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諮詢似乎就這樣不了了之。
梅夕回去後只與黃教授說病人態度惡劣不肯配合,教授也知道韓揚的脾氣,便報之一笑,加上梅夕實習與學校生活都非常忙碌,很快就把那個男孩忘得一乾二淨。
但人在很多時候不得不相信命運與緣分。
他們很快,竟又見面了。
.·°∴☆..·°.·°∴☆..·°.·°∴☆..·°
研究生的課業任務並不繁重,除了在醫院實習以外,梅夕一週之內只有半天的課程。
這日便是上課的時間。
待到從學校出來,天色已經微微的暗了。
他的私生活並不簡單,但在學校裡卻從來不惹麻煩。
相反,英俊的外表與斯文的談吐讓梅夕很受歡迎。
一路打着招呼走出校門後,他意外的遇見了許久未見的師兄,此人在學業上幫過他很多,梅夕便不由的停下腳步站在路邊與其聊起天來。
而恰巧路過的韓揚,就恰恰見到了這番刺眼的情景。
本來當日梅夕的翻臉就令他很不愉快,又看到他此刻這樣溫柔的和別人在大庭廣衆之下有說有笑,向來最討厭閒事的少年不禁冒出了些無名火。
韓揚皺起眉頭,拎着書包便走了過去。
.·°∴☆..·°.·°∴☆..·°.·°∴☆..·°
“喂。”
忽然的一聲呼喚勾起了梅夕不愉快的回憶。
他停止談話,轉身看到位身材修長﹑眼眸深邃的美少年。
也許是那黑色西裝校服過於筆挺,令梅夕花了兩三秒纔想起韓揚的名字,吃驚道:“你怎麼在這裡?”
韓揚明明還是個孩子樣,說話卻無比傲慢:“你在幹嗎,又在騙人嗎?”
梅夕的學長見此,不由關心的尋問道:"有什麼麻煩嗎?"
韓揚說:“這個假醫生騙了我的諮詢費。”
梅夕憤怒的瞪他一眼,又側首對學長微笑說:“不好意思,是我弟弟,最近在和我鬧脾氣,我現在送他回家,我們改日再聚。”
待到學長走後,他才皺眉對韓揚道:“你亂說什麼,我根本沒收錢。”
此時此刻只剩他們兩人,韓揚又莫名的笑起來:“你學過川劇嗎,喜怒無常。”
梅夕不愛和小鬼糾纏,淡淡的說:“沒事我回家了。”
韓揚默默的看着他,沒有說話。
梅夕不想理睬,轉身就朝公車站走去。
韓揚忽然大聲道:“陪我去吃飯。”
梅夕被他搞得有些頭痛,無奈的回頭問:“你到底要幹什麼?”
韓揚微微笑:“那天對不起,我請你吃飯。”
梅夕站在原地沒有反應,滿目狐疑。
韓揚又說:“我爸媽都去外地了,我心情很不好,我沒有朋友。”
似乎心理醫生天生就會擔心別人似的,梅夕看着他很誠懇的臉龐,又漸漸發現自己與個孩子置氣實在幼稚,他慢慢地平和下表情,輕聲道:“好吧,不過我不是在爲你服務,請你不要再侮辱人。”
韓揚做了個很無辜的表情,竟然若無旁人的拉住了梅夕的手,朝着不遠處的黑色轎車走去。
.·°∴☆..·°.·°∴☆..·°.·°∴☆..·°
坐在寬敞的車內看着窗外的景物飛馳,的確是件舒服的事情。
韓揚與梅夕一起待在後座,並未再有逾越的舉動,甚至保持沉默。
梅夕見狀便漸漸的放下心來,把手裡的書放在旁邊,瞅着車窗上的倒影走起了神。
他真的是很好看很美麗的一個人,吹彈可破的肌膚,長長的眼睫,溫柔的嘴角,二十五歲正是一生中最迷人的時刻。
但他又是那樣寂寞,偶爾恍惚的眼神中似乎盪漾着很多神秘的往事,神秘中透着哀傷。
韓揚只是看了片刻,便感覺自己像是走近了一個盛大而美好的生命,他猜想這也許只不過是自私自利的幻覺,但不可否認的是,卻也恍然明白自己並不討厭梅夕,甚至對他充滿了不知名的好感,雖然他們只見過兩面,只說過幾句不着邊際的氣話。
梅夕感覺到了韓揚的目光,側頭疑惑。
韓揚的笑裡還是參雜着少年的傲慢:“你和很多男人上過牀?”
梅夕不安的看了前面的司機一眼,對着他皺起了眉頭。
韓揚說:“我只是不明白你那天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分明就是這個小鬼惹怒自己的,現在竟又裝無辜,梅夕淡笑着回答:“是經驗之談又怎麼樣?”
韓揚的臉僵了下,低頭拿起梅夕的課本翻了下道:“你上課很認真嘛,筆記這麼詳細。”
梅夕道:“不認真爲什麼勉強自己去讀書?”
韓揚又問:“你對什麼都這樣認真?”
梅夕不回答。
韓揚微笑的看着他沉默,那種表情不像是一個初三的學生能夠做出來的,令人有些無語。
梅夕輕聲道:“我只對感情的事不會認真。”
車忽然停在了一家餐廳門口,對話戛然而止。
.·°∴☆..·°.·°∴☆..·°.·°∴☆..·°
華麗的裝潢,細心的服務,還有菜單上不菲的價格。
梅夕得體的點完菜之後,輕聲評價道:“你現在不應該這樣消費,懂嗎?”
韓揚端正的坐在他對面,教養良好的舉止讓他更像個貴公子,他不慌不忙的回答:“我每天都是回家吃飯,但是既然要請你,還是不要隨便的好。”
梅夕實在有些受不了他超越年齡的言談,感覺好笑的問:“其實我沒有那麼在意,你只要說話前多顧慮些別人的感受就好了。”
韓揚竟沒爭論,乖乖的說:“我知道了。”
梅夕這才問:“你今天在大學城幹什麼,爲什麼說自己沒有朋友?”
韓揚道:“我去圖書館看看,至於朋友,我覺得我和我遇見的人都沒有共同語言。”
梅夕看着他:“包括你父母?”
韓揚不吭聲。
很快美味的食物就被端了上來。
他們沉默的吃了會兒,韓揚忽然便說道:“他們不是我親生的爸媽,我是他們買來的。”
驚得梅夕嘴裡的東西差點咳出來。
他好半天才目瞪口呆的說:“別開玩笑,這種話你不可以亂講。”
韓揚的目光有些陰鬱:“我從沒對別人說過,你不信就算了。”
梅夕還是回不過神。
韓揚又道:“我兩年前偷聽他們說過,自己也去醫院驗過,明白了嗎?”
梅夕想起他那個看起來並不很精明的母親,還是無法相信。
韓揚最後道:“他們不知道我知道,你不要亂說。”
怎麼會亂說,梅夕簡直是無話可說。
這頓飯所剩的時間幾乎全在沉默,看着依舊太過平靜的韓揚,梅夕反覆的質疑這個故事的真僞,他還從未被誰的幾句話嚇到過,也搞不懂韓揚把這些話說出來的用意是什麼。
看來無論如何,他都不再可能置身事外了。
趁着去洗手間的功夫,梅夕把帳結了,而後纔回到桌邊道:“今天不早了,如果你需要談談,可以給我打電話。”
韓揚把侍者叫來,很快就發現真相,皺眉說:“是我要請你的。”
梅夕笑:“等你掙錢了再說。”
韓揚知道他把自己當成小孩子,頓時有些惱火,眼神不快。
梅夕似已習慣他的脾氣,立刻溫柔微笑說:“快回家吧,我等你電話。”
儘管如此韓揚還是生氣了,站起來頭也不回的便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