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書玉笑着走了過來，坐到了封華的旁邊。
“這麼巧？”兩人說着同時笑了起來。
王紅君的“定親宴”辦得挺有排場的，竟然來了飯店。這時候人結婚也不是完全沒有辦婚宴的，歷史上就有那麼幾個奢華的婚禮發生在這個年代，人人吃不飽飯的時候新人的父母卻在操心滿漢全席不夠排場。
不過王紅君家庭普通，操辦不起，這訂婚禮都是男方操辦的，也沒有到奢華的地步，只是一個稍微體面點的國營飯店的簡單包廂，屋裡兩張桌子，長輩們一張，年輕人一張。
封華和譚書玉自然都在年輕人這張桌上，而兩個“新人”都在長輩那張桌的末座。
“那男生叫孫洋？”封華問道。還別說，真是個小帥哥，是那種偏奶油的白淨小鮮肉，笑起來有幾分靦腆羞澀，還帶着對酒窩，看着就是個“好欺負”的。雖然不符合現代人的審美，但是也沒人能從他的五官上找出毛病來，真心不醜。
但是秀氣內向的小鮮肉坐在王紅君身邊，一下子就顯得同齡的她“成熟”起來。小鮮肉就像個剛出鍋的奶油布丁，而下鄉一年多，每日操勞的王紅君簡直粗糙地像個保姆......
怎麼看怎麼不搭！
封華飛快在他身上掃了一圈，嗯，四肢健全，沒長沒短，那就是真的有隱疾？......
譚書玉點點頭：“你跟那女孩子是朋友？”真是有點意外，他已經聽孫洋說過，女方家庭很普通，極其普通，跟他們不是一個圈子裡的人，沒想到方華跟這種人家的孩子都能交朋友，還是“女朋友”，可真是三教九流、不拘一格啊...
封華笑着點點頭，沒有多解釋。
主桌上的一個男人開始講話，聽着是孫洋的父親，可能是開會開多了，業務非常熟練，一個新人祝詞說了30分鐘還沒說完......
封華真是醉了，這只是一個訂婚宴，都不給結婚宴留點臺詞嗎？
封華無聊地打量着跟她同桌的年輕人，除了她，都是男人，而且分了兩個風格，左邊一圈六七個人都是跟譚書玉同款的，斯文體面，骨子裡又透出幾分傲氣。
右邊三個就是王紅君同款了，看模樣跟王紅君也有幾分相似，估計是她的兄弟。三人僵硬地坐在椅子上，貌似認真地聽着主桌上的講話，半個小時了，動都沒敢動。
而另外的六七個人就比較隨意了，不時地喝杯茶，換個姿勢。有幾個人的態度格外散漫，臉上甚至帶了幾分不耐，動作大的時候弄出了聲響，但也是一臉不在意的樣子。主桌上的孫父也當沒聽見，繼續講話。
封華挑挑眉，詢問地看着譚書玉。譚書玉也是散漫之人之一。
譚書玉回了她一個無奈的苦笑，封華沒懂......什麼鬼？
譚書玉和封華坐在這桌的中間位置，不主不末，正好背對着主桌。“同學”譚書玉以手沾水，飛快地在木質桌子上寫了兩個字。
似乎找到了樂趣，譚書玉又在“同學”兩個字上畫了三個箭頭，分別指向三個人。
封華點點頭表示懂了，這三個都是孫洋的同學。
譚書玉又寫到“孫洋兄弟”，箭頭指向了另外三個人。最後剩下王紅君的兄弟，他看了一眼封華。
封華寫到“不認識”~
她是真不認識，她是亂入的！本來還以爲會參加一場“土鄉土味”的60年代定親會，如果早知道是開會的會，她絕對不會來！
歷時45分鐘，孫父終於講完話了，服務員開始上菜。
這時候按理是沒有服務員的，買菜買飯都跟食堂一樣，要自己去窗口端，但是可能孫家畢竟是“領導”，又是大喜的日子，飯店很人性化地提供了端菜服務，給孫家曾了點面子。
結果看到端上來的菜封華傻眼了，不但是她，幾乎所有人都傻眼了。
鹹菜，鹹菜和鹹菜、生菜、生菜和生菜。這裡的生菜不是“生菜”，是生的菜，是包括野菜在內的各種可以生吃的菜。大蔥、黃瓜、菠菜、蘿蔔纓子小白菜，外加地瓜蔓子。連加工都沒有，就是原生態的端上來了。
封華......喂兔子哪？
此時孫父又開始講話，大意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定親宴，這是一個憶苦思甜定親宴，希望年輕人知道美好生活來之不易balabala......
美好生活在哪呢？在哪呢？這肯定是個不知外面疾苦的幹部，封華真想讓他出去看看，外面都要餓死人了，還“憶苦思甜”？吃苦思甜倒是真的。
年輕人被孫父一頓大道理砸下來，也沒敢再表示不滿，低頭開始“憶苦思甜”。不過似乎除了封華，其他人真的有幾分憶苦思甜的意思。
這桌子上一大半都是幹部子弟，基本沒吃過這種苦，就是條件不好的王紅君兄弟三人，也沒怎麼吃過。除了封華，她是真的拿野菜當過飯吃，草根樹皮，她都吃過......
衆人一樣菜吃了一筷子，憶苦思甜定親宴就結束了。菜雖然“苦”，但是量少，一桌子十個人，一道菜一人一筷子就沒了，還算比較“人性化”，不然真讓這一桌子年輕人咽一肚子苦菜下去，怕是有人要掀桌。
孫父一宣佈宴會結束，就有兩個年輕人很不給面子地草草打了個招呼就走了。孫父卻半點沒生氣，一臉笑容地讓孫洋親自送他們出去。
封華看了看譚書玉。
“我們都是被硬拖來的。”譚書玉小聲道：“那個人，爺爺是xxx，那個，爸爸是xxx。”譚書玉爲她解釋了一下離開兩人的家世：“孫洋的父親是xx的副處長。”
話不用說得太透，封華就點點頭表示懂了。孫父這個副處長是個不大不小的官，跟另外兩人的家人比起來差遠了，能請到人家小輩來就已經是“蓬蓽生輝”了。孫家請人來吃了一肚子“苦”，人家甩個臉子他也不敢生氣。
“那主桌上都是什麼人？”封華問道。
“我認識的都是孫家的家人和下屬。”不認識的看樣子都是孃家人，一桌子裡並沒有比孫父位高的領導。
封華看着孫父，真是會做官啊~請領導家的孩子吃鹹菜，這是想把自己清廉的名聲傳出去啊。至於請領導來吃鹹菜？那個可不敢！這麼點花花腸子都是跟人家學的呢，誰不知道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