面罩後面的小眼睛看出了代遠哲的決心,於是他妥協了。點頭答應道:“護士可不夠用,手術工具你拿出去吧……”

“謝謝……”代遠哲急切的衝進手術室,而後再度回到了走廊。副主任已經跑去執行另一場手術了,而自己的這位“病患”還完全沒有着落呢?他眼看着一個又一個的士兵被送去了手術室,有的房間內都擠滿了醫生和患者,一個手術室竟同時進行着兩場手術!代遠哲自知想找一間能用的手術室是沒有機會了,但是耳畔不斷傳來病人咳血的呻吟聲,他知道對方的生命正在一點一滴的耗盡,自己是在和時間賽跑。隨即代遠哲咬咬牙推着病患來到一處僻靜的走廊,將手術工具堆放在一處器械臺上,站在走廊裡孤身一人開始了手術!

到了第二天早上,旭日東昇,森林的拂曉格外的僻靜,伴着風聲逐漸傳來的鳥鳴預示着大地的復甦。黑擎推開了木屋的門,遙望着東方天際低聲說道:“天亮了啊。看來今天很適合去執行偵察任務啊……”

此刻他注意到了木屋前方早已熄滅的篝火旁,陳磊揹着自己的三八大蓋,遙望着遠方。

“我還以爲自己是起的最早的。”黑擎一邊友善的說着話,一邊向陳磊走去:“這麼早起來幹嘛?”

“啊,你也醒了……哦,我只是看看天氣怎麼樣?適不適合出去偵查……”

“看來你還一直惦記着營救許雲飛大哥的事情啊。”黑擎一語中的:“你嘴上顯得很輕鬆,讓大夥都平靜下來,但其實心裡還是很焦急的吧?”

“怎麼能不焦急呢……”陳磊實話說:“大哥的性格是那種寧死不屈的類型,如果鬼子想從他口中瞭解我們今後的行動計劃或者波利科夫的下落,那是根本不可能的!等到鬼子明白了從他那裡得不到任何成果之後,他們一定會殺了他!沒有利用價值的人鬼子可是從來不留的……”

“是啊……”黑擎也躊躇滿志的說道。

“對了,叫他們也都起來吧,我們在一個地方不能待得太久了。”

“好的。”

抗聯們已經整裝待發,黑擎拉上李振華去叫醒那兩個日本女人,她們必須跟隨大部隊一起返回哈爾濱郊外。振華好心打開了房門,把兩個女孩帶出了木屋,葉子戰戰兢兢地看着荷槍實彈、整裝待發的抗聯,一把拉住了振華衣服的後部,躲在他身後一副驚恐萬狀的表情。振華望着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本想撥開她的手停在了半空。黑擎見狀,笑着嘆了口氣,湊近振華身邊低聲說道:“沒關係,這倆人就完全由你負責了,你得看好她們啊。”

“咦?啊,好的。”

陳磊接下來的打算是,帶領衆人前往臨近哈爾濱的郊外,那裡的深山中有抗聯的秘密營地——沒錯,就是之前曾被日本特工隊偷襲過的地方!那也是美國佬和波利科夫、黑擎等人第一次“坦誠相見”的地方。秘密營地離二龍山很近,當下之所以敢再度回到那個地方,是因爲陳磊斷定百武軍一絕不會想到他們仍舊寄居在此!這幾年的抗戰歷程中,每逢秘密據點被發現並攻破的時候,抗聯游擊隊都會放棄營地,轉移到別的地方另起爐竈。而這次陳磊偏偏反其道而行,他推測百武軍一常年與抗聯作戰一定養成了思維定勢——當然,你也可以說他這是在賭博。陳磊又何嘗不知其風險,只是這次爲了將許雲飛營救出來,他也只好兵行險招了……

一路上,無一不是一幕幕層巒疊嶂的山林,枯燥而乏味,但卻是陳磊等人最熟悉的場景。兩個日本女人體力稍弱,在山巒中行進了沒多久,就成爲了拖慢行軍速度的主要因素。

倒黴的是,天公也不作美。下午時分,天色陰沉,儘管黑擎和陳磊等人看出了天將變色之意,但卻無力阻擋。一場瓢潑大雨伴隨着雷鳴閃電頃刻間,席捲着東北大地。雨着實不小,但陳磊絲毫沒有止步的意思,按他的話說,在日本人都不願出來的時候行軍絕對是安全的了!這夥抗聯弟兄在多年生死與共之中早已練就的十分默契,陳磊一說繼續行軍,大夥便迅速裝點好了行囊,紛紛將外衣脫下包裹住自己的槍支,踩着泥濘的土地,繼續翻山越嶺。

糟糕的天氣,糟糕的境遇,在這樣的情形下還要擁有逆流而上的勇氣!但這一切並沒有讓年輕的李振華感到怯懦,也許是因爲最近的幾個月,他經歷的實在太多;但在林野間行進的時候,他眼前分明閃現的,卻是在雪地山林中蹣跚前行的約翰.貝克的身影……

那個年輕的美國兵……他現在又怎麼樣了呢?

帶着一線思念,李振華頂着風雨,在依舊不見邊際的林野中艱難地跋涉着……

“哎呀!”

身後不遠處,傳來女子跌落在窪地的聲音。李振華回首望去,發現須藤妙子一個不小心在泥濘中摔倒了;振華隨即循着手中的繩索走到了她們倆的身邊,他將妙子扶起,但對她的衣服則是徹底的無能爲力了——那上面已經被雨水和淤泥完全浸染了。但是即使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是不忘對這兩個日本女人關切地囑咐道:“我知道你們很難受,但現在只能堅持下去,你們握緊繩子緊跟在我後面就不會有事了,注意點腳下……”

繩索捆綁着兩個女孩的手臂,另一端被李振華牢牢地套在手上,絲毫不敢放鬆。在大雨的傾盆下,李振華終歸還是體會到了自己的弱小。他也逐漸體力不支,在泥濘的地面上接連滑倒了數次,在隊列最前方只顧着行軍的陳磊等人沒能過多考慮李振華這個孩子的情況,但他自己仍舊堅強地跟在後面,絲毫不敢拖沓。在試探着進入一處山谷中時振華便趁着前面的隊員下山的空擋,自己翻動着衣包尋找着可以遮雨的東西,剛剛找到一塊氈子布,一擡眼卻望見了那兩個日本女孩。

雨越下越大,李振華眼看着她們兩個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淋透,水滴一層層地從她們的衣角滴落,葉子和妙子在寒風暴雨中不住地打着哆嗦,振華終歸於心不忍,他將厚厚地毛氈布裹在了葉子二人的身上,全然不顧自己的頹勢。

“該你們了振華!”李國昭大喊道:“小心點別從山坡上滑下來啊!”

“哦,知道了!”振華答應着,一把拉過葉子柔嫩的小手,隨即感受到了一股雨水沖刷出來的冰涼:“你們也緊跟着我,別從坡道上擠下去了啊……”

李振華連比劃帶淳淳教導,總算讓她明白了他的意思,隨後他們一步一個腳印,緊密地沿着前面隊員的步伐在樹林中穿行着,猶如過獨木橋一般在驚險的坡道上前行着。

忽然,跟在最後的妙子雙腿打滑跌落了下去!驚恐萬狀地她下意識的去拉住了眼前的繩子!繩索連接着葉子和振華,他們二人隨即也由於重心不穩被拽了下去!孫爲禮眼疾手快,大喊着:“振華他們摔下去啦!”一邊衝了過來,一把拉住了還差一點就要從崖邊摔落的振華的手!

孫爲禮爲了大鵬而揹負的一身沉重的機槍子彈這時倒成了救命的稻草!體型和年齡都和李振華相仿的孫爲禮本來是絕不可能拉的住這三個人的!但是他一身裝備的重量卻成功的幫他穩穩地拖住了對方!這麼一來,急匆匆趕來幫忙的李國昭、張天明等人便有了足夠的時間,他們紛紛拉住了孫爲禮的腿,力圖將他們幾個當做繩索,直接拉上來!

但是大雨攪得整個地方溼滑不堪!讓人完全使不上力氣!眼看着連膀大腰圓的關大鵬和方“大桶”都上了還是不能完全拉起這幾人!

忽而,天邊雷鳴閃閃!隨後便傳來一陣雷公敲鼓般的震天迴響。“媽的!這他媽雨……”大鵬的咒罵終究還是泯滅在另一聲雷響之中,雨完全沒有要停的意思,反而在這個時刻越下越大!

境況越發的危機,兩個女人緊緊地拉住李振華不放,李振華出於本能也立即拉住了葉子的腰部,一隻手緊緊扣住孫爲禮的手臂,另一隻手順着葉子腰下抓住繩索,還在盡力地想要將另一個人拉起。關大鵬眼看着衆人深陷囹圄而不能自拔,終於在風雨中怒吼道:“該死的!把那倆娘們扔了吧!這樣下去,三個人都得掉到谷裡去!把她們扔下去!”

振華的耳畔充斥着關大鵬振聾發聵的怒吼!但他的雙手並未因此而有任何的鬆懈。隨着上方聚集的人數增多,崖邊較鬆散的泥土已經不堪重負,紛紛碎裂,沿着山坡滾入了谷底。

“扔下她們!”

“我知道你不想這麼做……”孫爲禮勸誡道:“但是現在形勢不容樂觀吶,我的手都要斷了……”

“在不下狠心這裡要是山體塌方就壞了!”

幾個不同的聲線在李振華的腦海中迴盪着,令他難下決斷。恐懼的他索性閉上了雙眼任憑崖上的人聒噪着。隨即,山體又崩塌了一部分,李振華等人的身體在雨水中震盪着撞擊在崖壁上,振華驚惶地擡起頭,再度睜開了雙眼,卻看到了身下的萬丈深淵,一股恐懼涌上心頭,讓他的喉嚨不自然地哽咽起來,隨即扭過頭去,不願意面對這令人絕望的事實,卻不想恰好與那個日本女孩四目相對,那雙大眼睛清澈而透明,但隨後卻漸漸被淚水染得朦朧,振華知道女孩在哀求他,在用眼神哀求他。他無法去想象這雙眼睛墜入谷底時的驚恐模樣,無法去想象這雙眼睛被鮮血侵染,變得渾濁、無光時的樣子。他被可能發生的未來嚇住了,他不願意看到這樣的未來,無論是對誰……

“不!”李振華大喝一聲,自己做出了決定,“你們抓着我向上爬!你們聽得明白嗎?”振華看着兩個迷茫的日本女孩,心裡急的是百爪撓心,但卻苦於無法溝通不能讓對方明白他的意思!

就像是奇蹟,日本女孩在短暫地盯着振華看了一陣子後,忽然明白了他的全部意思,一股莫名其妙的默契,女孩開始奮力向上爬,振華激動的說:“對!就這樣,先這樣爬上去!沿着其他人爬上去!”

看到葉子小姐的行爲,懸在最底下的妙子也終於開了竅,她開始異常冷靜的等待着葉子回到崖上,期間不住地囑咐着葉子不要擔心她,穩穩地爬上去再說。隨後她自己纔開始依照之前的行動藉助李振華的身體向上爬,整個過程沒有驚叫,沒有慌亂,這個叫妙子的女僕甚至顯得比小姐更加的冷靜,不住叫嚷的那些東北老爺們倒顯得是羅嗦的多。

當最後妙子也爬回了谷頂,李振華才終於放下心來。只剩下他一人情況就好辦多了,在抗聯同胞的幫助下很快,振華便沿着泥濘的土坡奮力爬了上來。一行人驚魂未定地坐在道邊大口地喘着粗氣,等大夥緩過神來,關大鵬率先發泄出了怒火:“你他媽幹嘛呢?!不要命了!非他媽想英雄救美啊?!你唱的這是哪出啊你?”

“行了,大鵬,大家都沒事就好。”黑擎還是做了回好人,低聲說道:“振華,你們下次小心一點,真要是掉到谷底,就真沒救了,到時候我們也不得不放棄你,明白了嗎……”

依舊沒有從驚慌中解脫出來的李振華麻木地點着頭,後者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招呼着其他人繼續上路了。

頂着大雨,李振華牽起了那條即是手銬又是救命稻草的繩索,拉着那兩個“囚犯”跟在了大部隊的後面。但這一次,在迷濛中,他卻感到雨水在漸漸變小。過了好一會兒,逐漸冷靜的他才恍然發現,原來是那個日本女孩——葉子,一直在用那塊毛氈布幫他遮擋風雨!她那不合身的寬大衣袖由於高舉的雙手而滑落下來,露出了纖細的手臂,雨水打在她的臉上、身上,而她卻小心翼翼地時刻留神雨水吹澆在振華的身上,本就身形嬌小的她在這一刻顯得格外忙亂。

李振華驚訝不已!頭一次,他開始仔細打量這個女孩,關切的注視着她。對方也終於擡眼與他目光相對,旋即流露出了一絲笑容。這一刻她的面容就猶如黎明時分綻放的花朵!女孩的嘴脣鮮潤,面頰緋紅,雙眼閃亮,目光深沉而又愉悅。

李振華忽而感到,在此時此刻他內心中某個裝着奇妙感覺的盒子被打開了……

“你醒了?”

半睜開眼睛的石村龍一剛剛重見光明就聽到耳畔傳來一陣陌生的聲音,他不禁艱難地扭過頭去,很想看清說話的人是誰。

“你最好不要勉強,你的傷口還沒有痊癒呢。”

“這裡是哪?”

“當然是醫院嘍,還能是哪裡?你已經昏迷了有三天了,恭喜你重回人間……”

“原來是這樣,那麼您是……”

“我叫代遠哲,是這裡的中國醫生,哦,打下手的……”

一聽到是個中國人,石村的熱情冷了大半,他本以爲面前這個眉目清秀、日語流利的男子是個日本人,卻沒想到和將他送進這裡的人是同胞……而在這遲疑的時刻,他也終於回想起了重要的事情!

“對了!芳子!芳子呢!”

代遠哲並不知曉關於這個人以前的經歷,所以被問得一頭霧水,看着情緒焦躁的他,代遠哲只得敷衍的說可以幫他去打聽一下有沒有這個病人。當代遠哲離開病房來到走廊上的時候,卻迎面撞上了那個喜歡嘲弄日本人的醫生,他不由分說便將代遠哲拉入了對面的空辦公室,並質問起來:“怎麼回事?聽說那個日本軍官是你救回來的?!”

“對,那又怎麼了?”

“可……可我聽說那傢伙本來都是要死的人了?”

“哦,如果你想稱讚我的醫術大可不必了……”

代遠哲轉身欲走,但對方卻狠狠咬住不放:“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嗎?那傢伙可是惡貫滿盈啊!爲什麼要救他呢?”

“我是醫生。”代遠哲沉靜地訴說着:“我的職責本來就是救人而不是殺人……”

“但你完全可以不救他!”一個有力的臂膀緊緊鉗住代遠哲的胳膊,他能感受到對方湊近的面孔中充斥着一種不易言說的憤怒!

“他反正都是重傷要死的人了!我聽說你還拼勁全力去救他!甚至站在走廊裡爲他手術!他到底是你什麼人?”

代遠哲鎮靜地答道:“病人。”

“哼,你知不知道你救了他會害的多少中國人喪命嗎?”

代遠哲已經受夠了這種指責,他再也不想與這個傢伙多說一句話了。於是強行甩開他的手臂,徑自走了出去。後者還在他的背後惡狠狠地嘀咕着:“你完全可以不去救他!你當醫生是爲了站在日本人那一邊嗎?!”

“你會選擇不救是嗎?如果你以爲這樣就叫抗日那我勸你去看看那些整日呆在山林中拿槍戰鬥的人都是怎麼做的吧!別再爲求安逸而自我安慰了!這樣能讓你自己活的踏實些嗎?”

代遠哲撂下了一席狠話後,滿不在乎對方鐵青的面容關上了身後的房門。在走廊裡,迎面急匆匆地走過一名日本高官,身後緊隨着關東軍的士兵,眼看着在醫院內站崗的士兵們紛紛向其敬禮,代遠哲也下意識的在其旁邊彎腰鞠躬,等對方大踏步的從他面前經過後代遠哲纔回憶起此人的身份。

“這不是三川晴吉嗎?他怎麼會在這裡?”

就在他充滿疑惑的望着三川晴吉的時候,卻驚訝的發現對方走進了石村龍一的病房。他終於知道那個日本軍官所屬何方了,一時間他的心中還真的回想起剛剛那個醫生所說的話。

“你知不知道你救了他會害的多少中國人喪命嗎?”

他的確不知道。他從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他只是憑着醫生的本能在做事。

在他還在冥思憂慮的時候,病房裡卻傳來了石村的驚呼聲,緊跟着的便是陣陣抽泣。

代遠哲不知道病房裡都發生了些什麼,不清楚剛剛走進病房的三川大佐帶來了什麼樣的消息,但代遠哲完全能夠體會出病房裡的氣氛——石村一定是失去了至親至愛的人,代遠哲可以這樣肯定倒不是他擁有很強的洞察力,只因爲那種悲鳴,曾幾何時也同樣地縈繞在他的心頭,日夜與他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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