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茹芳和徐櫻都一愣。
“出啥事兒了?”紀茹芳忙洗乾淨手追問。
韓萌萌氣喘吁吁,指着外頭說:“來了個排隊吃點心的叫花子,大夥兒都嫌棄不讓她排,推來推去的,又有人說認識,是咱餃子館兒原來的員工……哎呀,說不清,問也不給你說,反正現在好多鄰居都圍着要打人呢!”
還真是說不清!
紀茹芳急的都等不及聽完就出去了,徐櫻抓住韓萌萌多問了一句:“是個男的女的?”
這韓萌萌可認真看了,立刻說:“是個女的,我問她叫啥了,她不肯說,還要跑,得虧鄰居們圍着……”
話說完倆人已經到了門口。
場面跟剛剛不一樣,現在鄰居們圍着的小圈子變成了大圈子,在外圈指指點點議論着裡面的事兒。
而裡面不只是“叫花子”,還有紀茹芳。
“叫花子”看得出來不是長期流浪的,倒像是從哪兒逃出來。
一身黑棉襖讓颳得亂七八糟,發黑的棉絮都露在外面,腳上一雙單鞋也是磨爛的,髒泥裹着露在外面的腳趾,想都想得到已經破了好幾次,現在可能都結痂了。
頭髮長短不齊,長的在肩膀上搭着,短的在頭頂上直愣着,看着亂倒是不算特別髒,就是還真認不出個男女,只能看臉。
臉倒還算乾淨,卻又低着頭不給人看,難怪韓萌萌不認識,就是現在紀茹芳站在她對面都認了老半天才抖着嘴脣問:“是玉華不?”
“叫花子”明顯顫了一下,然後突然噗通一聲直挺挺朝着紀茹芳跪下去,仰着頭對她喊:“紀經理,你救救我吧!”
衆人譁然。
所有人在這一瞬間都沉默了,臉上表情各異,但沒一個不驚訝。
因爲他們猜對了,這還真是李玉華。
可他們也沒想到,這真的就是李玉華!
當年的李玉華是個啥樣兒呢?
那是十里八鄉都知道的有學問有相貌的好姑娘!
她傲氣,看不上人,可多半人都覺得傲氣的有資本,因爲她這樣的人才在小鎮上太少了,到縣裡都不多!
大夥兒一致覺得,她就是缺機會,有機會她一定會去縣裡工作嫁人,甚至可能去市裡!
然而她鬼迷心竅把紀茹芳給害了,自作自受沒了工作。
這也沒啥要緊的,她那樣的姑娘,無論到縣裡還是到市裡,只要找個沒人認識她的地方總能找到個工作,就是實在沒辦法找不到了,也能找個好人嫁了。
所以從她離開這裡開始,從沒人擔憂甚至討論過她的去向,因爲所有人覺得那都只會是個好去向。
然而現在的她是個啥樣子?
整個人都像個叫花子不說,擡起頭來一看,原來的好相貌竟全沒了。
白淨的臉變得又糙又老,眼睛、額頭、嘴巴、臉頰,幾乎沒有一處沒傷,不是青紫就是劈裂,看都看得出來是剛剛遭了打沒多久,這也就能解釋她身上爲啥是這樣,這明顯就是冒險跑出來的!
有個恰好站在紀茹芳身後的鄰居大嬸子反應快,先就叫了一聲:“媽呀,這是咋了?該不會嫁了人讓男人打了跑到這兒了吧?”
“那紀經理你可不能管,這是人家家務事兒,你這是餃子館兒啊,找來了可要給你招惹麻煩!”一個嬸子忙勸。
“就是就是,誰家兩口子不打架,紀經理你是個外人,不好管啊!”一個年輕人也自認爲有理的說。
這個兩句,那個兩句,完全被嚇呆了,一時間還沒能接受的紀茹芳終於回過神兒來了,她壓根兒不聽那些,只擡頭望着站在臺階上的徐櫻想知道她的意思。
徐櫻能是啥意思?
她回頭就跟聶繡兒說:“繡兒,你說話清楚,現在去警察局找民警小王過來。”
小王是鎮上警察局的民警同志,年前纔剛來的,是個熱心腸,東家長西家短的小事兒只要找着她也都願意幫忙處理。
她又是個女民警,遇上這種女人的事兒,當然找她最合適。
鄰里鄰居也都知道,就有個嬸子贊同說:“是得找民警同志,都把人打成這樣了,就是他們自家的事兒警察也能管!”
繡兒就在這嬸子話都沒說完的時候立刻答應了徐櫻一聲,交代了攤子上的事兒掉頭騎車子走了。
徐櫻這才下了臺階過去,幫紀茹芳把李玉華攙扶起來。
倒不是她聖母非要這時候扶一把,實在是李玉華根本站不起來,紀茹芳一扶,她幾乎整個身體都要栽到她身上了。
徐櫻順便低頭看了看,發現她左腿幾乎不能使力氣。
她微微皺眉問:“斷了?”
“摔下山的時候扭了,應該沒斷。”李玉華悽悽慘慘含着淚回答。
“那也得看大夫,萬一斷了不成殘廢了?”
徐櫻滿臉不耐煩,又擡頭喊:“李紅,你去給把衛生院的楊大夫請過來……順便喊趙姨過來一趟!”
衛生院就在街辦對面,只要趙桂竹在街辦就能喊到。
李紅也趕緊答應一聲跑了,許蘭主動過來幫忙把徐櫻換下來,好讓她去照顧更重要的試吃預售攤子。
徐櫻也沒準備親自照顧,看着他們走了,就回去洗了手換了件雪白的廚師袍子出來,戴上手套和韓萌萌一起忙着。
本來大夥兒就只是等着吃,出了這檔子事兒又因爲閒的要死八卦的心重的很,這會兒更加不願意離開,一邊排隊,一邊議論,一邊使勁兒的往裡面瞅。
可惜紀茹芳把人帶回去,直接就給帶後院兒去了,前頭啥也看不見。
有的人忍不住就在拿免費試吃的時候跟徐櫻說:“你可告訴你娘,別管她,她當初咋害你們的?現在落得這樣也是她自作孽不好活,活該!”
“而且你們還記得她那個德性吧,嬌氣的要死,一天天還跟孫德興打情罵俏的,指不定嫁了人也不安穩,勾搭了男人讓發現,才讓打成這樣。現在她跑來找你們,你們要是把她留下,等將來她男人找來說出來,你們可裡外不是人啊!”一個排到隊等着徐櫻給拿東西的中年男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