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三,午後我坐下樹下曬日光,不知不覺便睡着了,也不知過了多久,良辰急急忙忙的將我搖醒,說是太后差人請我過去一趟。
我一驚忙問淑娟去哪了,良辰又說不知道,過來的太監有催促得緊,我便隻身隨太監去了慈寧宮,臨走時我特意交待良辰,一定要找到淑娟並告訴她我已經去了太后那了。
良辰並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便只好茫茫然的點點頭。
那太監並未領着我去慈寧宮,而是將我帶着走了另外一條道,我有些不解便問那太監:“公公,太后是要召本宮去哪呢?”
那太監說話口氣極冷淡,只說了句:“娘娘跟着來便是了。”
我有些擔心,便隨手取下發髻上的一支珠釵,趁那太監不注意的時候扔到了草叢中,幸好珠釵也併爲發出什麼聲響。
隨那太監拐來拐去走了好久才遠遠看見一處人工湖,湖中建了個十分緊緻的亭子,但是此處也極爲偏僻,若是一般人也找不到此處。太后正坐在亭子內悠然的飲茶,翻看手中的詩詞,我隨太監過去給太后請安,太后聽到聲音這才擡起頭來衝我微微一笑。
總覺得今天太后這態度有些反常,就算知道了我的身份應該也不會是這樣的態度,我曾在心裡默默想了千遍百遍也不曾想到會是這樣的一幕。
太后放下手中的詩詞衝我笑道:“坐吧。”
猜不到太后的心思便只好順從的坐下:“謝太后。”
見我有些拘謹,太后又道:“哀家今日請你過來只是想與你聊聊家常,不必這麼拘謹。”太后對那太監使使眼神,便進那太監殷勤的爲我斟上一杯茶水,緊接着太后又道:“瑾貴妃乃南漢人,從那麼遠的地方嫁過來,想必有許多不適應的地方吧。”
我恭敬的回道:“臣妾已經來普寧有些日子了,現如今也都差不多適應了。”
太后笑笑:“哀家知道南漢又道甜點特別有名,碰巧宮內也有御廚會做,雖然味道可能比不上南漢,但多多少少也會讓瑾貴妃以解思鄉之愁。”
太后話語剛落,那太監便從身後的食盒內拿出一碟十分精緻的點心。我在南漢皇宮待過三年,卻並未見過這種模樣的點心,難道太后是在試探我?
我瞥眉而道:“太后,臣妾家鄉並沒有這種點心,御廚是否做錯了呢?”
太后一愣笑道:“看哀家的記性,這道點心還真不是你們南漢的,這道點心是哀家在臺上行宮時一個農婦做的,雖然她當時做得沒這麼精緻,但是味道卻十分好。”
說着太后又拿起筷子替我夾了一塊:“先嚐嘗吧,哀家覺得很好吃。”
太后如此盛情我又不好拒絕便聲:“是。”然後拾起筷子夾起點心,小口的咬了一塊,味道確實很好,也未吃出什麼一樣,便又將整塊點心小口吃完。
我對太后道:“確實十分美味,太后也可嚐嚐。”逐又拿起另外一雙筷子爲太后夾了一塊。
太后看着我並不動筷子,只道:“哀家老了,太醫說
這些甜點哀家是碰都碰不得的,既然瑾貴妃覺得好吃便多吃些纔是。”
我放下筷子,端起茶碗抿了小口逐又放下:“此等好吃的點心,臣妾整好意思一人獨食,不如叫皇后娘娘跟淑妃妹妹一道嚐嚐,臣妾想她們應該也都會喜歡的。”
太后又道:“此道點心是哀家讓御廚特意爲瑾貴妃做的,改天哀家讓人每宮送一份過去。”
太后又拾起筷子爲了夾了一塊點心:“瑾貴妃莫要浪費了哀家的一番心思纔是。”
太后越是這般殷勤,我便越是覺得這點心有問題,可眼下即便我覺得有問題也要吃下去。
拿着筷子的右手竟然有些顫抖起來,我伸手夾起那塊糕點,心想着這次在劫難逃,不料聽到太監高喊一聲“皇上”後,筷子連着點心一塊從我手中脫落。
皇甫御趕到時額頭冒着細細的汗珠,我匆忙的請安,卻見他只道句免禮,看都不曾看我一眼便又被太后請安。
太后對皇甫御的突然到來有些驚訝,同時也有些不悅,她不溫不火的說:“皇兒有什麼事居然找到這來了,打攪了哀家跟瑾貴妃聊家常。”
皇甫御也不急不慢的說:“兒臣定是有事才這麼急忙的找母后。”說完又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道:“瑾貴妃先行告退吧,朕有事要跟母后說。”
我擡頭看了太后一眼,見她沒表情便乖順的行禮告退了。
從亭子裡出來還走了好一陣子都覺得沒事,但沒多大一會便覺得心痛氣短,想必是那點心起了作用。扶着宮牆又走了一會,雙眼都模糊了,看不太清眼前的事物,我晃晃腦袋儘量使自己清醒一些,可並未起到多大的作用,反倒咽喉一股腥澀味,忍不住捂着咳嗽幾聲後這才發現繡帕上滿是鮮紅色。身上的不適越加嚴重起來,既然看不見我便索性閉着眼睛扶着宮牆慢慢走,卻不知走了幾步便一陣昏厥後不醒人事了。
再次睜開眼睛時映入眼簾的是瑾華宮內的擺設,以及淑娟正在忙碌的身影。
“淑娟……”我動了動身子,覺得並未有不適,便掙扎着坐起來,淑娟見了忙過來將我扶起。
淑娟臉上帶着笑意:“公主醒了,太醫算的真準呢。”
我微微嘆口氣道:“又是一次死裡逃生,似乎對與我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了。”回頭我又問淑娟:“我睡了幾日了?”
淑娟道:“不多,只三日。”說完她又轉身將几案上的藥湯端了過來:“這藥奴婢也都熱過幾次了,公主還是早些喝了吧。”
我望了一眼那黑色的藥汁,苦笑道:“我這是中了什麼毒了?”
“公主沒中毒,這些湯藥是太醫爲公主的寒症特意研製的方子。”
我有些驚訝的擡頭看了眼淑娟,又問:“撒謊,莫不是本宮命不久矣,你才這麼說的吧。”
淑娟瞥眉有些忌諱的說:“呸呸呸,公主這說的什麼話。”
“公主那日是昏厥在路邊,皇上也差太醫過來看過,是並無異樣,奴婢聽說是公主之前服用的那個
藥跟太后的點心有衝突,這才導致突然咳血昏厥的症狀,不過並無大礙。”
對於淑娟的解釋我也是半信半疑,盯着她看了好久見她並無異樣這才問她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淑娟也只是大概的說了一下,那日知道我被太后召見後,她就找到皇甫御,起初並不知道我到底被帶到哪裡去了,幸好有宮娥在路邊撿到我扔下的珠釵,皇甫御這才匆忙趕到。
至於太后讓我品嚐的點心裡本身是沒有毒性的,但是因爲我長期服用湯藥,所以纔會導致互相排斥出現咳血的症狀,也幸好那日我只是吃了一塊。
聽完淑娟的描述我深深的吸口氣:“活着的感覺真好。”
淑娟一笑道:“公主當然好了,一睡就三日,中秋節的時候也不用應付各宮的主子,就連昨兒個皇上壽辰公主也不用出席,反倒是皇上,夜裡還過來陪了公主一夜。”
說起皇甫御的壽辰,我有些懊惱道:“怎麼把皇上的壽辰也給睡過了呢。”我微微閉上眼睛,又突然想起些什麼便對淑娟道:“淑娟,你過來一下。”我伸手將淑娟拉近些小聲道:“你幫我查查皇后跟太后。”
淑娟驚訝的看着我道:“查什麼呀?”
我道:“查查她們跟沈家的滅門案有沒什麼關係。”
淑娟睜大了雙眼:“公主是懷疑?”
“對,所以你要幫我查查,暗地裡進行,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嗯,奴婢知道。”
喝了湯藥淑娟又伺候我吃些白粥這纔出去了,我獨自躺在榻上不知不覺又有些睡意了,到夜裡淑娟喚我用膳時我才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卻見皇甫御一臉笑意的坐在几案上看着我。
几案上早已備上菜餚,碗筷也布好了,還添了壺酒,見我起了身淑娟便退了下去。
我披着衣裳下地走過去,以爲皇甫御遇到什麼喜事,便問:“何時這麼開心?”
皇甫御爲自己斟了杯酒,喚我坐下才道:“沒什麼特別的,只是收到份十分特別的賀禮。”
我臉色一黑道:“你是想說我沒有給你準備賀禮吧。”
皇甫御大笑兩聲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又拾起筷子爲我夾塊菜餚:“你剛醒來,我便讓御廚整了些清淡的菜餚,就是沒胃口也多多少少吃些。”
我疑惑的看着他,問道:“太后是不是有打算……”
不等我話說完,皇甫御便又接了過去:“放心,太后日後不會再對你如何,你只管養好身子便是了。”
我更加疑惑起來,不過看着皇甫御一臉釋然,便也不再說什麼,只是拾起筷子吃了少許東西下肚。夜裡皇甫御也未再此過夜,只是小坐了一會便離開了。
也不知是我多心還是如何的,自那日醒來後,瑾華宮內的太監宮娥不管做什麼都小心翼翼起來,特別是在飲食方面,我有好幾次看到淑娟拿着銀針試菜,但每次問她,她都只是含糊其辭的帶過。我以爲是怕太后暗中有動作才這般謹慎,所以問了幾次都無果後便不再追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