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瞬華, 你不用逼自己這麼快做決定的。南風不競縱然心急……卻也不差這一時半會。”一聲低嘆，南風不競傾身回到月流景身前，屈膝半蹲, 擡手輕撫玉人臉頰, 臉上卻是帶了些許隱忍的無奈淺笑。
情到濃時又有誰不想享受這魚水之歡？
只是瞬華此前方堪堪穩住病情, 方纔又費力替他療傷。情/欲之事連他自己都無自信清醒把持, 又如何敢冒險讓瞬華這般病弱身子受那激烈情/事之累……
“吾只願你每日開開心心, 心無積累便好，其餘之事…吾們慢慢來，可好？”
“是慢慢來……還是這具枯敗渾濁的男兒之身根本讓你毫無興趣？”或許正是因爲想要的、僅存的一直都不多, 所以得到後方才越發的小心翼翼，緊抱不放。南風不競的心思他不是不懂, 但越是看他這般隱忍, 心中便越是苦悶。
月流景不是女子, 縱然許你一世，也永遠給不了軟玉溫香。即便如此……即便如此, 也還是有了這般大膽邀請，而你…居然還認爲這是情急之下的決定？！瞬華到底傷你多深，竟讓當初的不世狂人變得這般小心翼翼？
羞澀微笑的脣角一點一點抿起，月流景僵硬揮手，拒絕了臉頰上那溫柔的觸碰。一時間只覺心下煩亂, 胸口發悶。
到底要說什麼才能讓你安心？
到底要怎麼做, 你纔會相信我是真的…心甘情願把自己交給你……
身下的牀單被無意識的手來回擰緊又放鬆, 垂眼避開南風不競擔憂目光, 月流景聽到自己帶着一絲慍怒的聲音響起, 說出的卻是連自己都無法說服的話。
“又或者……你還是覺得你的湘靈姑娘天下無雙，世間少有？正好你這次捨命幫了她, 她必定感激涕零纔是！你去找……唔……”
未盡的賭氣之語幾乎是在下刻便盡數消失在了忿然印上的深吻之中，強勢探入口中糾纏索取的舌仿若昭示着南風不競此刻的氣悶與不甘，帶着強烈的霸道與佔有意味，讓懷中之人再也無力說出半句賭氣傷人之言。
“吾哪也不會去，她再感激都不關吾的事，你麥想再用任何理由推開吾！瞬華你記住了，南風不競今生今世只要你月流景一個，上天入地…吾跟定你了！”
低緩卻堅定的誓言在耳畔響起，聲音不重卻字字入心，月流景心中一陣酸澀，冰涼手指帶着些許微顫撫上南風不競的臉頰，再說不出任何言語。只餘下滿腔心疼之情和着微涼的薄脣，緩緩印上那棱角分明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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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蟹期間沒辦法……大家懂得……
PS：本篇爲完結番外，可能會有劇透，請大家看完正文再返回來看，謝謝_(:з」∠)_
小瑾（上）
又是一年除夕近。
百韜略城在經歷了甲子有餘的洗練後，終又在城主鬼谷晏及其摯友失路英雄的努力下恢復了曾經的繁榮。往年裡到了這一日，城中女眷皆要着手準備過節事宜，雖曾因人數不足較爲忙碌但數十年來倒也算安安穩穩熱熱鬧鬧的過下來了。
可就在今年，衆人忙碌之際，一向遠庖廚的城主鬼谷晏卻突然大清早的跑了來，信誓旦旦的說要親手做上一桌年夜大餐招待‘貴客’。
這一突發奇想的決定，頓時讓城內女眷頭疼不已起來。畢竟城內有誰不知，城主做的吃食殺起人來比他的劍還快，更莫說是拿去招待客人了。唯有難得攜夫婿一同前來的前城主夫人豔無雙淡笑着點了頭，攬了衣袖幫着準備了起來。
“少主可知曉那位客人喜歡什麼口味？”清點着一旁桌上備下的材料，豔無雙依着慣稱回頭柔聲詢問。那一年她生下死胎之後便被鬼谷晏所休，另嫁陌桑行，但她知曉鬼谷晏那時所做的一切不過不想她兩處爲難罷了。
所以這些年來，她對鬼谷晏有感恩有愧疚，卻從未有過怨恨。
只是偶爾她會覺得難過，若是當年那個孩子能夠活下來就好了。雖然說起時鬼谷晏總是一副隨緣就好的淡笑表情，但至少不會至今膝下無子後繼無人。
“瞬華說…小瑾喜歡甜的。”
撥洗着瓷盆中的蓮子，鬼谷晏的話語中有些顯而易見的猶豫。
對於這個從未見過面的兒子，鬼谷晏所有的瞭解都不過來源於擎海潮偶有提及的話語與月流景的書信，就連知之甚少都不足以概括他對兒子瞭解的匱乏。
因爲除了知曉月流景收了他兒子爲徒，取名鬼谷瑕，賜字懷瑾之外，他只知道兒子似乎喜歡看書愛吃甜不愛說話。至於兒子到底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長得像他還是像豔無雙，一概不知。因爲…不管是他舅舅還是月流景都不肯說。
所以昨天得到月流景的消息說是兒子答應過來過年，讓失路仔過去接人後，他一整天都沒安下心來過。
“甜的？那主食就做糯米八寶甜飯吧，再做些清口的酒釀圓子點心果子什麼的，點心做得小些，這樣就能都嚐嚐了。”將已然浸泡好的糯米與紫米濾盡水，豔無雙想了想又取了各色乾果入水洗淨。
她考慮過了，雖然鬼谷晏的廚藝很有些無藥可救的跡象，但刀工確是不俗。若只是用她準備好的材料，再由她從旁指導的話應該不會出現太大的問題。
“至於其他，便做些偏甜的蘇杭菜式好了。少主覺得如何？”
“做菜的方面吾不太懂，無雙決定就好。”聞言，鬼谷晏回了個頗爲燦爛的笑容，只是心下卻仍糾結着是不是該將鬼谷瑕的事告訴豔無雙。
自從死而復生接手略城之後，他就硬逼着自己將性子中的跳脫不安定改了不少。但正因如此，反倒在許多事情上習慣了思索再三，對比優劣。
而現下鬼谷瑕之事便是因此更讓他頭疼不已，不知是說好還是不說好。
一方面，無論如何豔無雙都是孩子的母親，她有資格知道鬼谷瑕的存在。
但另一方面，他尚還不知道鬼谷瑕的態度，萬一鬧出什麼事來，很可能對豔無雙如今平靜的生活造成影響……
“無雙……”
“嗯？”
“沒什麼，吾就是想起院子裡還埋着幾壇桂花蜜釀，吾去挖來。”
罷了罷了，還是等他先見過小瑾再做決定吧。
“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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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蹲在樹下拿着桂花木做得小鏟子刨着埋酒的那塊土層，鬼谷晏託着下巴嘆着氣，整一個的心不在焉。那模樣，卻是半點城主的威嚴都看不到了。
“真是聲哀怨至極的嘆氣吶，城主大人~”
此間，卻忽聞一陣略有些懶散的調侃自上方傳來。
擡頭看去，樹上叼着草葉的那人揚着張陽光燦爛的笑臉，悠閒地令人切齒，正是豔無雙如今的夫君陌桑行無疑：“見過人之後就躲在樹下扒螞蟻窩，吾這做夫君的會以爲你對吾家娘子仍有什麼非分之想哦。”
“………吾只是在挖蜜釀罷了。”熟識多年，自然知曉陌桑行那話不過是在玩笑，只可惜鬼谷晏今日卻沒了那插科打諢嬉笑吐槽的心情。
“招待那位大過年跑來略城的‘貴客’麼。”翻了個身側靠在樹上，陌桑行瞧着鬼谷晏那幅愁眉苦臉的模樣微挑了挑眉。由於某位城主大人一早就鬧得略城雞飛狗跳，所以城裡要來客人的事他也算是有所耳聞了。
“看你如此神不守舍的，想來那位客人身份不單純了。”
只不過，略城這麼多年風風雨雨鬼谷晏都撐下來了，如今來個客人卻慌亂成這樣，未免也太過不同尋常了：“是…你與無雙那個方出世便‘早夭’的孩子？”
“吾表現得有這般明顯麼？”聞言，鬼谷晏猛地瞪大了眼，恨不得現下就變出一塊鏡子照照，看看自己臉上的表情是否真已到了昭告四方的程度。
他還沒想好要不要告訴無雙呢，居然就被陌桑行給看出來了……
這種時候他是不是應該用微笑來撐撐底氣比較好？
“吾比較聰明罷了。”一撐身子從桂花樹上跳了下來，陌桑行蹲在鬼谷晏對面伸出手指照着他的腦門就是一彈，“城主大人，你哭喪着臉的樣子難看死了。”
那言語間雖是多是調侃戲笑，卻也含了些許兄弟間的關心之意。
想當年回來尋人時，聽聞未婚妻在與自己分離後不僅命途坎坷地淪落風塵，還被個紈絝大少以死設局娶回家去，陌桑行險些沒氣得一刀砍了鬼谷晏。
可誰知…這人竟真是個一心爲豔無雙着想的傻人。
知曉他與無雙過往後，便呆呆寫了休書，連那剛出生的孩子都瞞着說是沒活下來，只把壞名頭全往自己身上攬了乾淨，生怕讓無雙顧着情面左右爲難。自那之後，他們倆到底也算因着豔無雙不打不相識，且兩人性情本就有些相似之處，是以多年來雖鬥嘴不斷，卻也算是頗有些難兄難弟的惺惺相惜。
損友二字，說得大抵便是如此。
“不過…一甲子多才肯回略城吃頓年飯，看來他是不怎麼喜歡你這個城主爹了。這麼不賞臉的兒子，你這頓年夜飯難做嘍。”
“你不打擊吾會死麼……”無甚好氣地翻了個白眼。雖然知曉陌桑行說得全是事實，但這麼明明白白的被點出來，鬼谷晏還是忍不住有些泄氣。
“行啦，別這麼愁眉苦臉的。”拍拍鬼谷晏的肩頭站起身，陌桑行總算是給了人家點面子，調轉話頭‘安慰’了兩句，“做兒子都希望有個英雄爹，你好歹也是名震八方的百韜略城城主，拿出你的智慧與氣魄來，從氣勢上壓倒他！”
“你這個天天讓女兒騎頭上的傻老爹沒資格說這種話。”揚眉瞪了陌桑行一眼，鬼谷晏忽的想起竟還未見到他的寶貝義子義女過來給他和失路英雄拜年，“吶，從實招來，往年陌幽丫頭和陌隅小子都會來給失路仔和吾這個義父拜年的，今年怎麼沒來。說，是不是你這個當爹的拈酸吃醋，不讓他們來？”
那倆孩子自小便與他關係甚好，還拜了失路仔爲師，幾乎圓了所有他曾希望能與自己的孩子一起做的事，擁有的親近。
所以，若是他們能與小瑾好好相處，也算是兄弟團圓，了卻他的一樁心事。
到底…都是無雙的孩子……
“切，想找他們來幫你跟兒子打好關係就直說，少往吾身上扯。”
“嘿嘿，陌兄~吾們這麼多年的交情了，你不會這點事情都不幫兄弟吧。”直起身子一把搭上陌桑行的肩，鬼谷晏眨眨眼，笑得頗爲無賴。法子無優劣，好用就行，這打蛇上棍的厚面神功，這些年他也算是努力精進不少了。
“鬼谷城主，你變臉可以更快些。”狠狠翻了個白眼，無奈扶額。陌桑行些微的沉默後，卻是換上了幅極爲認真的表情，“那倆小鬼頭說要送你一份大禮，晚些就該到了。你若真想他們幫忙，就明明白白的將那孩子的事說與他們聽，小隅兒一直想要個兄弟，該是會開心的。”
都是一母所出的兄弟，孩子們該是有權利知曉真相的。
至於無雙那處…還是由他去說更好些。
“但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