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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丹若託了盧杏林幫着留心姜豔夏和姜豔豐親事,盧杏林倒也上心,可連說了不少家,不是姜家看不上對方人品門風,就是人家嫌棄姜家門第,姜家如今也沒有什麼門第可言了,姜豔夏又是庶出,難了幾分,姜家守着人品門風不肯鬆口,這門第一條上就一路往下落。\[\]
直到進了臘月,盧杏林又打發婆子過來,說魏家有個遠房親戚,叫魏延書,自幼失怙,只有母子兩人,家境雖說貧寒了些,可難得這魏延書是個懂事肯上進,李丹若先和姜豔夏商量了,見她並不嫌棄這貧寒二字,這才和程老太太說了這事,兩邊回了話,約了大相國寺彼此見個面。
魏家母子雖然衣飾簡陋,卻是知書達禮明白人,這魏家是貧寒無依,可難得魏延書和魏母兩人言談舉止都沒有挑處,程老太太、趙氏和李丹若都看滿意,魏家母子也看中了姜家和姜豔夏,貧寒之家也不多講究,兩家當場就換了八字,各自回去尋人合吉凶。
四個人擠了一輛車回來,剛進巷口,遠遠就看到狹小巷子裡擠擠挨挨塞了輛華麗大車,四個人院門口下來,沒等程老太太看清車子掛着銘牌,侍立車旁婆子已經滿臉笑容迎上來見禮道:“老太太可回來了,我們奶奶到了有一會子了,正等老太太等着急呢。”
程老太太見是大姑奶奶姜豔湖陪嫁婆子,喜不自禁,也不用人扶,幾步就上了臺階,剛轉過影壁,姜豔湖已從小跑着從裡面迎出來:“太婆回來了!正要打發人去尋您呢,等得我急死了。”說話間,姜豔湖已經衝到程老太太面前,程老太太一把摟住姜豔湖,話沒說出來就泣不成聲,姜豔湖眼淚一串串往下落,摟着程老太太安慰不停,勸了好一會兒,才和趙氏一起,將程老太太扶進屋裡。
姜豔瑩侍候着周氏坐榻前扶手椅上,程老太太和姜豔湖坐到炕上,趙氏和李丹若沏了茶,端了點心上來,程老太太和姜豔湖兩人長篇大論細說了這兩年各自種種。
姜豔湖轉頭尋到李丹若笑道:“若姐兒沒大變,就是比小時候好看了,過來我瞧瞧。”李丹若忙笑着上前幾步,側着身子坐到炕沿上,姜豔湖拉着她手笑道:“這兩年多虧了你。”
“大姐姐可別這麼說……”
“我知道,雖說是一家人,可一家人能做到你這樣也不多。”姜豔湖截回了李丹若話,李丹若笑着沒再多說,這個大姑姐姐脾氣,她從小就領教過,是說一不二脾氣大,好待人真誠仗義。
垂手站炕角蘇二奶奶嘴角往下扯了扯,忙又陪出滿臉笑容,這個大姑姐,別說落魄成現這樣,就是從前,她也不敢招惹半分。
“對了,說你們剛纔去大相國寺了?要給母親他們做道場?”姜豔湖笑問道,李丹若忙解釋了姜豔夏事,姜豔湖皺了皺眉頭道:“這也太小題大做了,五姐兒親事又不是什麼大事,別說太婆,就是你和大/奶奶也是多去,人家差不多就行了,倒是豐姐兒和瑩姐兒親事,得好好上上心,正好我回來了,明兒我就打聽打聽,一定得尋個好人家。”
“我現不嫁。”姜豔瑩接過話道:“母親……離不得我。”姜豔瑩握着周氏手,周氏點了幾下頭,一字一句說極慢:“瑩姐兒還小呢,到她十六七歲再說親也不遲,她這會兒纔多大?也太早了!”
周氏話說姜豔湖一臉愕然,李丹若忙低聲解釋道:“二伯孃記不清年月,瑩姐兒她心裡,才十四五歲。”姜豔湖怔了怔就明白過來,忙看向程老太太,程老太太嘆着氣點了點頭,姜豔湖呆了片刻才低聲道:“我記太醫院有個姓宮大夫,治這……病拿手,等我回去就託人去請。”
“已經請過了。”李丹若低聲道:“一到京城,就託姑母去請了,來看過幾趟,如今正吃着宮太醫藥。”
“那好些沒有?”姜豔湖轉頭看着姜豔瑩問道,姜豔瑩點了點頭解釋道:“好多了,母親知道自己忘了些事。”
“瑩姐兒跟我說了,我忘了好些事,也不知道還想得起來不。”周氏話一個字一個字咬重而慢,姜豔湖看着周氏,連眨了幾下眼睛,纔將涌到眼眶眼淚眨回去,姜豔瑩看着姜豔湖笑道:“母親離不得我,等父親和哥哥她們回來,我再嫁人。”
“咦,三奶奶呢?”姜豔湖忙轉頭問道。
“她哪受得了這樣窮日子,早回孃家了!”蘇二奶奶酸溜溜接了句,趙氏橫了她一眼,轉頭看着姜豔湖笑道:“三奶奶母親病了,讓人捎了話過來,她牽掛母親,帶着賢哥兒和蕊姐兒回去侍候母親了。”
“去了多長時候了?”姜豔湖緊擰着眉頭道,程老太太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姜豔湖手道:“你呀……這母女連心,母親病了,這當兒女,哪個不是心揪成一把?你看看瑩姐兒,不都是這樣?是我讓她回去。”姜豔湖不情不願‘哼’了一聲,看着程老太太皺眉道:“我昨兒就打發人到二妹妹府上傳了話,說我今天一早進了京城,就回家來看您,讓她一塊兒過來,她竟沒過來。”
程老太太張了張嘴,嘆了口氣,指着李丹若道:“你跟你大姐姐說說。”
“嗯,”李丹若斟酌了下才開口道:“家裡出事那天,二姐姐就急着過來看看,胡家給攔住了,這也是常理,三伯父定是謀逆大罪,太婆她們出城那天,二姐姐身邊朱嬤嬤偷偷出來看過一趟,今年七月回到京城,我讓人往胡府打聽過,說二姐姐如今家廟清修,不見外人。”
“胡昆這個混帳東西!”姜豔湖氣罵了出來:“當年二妹妹嫁給他,多少委屈!就他胡家那樣門第兒,若不是他家費心思苦求,二妹妹能嫁了他?這會兒一張臉竟翻成這樣,他還是不是個人哪?枉披了一張人皮!”
“要不是二姐姐給胡家老太太守過孝,說不定就給休回來了。”蘇二奶奶滿眼興奮,忙旁邊添了一句,趙氏惱怒狠盯了她一眼,李丹若轉頭掃了蘇二奶奶一眼,不冷不熱接道:“攀高踩低,落井下石,人之常情,那婆家遭了難,回孃家連門都不讓進,也有是,不算什稀奇事。”
蘇二奶奶臉色鐵青,擰着頭一聲不吭,姜豔湖掃了眼蘇二奶奶,又轉頭看了看正溫聲軟語喂周氏喝着紅棗湯姜豔瑩,目光再移到蘇二奶奶身上問道:“你母親病了,平時都是誰侍候?”蘇二奶奶下意識往後挪了挪,低低嘀咕道:“才哥兒小,二房可就這一個男丁……”
“二弟和七弟都好好兒,難道不是男丁?二伯父也好好兒呢,怎麼叫就一個男丁了?”姜豔湖盯着蘇二奶奶道,程老太太伸手拍了拍姜豔湖,示意她別再說了,蘇二奶奶臉漲通紅,卻不敢頂回去,姜豔湖餘怒未消‘哼’了一聲,轉頭看着程老太太道:“太婆如今脾氣倒好了。”
“大家都不容易,算了。”程老太太傷感低低嘆息了一句,姜豔湖臉色變了變,呆了半晌,跟着嘆了口氣,轉頭看着李丹若道:“明兒你若有空,陪我去一趟忠勇伯府,我想去給忠勇伯夫人磕個頭,多虧了她,要不然,父親他們……”
“那我這就打發人過去忠勇伯府跟姑母說一聲。”李丹若忙笑應道:“姑母前兒還過來和太婆說話兒,見了大姐姐必定高興,姑母從小就喜歡大姐姐。”
“兩個炮仗麼。”姜豔湖接了一句,程老太太跟着笑道:“可不是,你這脾氣跟忠勇伯夫人年青時一個樣,你也得收斂些,如今到底不比從前。”
“太婆放心,我知道,你孫兒女婿是個好,這趟回六部任職,也是他自己提,還想想活動活動,基能刑部求個差遣就好不過了。”姜豔湖笑道,衆人這話題又轉到了差遣和京城各種八卦瑣事上,姜豔湖只待到吃了晚飯,才辭了衆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