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涼如洗,皇宮的御花園早被裝點一新,整片樹枝上都掛着大紅燈籠,遊廊內也是掛滿了彩燈。整個院子在燈光的照射下,恍如白晝。
元宵節的宴會由淑妃操辦,沈芊君雖然擁有獨攬大權的金印,可是卻依舊抵不過皇上送淑妃‘協理六宮’四個字。
各妃嬪都按照品級和位份入座,原本只有正四品位份的才能出席宴會。可文帝高冉昊對美色並不太上心,是以如今後宮只有一後、一妃、一嬪、一婕妤、一美人、兩寶林、一御女、一采女。而這些女人都是在皇帝親政前便已入宮,或多或少前堂都有背景。
在一片桃花包圍處有一片空地,今晚的宴會便要在此舉辦。
隨着一聲長呼,掌管司禮的太監吩咐聲樂奏起,衆人都從席上起身,看着一黃一紫兩人,如踏金龍飛鳳般走來。
男人臉若皎月,五官如雕刻般精緻,懸膽般的鼻樑恍若撐起了五官的全部,支起那如裁剪如鬢的雙眉,濃眉色澤恰好,較之墨淡一分,較之鬃毛顏色濃一分,每一根眉毛似乎可細數。他的雙眼是整張臉最懾人之處,你只需瞧上那麼一眼,便會被它裡面暗藏的柔波所吞噬。
深邃如幽泉般的眼眸,即便他嘴角不勾起,你也會從中看到一絲似有若無的淺笑,然後立刻淪陷,無法自拔。
他便是當今的文帝高冉昊,即便穿着一身金龍華貴錦袍,都掩藏不住他骨子裡散發出的那種俊逸若仙的氣質。
他只一笑,便會顛倒衆生。
而與高冉昊攜手女子更是恍若九天玄女的淑妃,她一身縷金百蝶穿花豔紫長袍,頭上飾以瑤池清供邊花,卿雲擁福簪。她的脖子上掛着一根寶鏈,上面全是纓絡和瑪瑙,好不華貴。
兩人皆在萬花如意軒宇的護送下朝席位走來,他們攜手共進之時,含情脈脈相對,似乎無旁人般,讓其餘妃嬪好一陣嫉妒。
這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女子便是淑妃蕭雨,護國大將軍蕭歡之女。
“都平身吧。”高冉昊一擺手,視線卻完全沒落在各席位的妃嬪上,而是側目一直看着身邊的淑妃,大手在她的手背上摩挲,隨後又拿起送到自己嘴邊呵氣問道,“雨兒,可冷?”
“不冷,過了元宵就開春了,宮裡的這些師父果真神妙,才二月就能見到桃花,實屬不易。”淑妃微微擡頭,看到四周包圍的滿樹桃花,難掩心中喜色。誰不知淑妃愛桃花如命,是以文帝纔會吩咐宮裡的園林師研究新方法讓桃花早開。
“瞧瞧你們,如膠似漆還恍若新婚燕爾呢。”
就在兩人郎情妾意的時候,忽然一陣歡笑聲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給母后請安。”
“給太后娘娘請安,太后萬福。”
高冉昊執起淑妃的手朝着迎面風風火火而來的太后請安,院子裡又是一片騷動,待太后笑地合不攏嘴後才示意大家入座。
“皇兒啊,今兒個是元宵,你就別顧着淑妃一人了,看看其他妃嬪們,那都是望眼欲穿等着皇兒你呢,要問真心啊,大家的真心都真。”太后上座後的一番話讓淑妃臉瞬間慘白,原本淑妃被文帝緊緊踹着的手忽然抽離。
淑妃淺笑着,“太后說的是。”
“淑妃你果真賢良淑德,當得起這個名號。”太后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話,身後已有老宮女將她的黑熊毛皮脫下,立即有宮女送上手爐,太后捧着手爐淺笑着,視線很自然地就掃視到了文帝右邊的空位上,不禁眉頭緊蹙起來,“怎麼皇后缺席?可有人通知。”
沈芊君深居簡出太后是知曉的,自從她進宮,除了大婚那日,文帝便再未踏足坤寧宮,所以太后對帝后的房事,尤爲上心。
被太后這麼一提醒,衆人這才察覺到,文帝身邊的位置空蕩,只有果盤和酒壺孤零零地在茶桌上。
淑妃立即眉頭緊蹙起來,聽聞晌午皇后還去了趟顧美人那,這會兒爲何缺席?
“太后勿擔心,臣妾這就去,瞧瞧姐姐是否因事耽擱了。”立即起身作揖,淑妃朝着太后回覆,臨走時又回頭看了眼正坐上的高冉昊,他盤踞着腿,恍若沒聽到皇后缺席的事般,只顧自飲自酌,那雙如水的眸子澄澈,他嘴角微揚,似乎在笑。
……
淑妃帶着一行宮女馬不停蹄地趕往坤寧宮,浣碧在前面掌燈。
坤寧宮的宮門緊閉,連外面的燈籠都熄滅了,淑妃蹙眉,示意浣碧去敲門。半晌後,宮門纔打開,守門太監一見是淑妃,立即行禮。
“免了,去通傳。”
“回稟淑妃娘娘,皇后娘娘病了,不便見客。”守門太監弓着背答道。
“病了?”眉勾地更緊,淑妃擺了擺手,示意浣碧一人跟着自己進去,“既然皇后姐姐病了,就更該去看看,你們都在外面等着吧。”
淑妃與浣碧兩人對視,眼神複雜。
守門太監未前行,而是重新把宮門關上。淑妃與浣碧一前一後進去,可是剛走到院子便看到大殿裡坐着的人,沈芊君一身白色貂皮大襖正和扇碧在屋子裡下棋,看她的神色,哪裡有一點病態?
“娘娘,你看……”浣碧也不解地看着淑妃,止步不前。
淑妃只擺了擺手,淺笑着便走了過去,“妹妹給姐姐請安。”
這一聲讓裡面下棋的兩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站在門口的人。
沈芊君手中還夾着一枚黑子,她緩緩地放在棋盤上,嘴角一彎,“扇碧丫頭,你又輸了。”
扇碧則是早已起身行禮,沈芊君不緊不慢,起身拉上淑妃的時候,卻忽然笑地十分親近起來,“扇碧,快去拿個手爐來,可別把淑妃妹妹的身子凍壞了。”
“是。”扇碧擡步便出去,只是與浣碧擦肩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冷哼一聲。
沈芊君只當沒看到扇碧的舉動,依舊笑着拉着淑妃往榻上坐,“妹妹怎麼想着過來了?聽聞妹妹平日禮佛,是以昨日才命扇碧把那幾本孤本送去。”
“多謝姐姐,那幾本孤本可是難得的好書,妹妹本想着改日再來拜謝的。只是今日是元宵,姐姐爲何未出席宴會?”淑妃臉鐵青,一向端莊穩重的她,這會兒臉上也難掩焦急與責難之色,只是她掩藏地極好,即便對沈芊君現在裝病不去宴會給自己招致了麻煩,也掩藏好了其中的不滿。
“宴會本宮去了有什麼意思?皇上從不踏足本宮這,倒是妹妹,聽說正逢恩寵。對了,皇上近日身子可好?大婚那日見過皇上之後,也只能從幾位妹妹的嘴裡聽到隻言片語……”,沈芊君低垂着眉眼,神色哀傷,話語更是淒涼。
淑妃立即摸上沈芊君的手背安慰,“姐姐何出此言,皇上剛親政不久,事務繁忙。姐姐日後還是有機會的。眼下太后更是視姐姐如手心寶,若是妹妹今日請不到姐姐出席,定是少不了被太后一番斥責了。”
語氣婉轉,言語較之沈芊君的淒涼有過之而無不及。兩個女人手牽着手,彼此看着,似乎是在述說衷腸,彼此想要從對方那裡得到諒解和安慰,可實則不然。
扇碧去了片刻後便回來,她的手裡已多了一碗東西,她身後跟着的另一名宮女將手爐送到淑妃手裡便退下。
一陣撲鼻的苦澀藥味,扇碧端着藥碗站在一邊,“娘娘,不如先把藥喝了吧,涼了熱第二遍不好…”。
“恩。”沈芊君淺笑着,接過碗,低垂的眼眸忽然擡起看了眼對面的淑妃,然後笑盈盈地一口咕咚把藥碗喝地乾淨。
淑妃眼睜睜地看着沈芊君將藥喝地精光,濃烈的藥香飄散開來,淑妃的眉頭不易察覺地聳動了一下。
沈芊君眉眼裡的笑意更加濃重了,她猜測淑妃應該熟悉這種味道,這是避孕藥的氣味。本朝爲了保證皇儲出身正統,大婚三年之內,只要皇后還沒有誕下龍子,妃嬪在被寵幸後都要服下避孕藥,以免懷孕。如果大婚三年之後,皇后還沒有生下男孩兒,那就等於說皇后沒用,生不了龍子,后妃也就不用再服用避孕藥。
只是一月未得皇上寵幸的皇后突然喝避孕藥,爲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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