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淼是個嬌滴滴的女孩子,但她的性格爽朗、剛烈。這時說話的聲音很輕,很溫柔,但仍誰都聽的出來,言語裡飽含着緊張與期待。
大靖帝國民風彪悍,全民尚武,很多人家的女孩子也都是精通魂術,甚至還披甲馳騁沙場。這種性格的女子,主動向男子表白也算不了什麼。但劉淼選擇在這個時候表白,卻是讓人意想不到。
劉王城皺着眉頭,在後面喊道:“阿淼,你回來!”
劉淼轉過頭,懇求道:“爹,讓我說完,好嗎?”也不等劉王城答應,又轉過頭注視着楊草,道:“你答應過不對我說謊,你回答我呀!”
“這……”楊草有些尷尬,微微低下頭,沉思一會,道:“劉淼,我覺得我們都太小了……”
劉淼打斷楊草,加大聲音道:“我要你直接回答我,如果我不是劉家的人,你不是趙家的人,你會和我在一起嗎?”
說着又補充一句:“能爽快一點嗎?”
楊草抿了抿嘴,道:“好吧,我說實話。劉淼,我一心只求修煉,腦子裡根本就沒有想過兒女情長的事,也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樣的。雖然我沒有戀愛過,但我也知道,喜歡一個人是需要感覺的。但很遺憾,我對你……並沒有那種感覺。”
“我明白了。”劉淼努努嘴,臉上浮現出讓任何男人看了都會心碎的笑。這種笑,苦澀,憂傷。她點點頭,道:“沒有感覺……也就是根本就不喜歡我。就算我不是劉家人,你不是趙家人,我們也不會走到一起。那爲什麼……爲什麼求索劍偏偏選擇了你……”
劉穎插話道:“阿淼,別和他說了,或許求索劍是錯的。”
“不!”劉淼突然冷喝一聲,小小的身體裡爆發出了無窮的力量,怒道:“求索劍不可能會錯,師父也不可能會錯!這一切都是天意,是上天捉弄我!”
楊草狐疑道:“我聽糊塗了,這怎麼又扯到劍上面去了?”
不只楊草糊塗了,除了幾個知情人,所有人都糊塗了。也沒有誰再阻止劉淼說話,聽着她用那令人心痛的說道。
劉淼望着楊草,握住系在腰間的劍柄,道:“這把求索劍是師父臨終前給我的。師父年輕時遇到某個機緣,成爲了求索劍的護劍人,一輩子爲了尋找求索劍的主人。而這求索劍,只有護劍人和被求索劍認定的主人才能將它拔出來。師父仙逝後,護劍人的身份就落在了我的身上。師父說過,若是我遇見了求索劍的主人,那就是天賜的機緣,讓我把求索劍交給他,並且自己也要嫁給他。師父對我恩重如山,如同再造,我又接受了護劍的使命,所以這一輩子都要以尋找求索劍的主人爲目的……我卻沒有想到,居然會這麼快就找到了你……”
楊草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是說……我是求索劍的主人?”
劉淼朝楊草的手看了一眼,道:“那天在戲院,你不是把求索劍拔出來了嗎?”
“那把劍很容易拔出來啊!”
劉淼苦笑,將求索劍朝楊草扔去。
見楊草接住求索劍,劉淼道:“你把劍給你們的人試試,看看誰能拔出來?”
楊草環顧四周,半信半疑的將求索劍遞給了趙鐵。
趙鐵接過劍,左手拿住劍鞘,右手抓住劍柄,奮力一拉。
毫無反應。
趙鐵有些不服氣,又拉了幾下,還是毫無反應。
趙鐵向楊草搖了搖頭。
趙銅滿臉的驚訝表情,從趙鐵手中奪過劍,立馬開拔。
只見他滿臉漲的通紅,眼睛如銅鈴般瞪着,也無法將其拔出來。
趙銅也向楊草搖了搖頭,氣餒的一嘆。
“爹,你是我們這裡實力最高強的,你試一試吧!”趙鐵把求索劍扔給趙成城。
見兩個兒子都無法扒開,趙成城心裡起疑,也有些心痛。
接過劍後,他沒有想兒子們那樣馬上開拔,而是定了定神,運足了氣,才狠狠一拔。
劍身和劍鞘彷彿本就是一體,毫無動靜。
趙成城也不再拔第二下了,將劍又扔回給楊草,道:“小草,我也拿這劍沒辦法。”
楊草滿臉狐疑的接過劍,道:“沒道理啊!我上次明明就很輕鬆的拔出……鏘!”他說話的同時,雙手便在做拔劍的動作,一句話還未說完,求索劍就被他拔出來了。
衆人看的目瞪口呆,尤其是嘗試着拔劍的趙成城父子,臉上的驚訝之色更是濃重。
他們個個力氣比楊草大,境界比楊草高,魂力也比楊草濃厚,但他們怎麼都拔不出來的劍,卻被楊草很隨意的拔出來了。
劉淼苦笑道:“要拔出求索劍,靠的不是力量和修爲。只有求索劍的主人我這個護劍人,才能把它拔出來。楊草,現在你相信了?”
趙成城疑問道:“楊草這纔多大,他怎麼會是求索劍的主人呢?”
劉淼搖搖頭,道:“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原本也以爲,求索劍的主人會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至少也是一箇中年男人,但怎麼也沒有想到,居然會是楊草。或許……他和我這個護劍人一樣,我是身份是護劍人的師父的傳人,他或許是求索劍主人的傳人。只有這樣,求索劍纔會認定他。”
“可!”楊草左右爲難,道:“可總不能因爲一把劍,我們就勉強的被捆綁在一起吧?”
劉淼輕輕的說道:“天意。”
楊草握握拳頭,用勸誡的語氣對劉淼說道:“天意弄人,命運更會捉弄人。若是我們尚有一絲鬥志與力量,都可以試着與天鬥一鬥,與命運搏一搏!劉淼,你我的人生纔剛剛開始,又何必被命運所禁錮?不如我們都放一放,看天意如何如何折騰我們!”
劉淼搖搖頭,道:“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所肩負的使命,也不知道師父對我有多麼的期待。”
“也罷。”劉淼嘆息道:“你根本就不喜歡我,我也不必再勸你。我與你說這一番緣由,也不是要你答應我什麼,只是不說出來,你這個求索劍的主人,就永遠也不知道求索劍的秘密。”
楊草心裡五味俱全,着實沒有想到,劉淼對他的愛意背後居然還有這樣一段故事。
求索劍……我居然是求索劍的主人?
是不是求索劍被撞壞腦子了?
“好了,劍的事不必說了,楊草,我想求你另一件事。”
“你說。”
“看在你我這稍稍的情份上,你能向我保證,我們如果投降了,你們真的會饒過我的叔叔姑姑,真的會饒過我們劉家所有人嗎?”
劉王城大聲道:“阿淼,你胡說什麼!我們哪有說要投降!?”
“楊草,你回答我。”
楊草朝趙成城望去,趙成城對他點了點頭。
楊草道:“爺爺說了,可以。”
“爹!”劉淼突然轉過身,向劉王城跪下,道:“女兒我不是貪生怕死。我不怕死,一點都不怕死。但我害怕你和娘離我而去,害怕叔叔姑姑們離我而去,害怕哥哥姐姐們離我而去。如果我們現在不投降,全部都會死在這裡,劉家就在今夜徹底沒有了,那纔是真正對不起爺爺!”
劉王城厲聲道:“我們劉家人要有尊嚴!沒有尊嚴,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劉淼眼中泛起淚光,道:“爹,對我來說,尊嚴並不重要,你們纔是最重要的。”她伸出手,朝劉家人身後的僕人們指去,接着道:“我們可以堅持劉家尊嚴,我們可以血戰到底,就算全部戰死,也是給爺爺盡忠。但他們呢,這些對劉家忠心耿耿的外姓人呢?這些跟隨爺爺多年的老人呢?他們死了,他們的家人怎麼辦?有的一家十幾口都生活在劉家,已成爲了外姓的劉家人,若是血拼,他們的家庭也會因此而毀滅。爺爺已經去了,他需要那麼多人盡忠嗎?”
“我知道,他們都願意,因爲他們都是忠心的人,都是一輩子視爺爺爲主人的人。但正因爲如此,爹你忍心讓他們隨着爺爺一起去嗎?爹爹你宅心仁厚,二叔也是個心地善良的人,難道你們真的忍心嗎?”
劉王城和六王府對視一眼,都默默無語。而他們身後的劉家外姓人,都默默的而低下了頭,甚至有些女人開始抹眼淚。
劉淼的話說到他們心坎裡去了。如今是劉家生死存亡之際,他們爲了盡忠,爲了被人看得起,現在在熱血上頭時或許真的會把性命豁出去。
但是他們真的是發自內心的願意?
不可能!他們都是有家庭的人,有父母的人,有子女的人。要他們爲劉子昂盡忠,和劉家共存亡,這絕對是不可能的事!
就算劉家有這種凝聚力,那也是在生死存亡之際存在的短暫瞬間,根本經不起劉淼這樣的解剖心事。
劉家的凝聚力開始瓦解了。
劉王城也被女兒說動了,嘆息一聲,望向女兒的眼神變得柔和了一些。他走到女兒身邊,將女兒扶起來,望向身後跟隨劉家多年的僕人,道:“阿淼,你說的沒錯,我們死了無妨,他們不能跟着我們受罪。”
“不過。”他朝趙成城望去,對劉淼道:“就算我們投降了,趙家人真的肯放過我們?”
這話顯然是在無形中詢問趙成城。
趙成城雙手負後,仰頭道:“只要你們離開九龍鎮,並把劉家所有的土地和產業都通過明面上的正式渠道轉給趙家,我們就絕對會放過你們!”
“是啊!”楊草也不想再殺人了,連忙道:“劉淼,爺爺說過的話,絕對算數的!”
“哼!我劉王城可不是向你求饒。”劉王城瞪了趙成城一眼,側過臉說道:“你是我殺父仇人,我們劉家人絕不會對你搖尾乞憐。今天我們已敗了,再戰只會犧牲更多的人。我可以投降,但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趙成城道:“你說。”
劉王城側過身,指向身後的那些望向他目光灼灼的人,高聲道:“你可以殺死我,但必須要放了我的夫人和孩子,和那些不是我劉家直系的人!”
劉王府走出來,豪氣干雲的說道:“我也不必留下,把我也殺了,我給父親盡忠了,但必須放了我的夫人和孩子,和劉家之外的人!”
“我也是!條件一樣!”劉王妃也走出來。
“大爺!二爺!小姐!”三人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陣“咚咚咚咚”的聲音,所有的僕人都不約而同的雙膝跪下,向三人磕頭,許多人都哭泣起來。
“我們願和劉家共存亡!”
劉王城滿臉怒氣,大喝道:“你們現在還是我們劉家的僕人,所以必須得聽我的!我對你們的最後一道命令,就是離開劉家,從此好好活下去!”
看到這悲壯的一幕,小小的楊草有些觸動,不忍的偏過頭,朝趙成城跑了過去,道:“爺爺!你發發慈悲,不要殺他們好嗎?誰也不要殺!那劉王妃雖然刺殺過我,但劉王子已經償命了,事情也已經過去了,就這樣算了吧!”
“只要他們都離開九龍鎮,交出劉家的地盤,就把他們全部放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