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心,不管遭遇了什麼,不管曾有過多少痛苦失望,不管已經爲自己築起了多麼高的保護牆,其實遇到溫暖,還是會生出感動的。
梅夕明白韓揚現在已經不僅僅是年輕人的衝動,也懂得他的認真或許比他表現出來的更多更深。
這種把另外一個人完全當成愛情幻想的事,還有誰比他更熟悉嗎?
因而在面對着韓揚給自己所有的美好和用心時,梅夕並不能夠鐵石心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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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之行很快就到了尾聲。
梅夕完成一系列的講座之後,便訂了回程的機票,畢竟哈爾濱的工作已經積壓了不少,急需他回去解決。
在臨走的頭天,儘管心裡裝着各種各樣的矛盾,他還是給韓揚撥出了電話,他想自己還是需要用一種方式對他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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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韓揚並不清閒,他有很多約稿要寫,還要配合着出版商的宣傳,通常白天給梅夕獻完殷勤,就要自己默默的忙到後半夜,把所有耽誤的事情彌補上。
但是一被邀約,他還是毫不猶豫的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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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夕這天好像態度特別的平和,也沒再給韓揚臉色看,還配合着年輕人的那種穿着,一見面就很自然的坐進了他的車裡。
倒是特意套上西服的韓揚顯得有點可疑。
梅夕說:“明天我就回哈爾濱了,最後陪你一天,你想去哪?”
聽到這個韓揚有些吃驚:“你要走了?”
梅夕回答:“我還有工作,難道要無止境的在外面閒待下去嗎?”
韓揚想了想,而後笑:“那我去看你。”
梅夕沒有吭聲。
韓揚又道:“也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我們隨便逛逛吧。”
梅夕點點頭。
韓揚踩下油門便往商業區開去,還一邊問道:“你幾點的航班?我來送你吧。”
梅夕故意說晚了些,他不願意再拖累他的生活。
忽然有種時間所剩不多的感覺。
曾經害怕三十歲,到了,害怕三十五歲,還是到了。
那麼四十歲呢?五十歲呢?
好像也離得並不遙遠。
但是韓揚和自己不一樣,他還有最美好的年華,還可以做很多很多更有意義的事情,而不是把時間和心神都浪費在個老男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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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天地的顧客永遠不少,但兩個形影不離的帥哥卻從來不多。
韓揚還是堅持給梅夕買了很多東西,隨便亂走着,忽然又指着一樓的DQ問:“吃嗎?”
梅夕笑:“我吃它幹什麼,下回帶小孩兒出來再問這種話。”
韓揚尷尬的收回手,輕聲道:“我不喜歡和別人在一起。”
梅夕靜靜地看着他說:“你知道我喜歡什麼嗎,我喜歡喝酒,我喜歡搖滾樂,我喜歡你不喜歡的那種生活。”
韓揚沉默片刻,又勉強自己笑道:“那我們去酒吧好了。”
梅夕也沒有推辭,反而立刻往外走去,還扔下句話:“恩,在這裡真是無聊透了。”
韓揚對他真的是小心翼翼的,想買來他喜歡的東西,想說笑話讓他開心,幾乎對誰都沒有過的卑躬屈膝卻換來這樣反應,心裡肯定是不好受的。
但想到梅夕明天就要離開北京,他又非常不捨起來,趕快跟上前去寸步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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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耳欲聾的音樂,空氣因爲菸酒的味道而顯得有些污濁。
韓揚看着身邊混亂的男人們,漸漸皺起眉頭。
但梅夕卻點了兩杯烈性酒,坐下拖着下巴笑笑:“不習慣啊,覺得彆扭就回家吧。”
他這樣的用語,好像韓揚還是個小孩子似的。
韓揚自然會回答:“沒有。”
然後掩飾性的喝了口酒,又被一股過辣的味道刺激到,臉色變得更難看。
梅夕點了起煙,吸了會兒才嘆息:“還是北京好,時間這麼早就這麼熱鬧。”
韓揚看着他眯着眼睛的漂亮樣,心又跳了起來,問道:“那你來北京工作吧。”
梅夕立刻說:“爲什麼啊,我不習慣。”
韓揚毫不掩飾的回答:“因爲我想常常見到你。”
梅夕冷笑:“是嗎,那你回哈爾濱。”
韓揚還很認真地說:“只要你願意接受我,要我在哪裡生活都可以。”
梅夕搖搖頭,輕聲道:“別發孩子脾氣。”
韓揚心裡真有點無力感,他實在不明白:爲什麼說什麼梅夕都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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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的舞池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熱鬧,梅夕忽然擡手示意韓揚:“去嗎?”
這實在爲難這個讀書人了,韓揚立刻搖頭。
梅夕拍拍他的肩膀:“那你自己玩啊。”
說完就隨手掐滅了煙,向舞池走去。
在韓揚的回憶裡,梅夕似乎總是他第一見到的那樣乾淨美好,不管他做什麼不管他怎麼放肆,韓揚還是會主動找理由給他開脫,這就是愛上人的盲目。
可是此時此刻,那個已經和陌生男人曖昧的親密無間的梅夕,卻讓忠實如韓揚也難受了起來。
他目不轉睛的看着在音樂中顯得有些瘋狂有些妖媚的自己所深愛的人,心裡有種說不清楚的痛感。
梅夕根本沒有半點矜持,隨隨便便就讓個高大的男性抱着,他們把身體緊緊地貼在了一起,梅夕輕輕的勾着他的脖子,笑容很誘惑,也很陌生。
韓揚當然會憤怒,但是當他意識到就算自己在這裡等,梅夕還如此肆無忌憚的時候,卻感覺很空茫。
忽然之間,陌生男人就吻住了梅夕。
他們成了舞場裡最醒目最出格的一對。
韓揚忽然想起上一次自己輕吻梅夕溫暖幸福,那個他苦苦的等了十年的幸福,竟然在此時此刻被糟蹋的一錢不值。
爲什麼那麼傻呢?
爲什麼還要在一個小時之前,問這個男人要不要吃冰淇淋。
韓揚覺得自己就是傻子,覺得在梅夕眼裡自己也是白癡。
他面無表情的轉身把那杯刺激的酒仰頭灌下,竟然站起來不告而別。
其實梅夕已經看到了。
但他沒有阻止。
怎麼可能去阻止?
其實這就是他想要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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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梅夕拖着旅行箱便去往了首都機場。
在出租車上看着窗外飛逝的寬闊馬路,他也會不自覺地想起韓揚。
想起他在這裡的生活,以前,還有以後。
但那都不是應該擔心的事情了。
雖然結尾很糟糕,但是未必對韓揚不好。
人逼着自己去付出自己付不出的東西纔是罪惡。
梅夕沒有辦法像程然一樣選擇一個小朋友寵着愛着,他始終需要那個瞭解自己帶着自己成長的對象。
雖然,什麼都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