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韓揚將要遠出門的早晨, 家裡都會顯得格外熱鬧,或許是他自小的優越條件讓他並不善於照顧自己,從前助理或編輯都會來幫忙, 現在有了梅夕, 自然忙碌的責任要換了他承擔。
“我昨天那牛仔褲呢, 你看見沒?”
梅夕正忙着做早餐, 韓揚就衣衫不整的衝進廚房。
“洗了, 你穿乾淨的不行嗎?”梅夕頭都不擡。
韓揚說:“我想穿的都不見了。”
梅夕無奈回頭:“昨天不是給你收拾到箱子裡了麼,自己去找。”
韓揚笑了下:“你真賢惠。”
而後他便轉身走了。
一刻鐘之後,這位作家先生倒是穿戴好了重新出現, 可又訕訕的說:“東西拿出來都放不進去了……”
從前梅夕見韓揚總是空着手來來去去,以爲他是真灑脫, 可現在近距離觀察才發現, 那根本就是不灑脫也不行。
“真是服了你, 我去弄,你先吃飯吧。”梅夕把煎蛋放在桌子上, 洗乾淨了手邊系領帶邊問:“你哪天回來?”
韓揚坐在桌前說:“籤售採訪什麼的最少也一個禮拜吧,我以爲你都不關心呢。”
梅夕笑笑:“還不是一直替你忙?注意安全。”
說完便去臥室再給他打包行李。
韓揚拿着刀叉,看着在清晨的微光中這簡單而美味的早餐,感覺很滿足。
或許是得來不易,用不到什麼理由, 他就會忍不住多愛梅夕一點, 再愛梅夕一點, 像個十成十的孩子那樣容易快樂。
總有人在感情中的天真, 是不會隨着時光和閱歷而發生改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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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在的, 韓揚去上海的這幾天,梅夕的確感到了某種陌生的孤單, 平時上班還容易,到了閒來無事的週末,又不能去酒吧混日子,也沒有什麼朋友,最後只能自己出去隨便走走,打發時間。
北京的街道不管什麼時候都是熙熙攘攘的,只有那些極昂貴的商場,纔會稍微清淨些。
梅夕在裡面買了兩盒香水,便拿着杯咖啡很沒意思的在光亮的大理石面上漫無目的的行走。
但是快要從旁門繞出去的時候,他忽然看到張巨大的海報展板,頓時就傻在了那裡:竟然是程然的攝影展,這……
梅夕呆立了許久,才把目光移向贊助商,果然是葉瑾現在着手的那個文化公司。
現在,他才恍然明白了葉瑾的意思,纔回味出那個人爲什麼去朝自己耀武揚威似的露出勝利者的笑容。
因爲梅夕又聽到了自己巨大的心跳聲,那手心僅僅因爲看到程然的名字沁出的汗,是對韓揚從來沒有過的誠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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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哈爾濱,離開從前的日子,梅夕真如自己所保證的那樣,再也沒去關注過程然的事情了,所以他根本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舉辦的這個展覽,以及人在何處。
但就像被人控制一般,梅夕還是記住了展覽的地點,腳步輕飄的過去了。
不過是看幾張照片,那並算不上什麼吧?
梅夕這樣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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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藝術家都有種特殊的天賦,所以即便隨着技術的進步和經驗的積累,程然的攝影水平已經和從前不能同日而語,但是在梅夕看來,還是有很多十六七歲的影子存在,熟悉的要命。
他愣愣的站在展覽廳裡面,瞅着對面的相片出神。
因爲那張相片照的是個揹着書包的清秀男生,而相片的名字,叫“往日”。
這麼感性的定義,疏忽間便讓梅夕美麗的眼眸裡面泛出了水光。
正在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之際,他身後忽然響起了聲問候:“梅夕,你怎麼在這裡?”
梅夕在驚訝中回首,瞅着程然結巴的說:“我……我看到有你的攝影展,就來看看。”
程然笑了笑:“我是說你怎麼在北京?”
梅夕這才穩定下情緒,回答道:“我在這兒找了個新工作,好和韓揚離的近些。”
程然問:“你們在一起了?”
梅夕點點頭。
程然的臉上頓時流露出了種釋懷的神色,讓梅夕心裡有些發緊。
“我是要是出席這個展覽纔回國幾天,沒想在哪兒都能遇見你,一起吃個晚飯?”程然看錶道。
梅夕在他面前總是神經緊張,條件反射似的點了點頭,轉而纔想起自己承諾韓揚的事情,滿心後悔。
可是看到程然的微笑,他便再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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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而言之,這頓晚飯還是非常的平和愉快,他們也像是老朋友,彼此說了很多的話,沒旁人在場時,一切都很輕鬆。
從餐廳出來,已經華燈初上,程然從車裡拿出本新的攝影集說:“這個剛剛出版,送給你看吧。”
梅夕接過道:“謝謝。”
程然笑了笑:“既然你開車來,我就不送你,先走了。”
梅夕點頭,目送着他上了吉普車漸漸遠去,才低頭翻開書。
扉頁後,是程然的照片,拿着大大的單反站在法國的街道上,笑容溫柔。
有的人,就是那麼好,那麼好,卻永遠也得不到。
梅夕難過的輕輕的在那張照片上吻了下,便黯然轉身。
他知道自己沒有選擇,卻從來沒想過自己,到底需不需要選擇。
但這樣也好,這樣便是最好的結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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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坐進駕駛座,他的手機便震了一下。
是韓揚,很簡單的問候:“晚飯吃了嗎,週末怎麼過的,三天後回家,在上海很忙顧不上你,好好照顧自己。”
梅夕猶豫片刻,忽然把手機合上,扔在了旁邊。
真話和謊話,他都不想提起。
韓揚真的不容易,又何必惹他生氣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