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龍化的白淵雙眼如同血一般赤紅鮮豔,身上純白色的鱗片上閃爍着幽幽的寒光,四隻爪子上尖銳的棱角甚至能夠讓看到的人心底發涼。在他的身後,一層薄薄的雲霧環繞在白龍的周圍,彷彿是一道雲煙一般。
白龍的身體輕輕地上下浮動着,乾甚至能感覺到那條龍的視線在自己的身上緩緩掃過,那雙血紅色的瞳孔中滿是惡意,那種瘋狂的感覺,幾乎已經到達了能將乾的皮膚刺痛的程度。
乾一點都沒有緊張,不僅沒有緊張,甚至於還有點想笑,這傢伙...看來是真的很不想讓人提起那個小丫頭的樣子。說實話,一開始的時候,乾還真的沒以爲這個鐵石心腸的傢伙,真的會對什麼人動心。
“鐵石心腸”這個詞兒,沒有什麼別的引申意義,真的就只是字面意思闡述事實而已,在乾看來,作爲泥人化身的白淵,真的產生了凡俗生靈的感情這件事兒,實在是比別的事情有意思多了。
白淵顯然不知道乾現在到底是在想些什麼,他的腦海中現在只剩下瘋狂的意念,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他的腦海中瘋狂叫囂:“殺!殺!殺光!殺光他們!殺光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生靈!!!”
白淵動了,那條足有十丈長短的身體移動的迅猛程度實在是相當出乎人的預料,幾乎是在眨眼間,那條白龍就已經來到了乾的面前,龐大的身體看起來相當有壓迫力。白龍揮起他那龐大而尖銳,棱角分明的爪子,朝着乾的方向狠狠地拍去。
乾沒有躲閃,他擡起頭,看着那個從天而降的巨大龍爪,甚至於忍不住笑了起來。
預料之中拍擊到什麼東西的觸感並沒有出現,白淵只覺得自己的爪子根本就動不了了,他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大爪子,微微歪斜的龍頭看起來倒是很有些憨厚的樣子。
然後白淵就看到了,那纏繞在自己的手腕上的,幾乎是透明的一條約莫只有小指粗細的細線,自己的爪子被那根細線拉扯禁錮着,甚至於連動一動都做不到。
白淵雖然進入了癲狂狀態,但是他不傻,他的目光順着那根綁在自己的爪子上,將自己的爪子禁錮了個結結實實的細線往上看去。
那根細線彷彿是從一片漆黑的天穹上延伸下來,一頭拴在白淵的爪子上,另一頭不斷向上延伸,直到沒入那最深沉的黑暗。
在龍爪下完好無損的乾輕飄飄地站到了白淵的爪子上,半蹲下身子,將一隻手按在白淵的爪子上,聲音直接傳入了白淵的腦海之中,那是一道相當溫和的聲音,裡面卻還帶着一絲絲嚴厲,這種聲音讓白淵有種幻聽的感覺,彷彿那個正在跟自己說話的人,是母親...
他說:“夠了,冷靜!”
他說:“再繼續下去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她說:“救...我...”
白淵原本將要平靜下來的心境驟然變得更加狂暴起來,他奮力掙扎,眼中的赤紅之色更加濃郁,彷彿要化爲液體從他的眼中流淌出來一般。這種劇烈的掙扎顯然在乾的預料之外,一時之間沒有站穩的乾甚至於被白淵從自己的身上甩了出去。那條將白淵的爪子拴住的細線猛地繃緊,在白淵的掙扎拉扯之下逐漸變細,甚至有着斷裂的趨勢。
乾往後倒退了幾步,穩住了身形,看到那幾乎完全進入了狂暴狀態的白淵整個人都是一愣,顯然他是沒想到自己那種安撫法術根本一點作用都沒起,甚至於讓這個傢伙變得更加癲狂起來。看到白淵幾乎要掙脫桎梏,他也顧不上許多,從黑沉沉的天幕中又探出了五六根和之前纏繞在白淵的爪子上的那根細線差不多的細線,將白淵整條龍都纏了起來,牢牢地禁錮在那裡,彷彿生怕他跑掉一般。
即便是整條龍都像糉子一樣被纏了個結結實實,白淵依舊在掙扎着,試圖從這些惱人的細線中掙脫開來。在乾落在他的面前的時候,他甚至還努力聳動身體,張開那張血盆大口朝着乾的方向咬去,彷彿要把乾吞進嘴裡,狠狠地嚼碎一般。
乾的反應不慢,他後退了兩步,從天穹上又垂下兩根細線,牢牢地將白淵的上顎與下顎捆起來,朝着兩個方向拉開,幾乎拉到了他的嘴巴能張開的最大幅度,讓他連想要閉上嘴巴都成了一種奢望。
乾的身體緩緩地漂浮起來,他凌空站在白淵的一隻眼睛的正前方,看着白淵那隻血紅色的眼睛,臉上帶着一抹戲謔的笑容:“哦呀,看來你還是什麼都做不到啊,你看看你,現在被捆成這個樣子,到底圖什麼呢?”
白淵的眼珠轉動起來相當僵硬,甚至於根本就是隻能直來直往,那隻已經變得血紅血紅的眼珠以一種極爲僵硬的動作朝着乾的方向轉動,乾甚至都覺得自己彷彿聽到了那種“吱嘎吱嘎”的極爲澀滯的聲音。
乾整個人都是一愣,在白淵的眼裡甚至已經找不到絲毫的人性,在那隻僵硬的,轉動困難的眼珠裡,乾能感受到的就只剩下瘋狂的殺意,以及那種純粹到極致的邪惡。
這種感覺,實在是相當熟悉了。乾有些恍然,難怪白淵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他似乎...被那種腐化能量...侵蝕了?
好在從他現在的情況來看,白淵被侵蝕的程度還不算深,而且只能說那些腐化能量,實在是相當不走運,偏偏選在這種時候侵蝕白淵的心智,他都有點想說敬它是條漢子了。
這片空間是徹徹底底的乾的所有物,也就是說,至少在這片空間中,乾的這個意識體根本就是無敵的,甚至於...乾露出了一個相當殘忍的笑容,他擡起頭來看向天穹上那片深沉的黑暗。
如果真的以爲那只是黑暗的話...那可真是有樂子了。
這樣想的乾的模樣似乎有些躍躍欲試,彷彿絲毫沒有注意到白淵搞的小動作一般,被拉扯地大敞四開的嘴巴里,那條長長的舌頭幾乎要捲成一團,擋在白淵的喉嚨口處,彷彿在遮掩着什麼。
在白淵的喉嚨深處,一團閃爍着雷光的靈力正在不斷積聚,那團能量波動越來越強,然而乾還是如同絲毫沒有感覺一般,笑眯眯地半彎下腰,看着白淵那隻已經有些僵硬的眼珠。
不對,這種感覺不對勁!相當不對勁!白淵殘存的一絲理性正在瘋狂叫囂,然而那一點點想法根本不足以讓他搶奪回身體的控制權。那團能量在白淵的喉嚨口越積越多,而後白淵掙扎着擡起頭來,卷在一起的舌頭朝着嘴巴外面撇開,一團極爲耀目的雷電屬性能量朝着纏在白淵身上的那些細線的根部猛地被白淵噴吐出去。
在那團能量即將出口的時候,白淵僅剩的那絲理性預感到的危機已經強烈到了一種相當恐怖的境界,他看到了乾的臉上驟然出現的,滿是邪惡的笑意,好像他一直在等着的,就是這麼一個瞬間。
白淵下意識地緊盯着那團能量,他一副緊張的模樣,彷彿生怕乾有什麼提前準備,在半空中等着自己一樣。
然而什麼都沒有發生,乾直起身來,很是放鬆地靠在了白淵碩大的龍頭上,仰着頭,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和白淵一起緊盯着那團不斷朝着黑沉沉的天穹中轟擊而去的那團雷電屬性能量。
“其實你好像搞錯了一件事,”乾的模樣很是悠閒,說出來的話卻彷彿重錘一樣狠狠地砸在白淵的心裡,“我有說過...這片空間,原本就是一片黑沉沉的嗎?”
乾歪了歪頭,伸手摸了摸白淵額頭那枚堅硬的鱗片,搖了搖頭,感慨了一句:“真是天真啊...”
白淵的瞳孔驟然縮緊,他看到了,就在那團亮閃閃的光球升上去炸開的一瞬間,他看到了那一道道的,彷彿昆蟲腹部的外骨骼一樣的紋路,在那紋路旁邊,有一個又一個的小凸起,每一個凸起上都有一條細細的線,蜿蜒着,盤旋着,構成了天穹上那一層濛濛的,彷彿霧氣一般的“雲層”。
那根本就不是所謂的天穹,白淵現在所在的位置,根本就是在一個巨型生物的身體下方!
白淵有些戰慄,一種恐懼的感覺從他的心底緩緩地爬了上來,即便是被捆得嚴嚴實實,白淵還是能感覺到自己的鱗片有乍起的跡象。
“驚不驚喜?”乾伸手拍了拍白淵眉心處那枚鱗片,臉上的笑容很是愉悅,“之前你不是想要看看我的本體?怎麼樣,好看嗎?”
乾的聲音雖然和煦,但是聽在白淵的耳中彷彿惡魔低語一般,他的喉嚨中發出陣陣意義不明的嘯叫聲,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但是乾顯然並不想聽聽他到底有什麼想說的,至少現在根本就是一點都不想聽。
乾笑眯眯地站直了身體,仰頭看着那在那個光團閃過之後又恢復了一片黑沉沉的“天穹”,偏頭又看了白淵一眼,笑眯眯地拍了拍手。
大團大團的細線從“天穹”上垂落下來,在幾乎已經變成了糉子一樣的白淵身上又牢牢地捆了幾圈,直到白淵根本沒有辦法動彈的時候,乾才罷手,他站在白淵的面前,看着已經被纏成了球狀的白龍,臉上帶着濃重的戲謔。
乾站到了白淵的頭頂,盤膝而坐,伸出一隻手觸摸向白淵的頭頂,捆在白淵腦袋上的那些細線紛紛朝着周圍的方向挪動開來,給他空出了一個可以直接接觸到白淵頭頂的位置。
乾的一隻手虛虛地按在白淵的頭頂上方,從他的手心中延伸出一條透明的,閃爍着一層薄薄的星光的管狀能量,朝着白淵的頭頂直直地刺下。
那道管狀能量剛一接觸白淵的頭頂,白淵的整條龍身就開始瘋狂的扭動,即便是被束縛禁錮這根本沒有辦法移動,他還是拼命搖頭,試圖把坐在自己頭頂上的乾甩出去。
白淵的算盤很快落空,乾彷彿長在了白淵的頭頂一般,不管他再如何瘋狂地搖頭都是一副紋絲不動的樣子,樣子看起來甚至還有幾分悠閒閒適的感覺。
那種巨大的痛苦讓白淵幾乎要發瘋,然而乾卻根本沒有在意白淵的感受,或者說他根本就不屑於在意這個世界中任何一個人的感受,對白淵相對來說算是特殊的主要原因還是因爲他是一個能夠用得上的傢伙,真要說起同情心這種東西...乾倒是還真的沒有多少。
實際上,乾甚至覺得,如果白淵救不回來了,或者是淨化不了了,他就要考慮是不是要打碎世界壁壘直接以本體出現了...畢竟世界還可以重生,只是重生提前一點罷了,根本沒什麼大不了的。
帶着這樣的想法,乾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意識隨着那根插進了白淵頭頂上的管狀能量深入,穿過了一層層鱗甲與皮肉之後,乾出現在一片泛着絲絲血紅色光芒的空間之中。
在這片空間之中,乾看到有一個整個人都被懸空吊在那裡的人影。
那幾乎已經快沒有個人形了,一團看起來相當噁心的,有些泛白的,散發着一陣陣令人作嘔的臭氣的肉瘤從那人影的身上蠕動蔓延,從地面上一直蔓延到他的胸口,幾乎要將他整個人都包裹起來。
那人的兩條胳膊被從兩端的黑暗中伸出的兩根血紅色的觸鬚拉開,整個人幾乎呈“十”字吊懸在空中,不斷有粘稠的血水從那兩條觸鬚上滴下來,散發出陣陣腥臭之氣。
乾有些發愣,這種東西他之前從來沒有見到過,算起來這應當算是那種腐化能量逐漸將人侵蝕的過程?這樣想的話,他之前沒有見過也算是正常的了,但是白淵的體內爲什麼會出現這種東西?
按理來說,白淵有來源於他的星光能量護體,這個世界上最不應該被這種腐化能量侵蝕的人就是他了,但是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乾的腦袋裡一團亂,那個低垂着頭顱,明顯已經進入昏迷狀態的人,似乎根本就堅持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