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一劍刺出去的時候,楊草知道自己必死無疑。
一年的時間,他在血狼軍中的職務如同坐上雲霄車一樣一飛沖天,從一個小士兵變成了副統領,但修爲境界卻只是從土魂境提升到了水魂境。儘管也不算慢了,但和他要刺殺的對象比起來,完全就是螞蟻在老鷹面前秀出它幾乎看不見的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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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陽神境巔峰期的魂客,哪怕睡在水魂境面前打呼嚕,水魂境也不可能殺得了他。楊草很清楚這個事實這個邏輯,但他並不後悔自己的選擇。
榮華富貴,權勢地位,強者名頭,都只是矇蔽在本心上的一層紗。
將所有的紗都掀開,我要我的本心。
世間萬物,沒有任何事能引誘我,沒有任何東西能讓我迷惑,我堅守我本心,我就是我,我就是楊草。
這就是我的選擇。
這一劍刺出去,哪怕死無葬身之地,也要破開層層迷霧,用本心領悟真理,用真理成就大道。
滅了肉身,還我心中大道。
嚓!
一劍入肉,一劍入心,一劍斬斷所有迷惘。
感受着劍入肉的暢快,看着鮮血順着劍刃流向手背的溫度,楊草茫然的看着眼前的帥破地,眼中充滿迷惑。
這一劍,居然刺進去了?
怎麼可能?對方可是陽神境巔峰期的大魂客,自己這一劍怎麼能刺得進去?哪怕這劍是神器,也絕不可能辦得到。除非,是那個人心甘情願。
楊草擡起頭,用不可思議的目光凝視着帥破地。
帥破地看着他,臉上沒有痛苦,沒有難受,只有令人心碎的落寞。
看到這突然發生的匪夷所思的一幕,全場頓時一片驚呼。軍人們完全沒有想到楊草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來,這不但是斷送自己的前程,也是斷送自己的性命。
這一劍來的太突然,小帥和九眼就在帥破地身邊,也都沒有反應過來。他們氣惱非常,就要上前將楊草擊殺,卻被帥破地阻止。
“都給我退下!”被一劍穿心,哪怕是陽神境魂客,也無力迴天。
帥破地的精神越來越疲憊,目光至始至終沒有從楊草臉上離開過,問道:“爲什麼?”
楊草搖了搖頭,雙手不但沒有從求索劍上分開,反而更加用力向裡推進。
“我也不知道是爲了什麼。但只有殺了你,我纔是我。”
帥破地道:“我是你爹。”
楊草道:“你不是我爹。沒有人能證明他是我爹,只有我把他當做是爹,他纔是爹。”
帥破地落寞的神情中流露出一抹笑容。
那是苦笑。
良久,帥破地點點頭,道:“你做的很好。”
“我知道。”楊草的神色突然變得極爲嚴厲,冷喝道:“所以你去死吧!一切都消失吧!我本就是逆天而行之人,這天,遮擋不了我的眼!”
楊草將劍抽出來,然後又狠狠的刺了出去。
天驟然間一片通亮。
……
……
楊草的識海里彷彿已變成了一陣漩渦,在不停的旋轉着。那些水流就是一張張面孔一段段回憶。它們被統統糾纏在一起,扭曲着,融合着。
直到那一瞬的來臨,所有的混亂、迷惘、糾結剎那間消失。
恍如一夢醒來。
所有的思緒都變得寧靜。
楊草的神志已經恢復,他極力想睜開眼睛,但卻怎樣也無法睜開。他所有的視線都化成了精神世界中的感覺,感覺他的身體在發生着變化。無論這變化究竟是發生在他的身體,還是識海,還是精神世界。
他感受到自己的雪山氣海,很通暢很規律很健康。感受到自己的魂丹,很壯大很飽滿很有力量。
雖然從幻術中出來,可幻術中的記憶卻沒有消除,最後向帥破地刺出那一劍時的抉擇的領悟也還在心頭盤旋。因爲那個抉擇,讓他從幻術中走出來。因爲那些領悟,讓他的身體正發生着一些微妙的變化。
壯大飽滿的魂丹釋放出的力量正在發生着一些變化。它們如女神輕柔的手撫摸着魂力所流淌過的靜脈,如清風甘露般滋潤着五臟六腑,最後又不約而同的進入了一個奇妙的空間。
空間裡有一座高大威嚴的塔,有一艘神秘詭異的船,有一把古樸陳舊的劍,有一杆龍威盡顯的戰戟,有一座簡單的宅院,有幾百畝菜園……
魂力在空間中的每一個事物上游走,輕撫,不知不覺間改變着它們,同時也改變着自己。
這是浮生空間。浮生空間在浮生戒中。浮生戒戴在楊草的手指上。
可現在,這些從大魂丹中釋放出來的魂力卻直接流進了空間之中,彷彿浮生空間已和楊草的身體結合爲一體。
又或者,浮生空間和楊草的魂丹已是一體。
但無論真實的情況是怎樣,總之魂力已經充斥了整個空間。
隨着魂力改變外在改變自身,氣海中的大魂丹竟也在發生着一些變化。
大魂丹表面出現瞭如同龜紋般的裂縫。裂縫越來越深,所產生的紋路越來越繁雜,最後魂丹的表皮脫落,即將露出裡面包裹着的一切。
然而裡面卻什麼都沒有。
若真要說有什麼的話,那就只有一縷無形無色的氣。
這道氣冉冉升起。
正是這道冉冉升起無形無色的氣,很快的流入浮生空間中,並很快的將整個空間填滿。
這道氣無形無色,浮生空間無邊無際,但無形無色卻填滿了無邊無際。
浮生空間驟然一亮,無論是裡面的充滿威嚴的龍威,還是浮生鎮妖塔外的浩然正氣,亦或是陰冥擺渡船的鬼氣,此刻都被壓制住。浮生空間升騰起一股實實在在的厚重氣息。這股氣息,是魂丹的氣息,正宗的魂丹的味道。
彷彿在突然之間,魂丹被貼上了一個真正屬於它的標籤,裡面所蘊含的一切都不能取代,因爲他們是浮生空間中的存在,他們是客人,不可以代替主人。
浮生戒依然是一扇大門,一扇通往浮生空間的大門,但浮生空間卻已不存在於浮生戒之中。
浮生空間,已存在於楊草的氣海之中。
氣海是孕育魂丹的地方。而現在那顆壯大的魂丹不見了,只剩下了這個空間。
空間即魂丹。
本命魂丹。
楊草的本命魂丹成!
當這一切塵埃落定,一抹落葉飄落,最終落在了楊草的識海的最淺處。
楊草終於感覺到身體有了一些知覺。
他覺得自己能動了,於是他嘗試着先撐開眼皮。
他睜開眼,視線中出現了紫紅相間的顏色,在這些顏色中,還有白色的光影在跳動。光影跳動錯落縱橫之間,一張熟悉的面容出現在他面前。
大而明亮的眼睛,長長彎彎的睫毛,眼神堅毅而執着,鼻樑很高,嘴脣很嫩,下巴尖尖的……
劉繡的臉。
楊草的精神在他睜開眼前便已恢復,此時一看見眼前的世界,腦海裡的思緒就已是很清晰。他有些奇怪,因爲劉繡正坐在他身上,而且還在穿衣服。
突然間,他覺得劉繡和自己的身體接觸的地方一團火熱。
這團火熱很溼潤,但很舒適。
楊草擡起頭,朝自己的身體望去,再望向劉繡的雙腿,頓時一驚。
劉繡白皙筆挺的雙腿赤裸裸的,上面滿是白色的水珠。
在成就本命魂丹境的那一刻,楊草的魂丹和浮生空間結合,氣海產生了一股極其兇猛的熱流。劉繡是初次體驗男女之事,哪裡受得了這樣的刺激,頓時不能自已。楊草雖然在幻術中沒有知覺,但生理本能的反應也承受不了劉繡如此激烈刺激的反應,身體不受控制的形成巨大的激流。似乎兩人之間,也除了溼潤的水露來緩解彼此的衝擊,便再無它法。
突然間楊草甦醒,劉繡羞愧的不能自已,連忙披衣從楊草的身體上起來。可當她站起來才發現,自己雙腿是赤裸裸的,於是更加的羞愧的無地自容,連忙尋找之前褪落在腳邊的短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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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草已不再是當初那個和應採鵝在破廟中討論好深的傷口時的小屁孩了。進入國公府後,他明白了很多事情。儘管沒有經歷過男女之事,但也已經瞭解。此時看見自己和劉繡的這幅畫面,他頓時明白髮生了什麼。只是他不清楚,劉繡爲什麼要和自己發生這件事情。
“劉繡,你這是?”楊草呆呆的看着劉繡,見劉繡羞澀的穿衣服,他竟沒有將目光挪開。
劉繡又是羞又是惱,用細如蚊蟻的聲音喝道:“你就不能把腦袋偏過去!?”
“喔,對。”楊草這纔想起,應該非禮勿視纔是。
可問題是,她都和自己哪樣了,那是夫妻才能做的事吧?那自己有必要對她非禮勿視嗎?於是他嘴上應了一聲,目光卻還是沒有挪開,更別說偏過腦袋了。
劉繡很無語,轉過身去,連忙穿起衣服,只是那白花花的屁股又被楊草看光了。她又氣又惱,卻又沒有什麼辦法。
“過少爺,我就知道,你一定會醒過來的。”
聞言,楊草連忙站起來,這才把目光從劉繡身上挪開。因爲他聽見這是塗大先生的聲音。
那層雷電結界表面的雷電瘋狂的跳動,在極度的瘋狂過後,趨向於平靜,最後雷電化爲虛無,紫白色的光芒淡化,結界消失。
結界中的兩個老者,一個靠着牆壁疲憊的呼吸,一個向後栽倒。
楊草頓時大驚失色,因爲栽倒的那個人,是一身白衣的塗大先生。
他連忙跑過去,將塗大先生抱在懷裡,不由又吃了一驚。
眼前這個老人,哪還是他所認識的塗大先生,這分明就是一個看上去有百歲的老人!
但他知道,這就是塗大先生,這就是他的師父!
“師父,你這是怎麼了?”楊草非常焦慮,他看的出來,塗大先生不僅僅只是變老了那麼簡單。隨着他這種外表的變老,他的精神狀態已到了一個非常糟糕的地步,無論是呼吸吐納,還是魂力波動,甚至那種神采的眼神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這種變化都在向楊草傳遞一個同樣的信息,快不行了!
塗大先生卻對楊草的焦慮視若無睹,竟還欣慰的笑道:“真是太好了,你不但破除了三蠱幻術,而且還從幻術中得到領悟,成就了本命魂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