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的人不多,稀稀朗朗在大街上游走的,也都是一些撐着柺杖的老婦人。月俊帶來的這支軍隊也只有三十人左右,年紀大約在二十歲到四十歲之間,她們都沒有受到來自皓月林的詛咒,顯然修行境界都在魂丹境。
月俊在國內名望很高,見她親自帶兵出現,街上的一些行人都聚集了過來。起初看見楊草一頭白髮她們都還沒有在意,還以爲他也是受到詛咒的,是她們中的一員。這時仔細朝楊草望去,才發現居然是個男的。
楊草頓時成爲了目光聚集的焦點。
感受到月俊咄咄逼人的目光,楊草說道:“月俊,你首先要搞清楚,我是在幫你們。”
月俊說的非常果斷和直接:“這個忙你幫不了,反而還會害了我們。”
楊草心想我看上去有這麼差嗎?不悅的說道:“爲什麼你就不相信我能行呢?”
“你不行的!楊草,不只是我,這些軍人們也都不希望你去。”月俊突然放開聲音,朝兩旁的百姓大聲喊道:“這個人不是敵人,是我們的朋友,但是他要去皓月林!他要學賀大俠一樣,去皓月林斬妖除魔!”
聞言,人羣中頓時傳來陣陣驚呼。
“什麼!他要去魔林?”
“這怎麼行!這怎麼使得!”
“若是妖怪再發怒,皓月城就完了!宰相,你可一定要攔住他。他是好意我們都理解,但還是不要去了!”
“……”
月俊說道:“你現在看到了吧?”
楊草點點頭,說道:“看到了,都很愚昧,而且很怯弱。”
“你說什麼?”月俊身後一個女將厲聲道。
楊草說道:“你們在大千世界中開闢了這樣一個小千世界,全部由女人組成了一個國家,這讓我很震撼,我也以爲你們都是一羣巾幗鬚眉。但現在看來,不過是一羣愚婦!”
“你太過分了!”
說着,那女將就要朝楊草衝過去,月俊伸出手攔住她,說道:“別衝動,你不是他的對手。”
楊草冷笑道:“明知不是我對手,還來攔我?”
月俊鎮定的說道:“單對單,我們這裡自然沒人是你的對手。但我們三十個魂丹境,再配合上我們的魂術陣,就未必攔不住你!”
“再說,女王給你安排的送你去皓月林的人已經被我扣押了,就算你闖出去,也不一定能找到皓月林的路!”
楊草有些惱了,說道:“月俊,你這樣做就過分了。這件事是女王答應的,你這是違抗女王命令。”
“女王那裡我自會去解釋。我想了一夜,覺得還是不能讓你們去送死。”
“說的好聽,是你自己怕死吧?”
“哼!”月俊突然大怒,竟抽出腰間小刀,一刀捅進自己的大腿,這一幕來得太快,讓所有人都觸不及防。
“我月俊豈是怕死之輩!你若不信,這下一刀我就往胸口裡插!”
應採鵝勸阻道:“月俊,我們知道你的擔心,我們相信你的人格。”
月俊嚴肅的說道:“死我一個算得了什麼,可這種關乎女兒國生死存亡的大事,又怎能當成兒戲!賀順去了一次,失敗後激怒了妖怪,讓詛咒變強。現在,女兒國就只剩下魂丹境魂客沒有受到詛咒了。若是詛咒再變強一次,魂丹境魂客就要遭殃了,那整個女兒國就變成沒有力量的老人國了。”
楊草爭辯道:“可你這樣子害怕,難道就打算苟活着?你們這些魂丹境魂客就忍心看着那些受到詛咒的人老死去?”
“當然不!”月俊高喝道:“我們當然要反抗,當然要自己爭取生存的權力,但我們一定要慎重!因爲我們只有最後一次機會了!”
“就把這個機會給我,我不會讓你們失望的!”楊草也高聲道。
月俊朝身後的女將們問道:“你們願意把這個機會給他嗎?”
“不行,他也是陰神境。賀大俠就是陰神境,失敗了,顯然陰神境的實力不夠。”
“這個機會應該留給更強大的人。或者我們想到更好的辦法。”
“賀大俠看上去比他強大多了,也沒成功,這個機會不能隨便給。”
“哪怕他也是爲了我們女兒國好,但真的不能輕易作出決定。”
“……”
楊草突然笑了,神色居然恢復了平靜,偏過頭對應採鵝說道:“這事怎麼說都有些滑稽。我在求她們,求她們給我一次幫她們的機會。她們卻也在求我,求我不要幫忙。現在要做件好事都這麼難了?”
應採鵝苦笑起來,說道:“這世上現在壞人有那麼多,或許就是因爲做好人很麻煩。”
楊草說道:“可我打算堅持做下去。”
應採鵝說道:“我陪你,現在只有硬闖出去了。”
楊草點頭,說道:“我也是這樣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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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俊突然舉起手,大聲道:“姐妹們,不想讓他出城的,都去堵在門口,他是個好人,我看他也不會撞開弱不禁風的你們!”
聞言,人羣中頓時騷動起來,一些已收到詛咒的老百姓瘋狂的朝城門奔去,彷彿生命中恢復了一些生機與動力。
“你……”楊草指着月俊,被噎的說不出話的。
楊草要出城門,完全可以運用神龍王傳承的力量飛出去,這些老百姓也攔不住他。只是令他無語的是,月俊爲了攔住他,居然連這種無奈的辦法都想出來了。
看來月俊是真急了。
“胡鬧!你們在幹什麼!?”
幾十片白雲從天而降,女王武慈率着一衆文武大臣從白雲中走出來,一眼望去有近百人,面色都很正常,看來都是沒有受到詛咒的魂丹境魂客。
女兒國雖說魂丹境魂客人數極少,但畢竟是一個擁有幾十萬人口的國家,哪怕萬中選一,百來個魂丹境魂客也還是有的。
楊草不由想到,要滅掉這樣一個國家,派出一個陰神境或許不夠,但若派出一個陽神境,那要成爲這個小千世界的主宰就真的很容易了。他想起了追殺自己的楊文,心中隱隱有些擔憂,希望楊文進入寒潭後不要發現小千世界的秘密硬闖進來,不然的話,對女兒國就是另一場巨大的災難了。
不過楊草對女兒國的魂術陣還是比較有信心的,應該沒有那麼好破。
若楊文是天劫境強者,楊草還是會很擔心。但陽神境,哪怕是陽神境巔峰期,也註定還沒有渡過天劫,對很多力量法則還沒有看透。
現場的情況很顯而易見,楊草並沒有解釋。
武慈此時身着至尊天下的王袍,頭戴華貴端莊的王冠,舉手投足之間,大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氣質,每說出一句話,都能帶給人受到壓迫的氣場。
楊草的境界比武慈要高,但此時都被她的氣場震得有些發麻。他知道,氣場這個東西不一定非得靠境界修行才能培養出來,像武慈這種王者,平日裡受盡了國民的尊敬與仰望。這種氣場已經類似於信仰之力,而是超出本身境界的存在。
所有人都將右拳放在左胸,對武慈深深鞠躬行禮。
“女王,不能讓楊草去!”月俊堅持自己的觀點。
武慈猛地一揮衣袖,頓時披風向後飛揚,威嚴之氣從她大大的眼睛中綻放出來然後滔天般的散開。“月俊,你這樣做,視寡人何在?視寡人的威嚴何在!”
武慈這是真的動怒了。她和月俊的私交很好,據說小的時候,就是月俊帶着比她小的武慈滿大街的到處玩耍。所以她們在私底下,都是以朋友的身份相處的,武慈也從來不在她面前自稱寡人。而現在,雖然是在公衆場合下,稱寡人很自然,但這寡人二字卻念得極重。似乎是武慈在鄭重的告訴月俊,我纔是國王!這個國家由我做主,而不是你!
月俊單膝跪下,垂着頭,說道:“我實在是想不出其他的辦法了。爲了不讓他們去皓月林,我只能這樣做。”
“簡直是胡鬧!滑稽!”怒罵了月俊一句,武慈對她身後的女將和周圍的百姓說道:“要楊草和應採鵝去皓月林,是寡人的旨意!他們是能夠拯救我們女兒國的英雄!我們要相信他們!”
月俊擡起頭,臉上已流下了兩行淚水,說道:“女王陛下,你難道沒有想過,你也只是魂丹境魂客,若是楊草失敗了,詛咒變強,你也會變老啊!”
月俊抓住武慈的手,說道:“你從小就那麼愛漂亮,愛打扮,就算後來當上了女王,私底下也會把自己打扮成可愛美麗的小姑娘裝扮。若是你變老了,若是詛咒奪走了你的容顏,你活着……不是比死還要難受嗎?我……我怎忍心見你受這苦……”
武慈的身子一僵,緊緊的閉上眼睛,最後將月俊推開,說道:“我們不能再坐以待斃,我要賭一把!”
“這種事怎麼能賭!”
“我相信楊草,所以我覺得能賭。”
武慈說的雲淡風輕,同時卻向楊草投向了極爲強烈的目光。
“這件事寡人已經決定,誰在勸阻,就當違抗寡人旨意論處!”
聞言,便沒有人再出聲了。
武慈朝人羣中的百姓走近了些,說道:“而且寡人已經決定,一定要好好的把握住這次的機會,和皓月林裡的妖怪決戰!”
月俊詫異的問道:“女王,你的意思是……”
“我們都去!和楊草一起去!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勇往直前,和那些妖魔拼了!”
“不可!”楊草馬上說道:“女王,就我和安安去就行了,你們不能去。”
武慈問道:“這是爲何?”
楊草說道:“我已從賀順那裡得知了皓月林的大致情況,心中已得出一些猜測。我想,那些妖怪的力量並不強大,就算是爲首的妖怪,也未必就有那麼強。我和安安去就行了,我們有自己的策略。你們若都去,目標太大,而且很容易出現傷亡,並且無法達到最好的效果。女王,和你的人留下來吧,你們是女兒國現在最強大的力量,而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職責,若是都隨我去了,哪怕是勝了,女兒國也會元氣大傷,不值得。”
武慈閉上眼睛,沉默。
良久後,她睜開眼睛,說道:“好吧,就依你。”
“來人!”武慈突然厲聲道:“將月俊和這三十個將軍押下去,等候發落!”
“是!”
見月俊和那三十個女將軍被捆綁住,楊草驚道:“女王,你這是幹什麼?”
武慈嚴肅的說道:“她們阻攔你,就是違抗了寡人的命令。違抗王命,當然要受到處罰!難道寡人這個女王只是擺設麼!?”
“屬下不敢!”三十個女將軍統統跪下,臉色驚恐。
“帶下去!”
“李彧,你送楊少俠夫婦去皓月林!”處置完月俊等人後,武慈對身旁一人說道。
一個高大肥胖的女人走出來,扯開大嗓門說道:“是!”
楊草望着武慈,說道:“還望女王對月宰相她們從輕發落。”
武慈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對楊草施禮,鄭重的說道:“一路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