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很多情感都可以控制,甚至就連喜歡或者討厭也可以自我催眠。
但惟獨重視與否,卻是自己都無法勉強自己的本能。
那日梅夕聽了韓揚的告白,震動與感動都是有的,但身爲一個正常的成年人,所感受到的更多爲苦惱與莫名其妙。
他腦海中所會偶爾出現的唯一一個想法,便是如何勸韓揚步入正軌。
正值過年與寫論文都忙得亂七八糟的時刻,梅夕根本便分身乏術,索性淡然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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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很想待在醫院裡每日都見到梅夕,但韓揚的病終究還是徹底的好了。
他被柳青帶回家去後,迎來了衆多親戚、客戶與陌生人的拜訪——中國人趁着除夕這個盛大的節日搞搞關係,似乎也不是什麼新鮮的事了。
每天一臉優秀的模樣去應付那些大人,等到半夜終於休息下來,給梅夕打個電話他也不見得會接,韓揚多多少少還是感覺到了冷漠與失落,於是乎大約一個星期過後,終於還是忍無可忍的忽然跑到了梅夕的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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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也巧,過年期間梅夕本來是會和媽媽在一起的,但那日他恰巧回去放換洗下來的衣服,剛出了單元門便看到這個已經神采如故的少年,梅夕自然心裡波瀾不驚的,朝他微微笑道:“怎麼有空,來找我閒聊?”
韓揚總算是肯穿上件溫暖的皮夾克了,他插着兜故作無所謂裝,回答道:“我路過。”
梅夕懶得點破這毫無技術含量的藉口,只是拒絕說:“我已經放假了,再說這樣義務的諮詢,也不能永遠繼續下去。”
韓揚一愣,而後皺眉道:“你在醫院陪我只是爲了錢?”
梅夕說:“我可沒收錢,我是因爲害你生病而過意不去,但現在你已經沒事了,我想我也沒事了。”
韓揚原本的好心情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他衝上來擋住梅夕的路道:“我那天的話你沒聽懂沒記住嗎?”
梅夕反問:“聽懂記住了又怎麼樣?”
韓揚語結。
梅夕彎起嘴角,眼鏡背後的桃花眼溫柔的有些殘忍:“喜歡我的人多得數不清,我又能怎麼樣?”
韓揚那還顯得青澀的俊臉立刻慘白了下來,輕聲回答:“我和別人不一樣。”
梅夕抱着手點點頭:“的確,別人尚且已經功成名就,你還在上中學,是顯得麻煩一些。”
韓揚氣憤道:“我不是你的麻煩!”
梅夕看着他眼睛裡真誠的難過有些於心不忍,但此刻慣着他就是害了他,於是索性更狠毒的說:“初次見你你還顯得挺成熟挺冷靜的,爲什麼現在要和我無理取鬧,你不是麻煩嗎,不是麻煩是什麼?”
韓揚愣了一下,很努力的平靜下自己的表情,側過頭低聲道:“那時候我不在乎你的感受,可現在我在乎。”
梅夕推開他:“那你就不要擋我的路,恩?”
說完就大步向前頭也不回的的走了。
韓揚愣愣的站在原地,眼睛裡除了鬱悶失落,更橫生出了些冷酷的氣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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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是黑暗酒吧裡糜爛的狂歡。
梅夕聽着耳畔震撼的音樂,靠在沙發上已經不知喝了多少杯。
眼鏡被隨意的放在襯衫的口袋裡,他肆無忌憚的裸露着自己美麗迷人的臉龐,在偶爾閃過的燈光中吸引着已經慾望大發的男人們。
這樣的日子,爛到已經習慣。
梅夕知道自己沒有別的選擇,他沒辦法再把第二個人放在心裡,他也不願意可憐兮兮的孤孤單單。
因爲程然終究是夢,整整十年過去了,他既然早已杳無音訊,就永遠不會回來。
學生時代那些可笑的膚淺的又真實的記憶,也不可能再重現了。
同志不可能有家庭,不可能有孩子,一旦老了,生命與希望也就差不多到了盡頭。
所以爲什麼不趁着年輕時拼命地享受寵愛呢?
好像愛自己的人多一點,更多一點,梅夕的痛苦就會少一點,更少一點。
這是比吸毒更可怕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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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摟着從酒吧出來,天已經完全黑了下去。
梅夕迷迷糊糊的看不清身邊的人是誰,反正他也不是很關心,便任由陌生的男人在街邊又親又吻的往停車場帶去。
原本和平時毫無兩樣的,誰知道忽然之間便從酒吧街的對面走來個一臉陰森的美少年,瞪着那男人說:“放開梅夕!”
男人也有點喝懵了,他算是梅夕的老相好之一,聞言不禁吐字含糊的問:“你是……誰,管老子的閒事……?”
韓揚本來就氣的要死,又捨不得回家的尾隨着梅夕在這裡凍到半夜,聽到後立即粗魯的拉住梅夕朝那男人罵道:“我是他男朋友,你他媽鬆手聽見沒?”
似乎天底下沒有比這個更好笑的笑話了,男人瞅着眼前只能稱之爲孩子的韓揚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誰知表面斯文的韓揚立刻就重重的給了他一拳。
喝酒後誰的反應都會慢半拍,男人猝不及防被打摔在地上,醉暈了的梅夕也一個趔趄,幸而被韓揚扶住纔沒摔倒。
男人這下火大了,藉着酒勁爬起來滿嘴髒話的要揍韓揚。
正在這時,旁邊又猛地冒出幾個身材魁梧的壯漢,面無表情的攔住了他。
韓揚完全不聽父母的話,又喜歡到處亂跑,柳青給他配的這幾個保鏢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眼看周圍的人越圍越多,朝着他們引論紛紛。
於是韓揚便十分反感的命令道:“給他點教訓。”
說完就拉着梅夕坐回自己家的車裡,對司機隨口說了個地址。
奔馳的輪子漸漸啓動,周身的溫暖讓梅夕更飄飄然,他靠在車後眼神朦朧的笑道:“怎麼是你呀……你還不死心……小朋友……”
說完就慢慢的合上了眼睛,靠在韓揚肩上睡了過去。
韓揚深喘了口氣,才終於勉強壓住了自己的怒火,側頭看向了車窗外的夜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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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城的白雪又在寂靜的夜空中慢慢下落了。
繁華的城市,依舊燈火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