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洛。”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正是送菜的明大。他原名王鴻,是王直的本家兄弟,在幫衆的輩分很高。
“二叔。”秦天洛招呼道。
“兩位壯士好手段啊。”王鴻讚歎道。真沒有想到那個素未謀面的盧大人屬下竟然能網羅那麼多的好漢!這兩個人可都是百裡挑一的英雄,特別是黃興霸,以王鴻目光的老辣又怎麼會看不出來黃興霸並沒有用全力?
面對面的衝突,連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秦天洛恐怕都不是他的對手。
“王老英雄。”黃興霸與吳三娃連忙招呼道。
“現在下里渡已經拿下來了,就等着盧大人那裡的準信了。”王鴻說道。
“可是——”秦天洛爲難的說道:“韓三叔和陸六叔他們還沒有拿定注意。”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黃興霸兩人一眼,韓、陸等人是因爲王直的前車之鑑,對大明官家非常的不信任。
“這兩個老頑固!”王鴻罵道:“難道讓大家呆在日本,客死他鄉才滿意嗎?”
他的眼中閃現幾抹淚光,葉落歸根!出來幾十年了,臨老了,那還鄉的反而更加強烈了。
況且,現在他們之所以能夠生存,是因爲日本並沒有真正的統一,如果羽柴秀吉相繼平定各路大名,一個統一的政權是不會允許自己這些異邦人存在的。更何況他們的手裡還有這王直大哥留下來的寶藏,貪婪的日本人又怎麼會捨棄這筆巨大的財富呢?
留下來只有死路一條。而回去——王鴻的心裡其實也有着一些顧慮,盧子秋他並沒有見過。雖然聽秦天洛說起他的爲人,貌似光明磊落,但是現在這個社會,外忠內奸的人多了去了,更何況是一個年紀輕輕卻已經在官場中長袖善舞的人?他能簡單嗎?
但是現在,除了相信他還有別的出路嗎?
更何況這一次跟隨他一同回大陸的只是幫中的一部分人,即便這個盧子秋和胡宗憲一樣是個言而無信的僞君子也動不了幫派的根本。
他本來是想自己一個人帶着人回去的,可是秦天洛卻非得一同回去,這孩子就是太倔了。
神使的住所遠比不上聚樂第的繁華,但是卻設計精巧,讓盧子秋產生一種莫名的舒服感。
對於神使,盧子秋始終看不出她的深淺,有些時候她簡單的好比鄰家女孩,她爲會互不相識的人的死亡而傷悲甚至流淚!有些時候,她又深沉的可怕,彷彿什麼事都瞞不住她一樣,盧子秋能夠感覺到,神使其實已經開始懷疑他了!在楚天舒到來之前就懷疑他了!
廳堂中的餐桌上放着幾盤清淡的小菜,旁邊放了一壺清酒。
“來了啊,坐吧。”神使從後堂走進來,手裡還端着一疊菜,那種居家婦人的風情讓盧子秋一時有些適用不過來。真不愧是神使大人啊,果然是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就是不知道能否睡得了蕩牀。
“還愣着幹什麼?”神使見盧子秋並沒有動,又招呼道:“坐呀,都是些家常小菜,希望疋田統領不要介意。”
“哦!”盧子秋回過神來,不由暗笑自己定力實在是太差了,竟然走神了。
兩人分賓主坐了下來。經歷過小田原城中的共患難,神使對盧子秋已經沒有了當初的厭惡與戒備。
盧子秋看着神使一直蒙在臉上的面紗,心中惡趣味的響着:“難道你吃飯都要戴着面紗?嘿嘿,那樣可有得麻煩了!”
卻不想神使一點都不扭捏在揭開了面紗,大大方方的在盧子秋的面前露出了真容。
剎那間,盧子秋驚呆了。他想起了當日在聖山之巔見到星言的那一刻的驚豔與癡迷!
但是不同的是,星言之美便如空谷幽鏈,出塵脫俗,不帶一絲一毫的塵滓!
而神使便如同傲雪的梅花,倔強中帶着柔弱,美麗中帶着冷傲。最美的是她輕笑綻放的那一剎那,真的如同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以盧子秋的定力尚且有片刻的失神(有人疑惑盧子秋有定力嗎?)。
見到盧子秋眼中不自覺露出的癡迷,神使微微有些得意。但是很快,他的眼中癡迷消退了,恢復了冷靜與鎮定!
神使的心中凜然:這個叫做豐五郎的男人,雖然他和普通的男人一樣好色,但是他有高度的自制力,面對自己,他並沒有產生據爲己有的貪慾,而只是一種淡淡的欣賞,是的,欣賞!就好像欣賞美麗的自然、神奇的事物一般的欣賞。
“神使大人,你很美麗!”盧子秋讚歎道。
“謝謝。”神使舉起小巧的白玉酒杯:“這一杯謝過疋田統領救命之恩。”
“不敢!”盧子秋說道:“大人是天照大神的使者,即便沒有在下的相救也一定會化險爲夷、遇難成祥的。”話中暗諷她裝神弄鬼,愚弄世人。
神使微微一笑,說道:“你可以叫我菜菜子。”
“菜菜子?”盧子秋小聲的唸了一遍,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這個名字比神使大人要好聽的多。”
“我可以把這作爲誇獎嗎?”神使說道:“說起來,你是這個世界中第一個知道我真名的人呢!”
也許是酒在作怪,神使的臉上顯出幾分紅暈。
“爲了這個第一,乾一杯!”神使臉上的紅暈讓盧子秋心中鎮定了許多,看來這小娘皮的酒量不行啊,哈哈,既然如此那就速戰速決將你灌醉,咱好早一些拔腿走路!盧子秋對自己的酒量還是很有信心的,想當初在瑤州城,爲了收復那些丘八,他可沒少喝酒!
“好!乾一杯。”神使菜菜子響應道:“爲了兩個都不被世人理解的靈魂!乾一杯。”
兩杯酒下肚,菜菜子臉上的紅暈更重。
盧子秋心中的底氣也更足了:“爲了世界的和平,再乾一杯!”
“乾一杯!”神使響應。
盧子秋:“爲了菜菜子的美麗,乾一杯!”
神使:“幹!”
盧子秋:“爲了我們的友誼,乾一杯!”
神使:“幹!”
盧子秋:“爲了發春了的貓咪,乾一杯!”
神使:“幹!”
盧子秋:“爲了……爲了那啥,乾一杯!”
神使:“幹!”
……
然而,盧子秋越喝,心中的不安卻越重!似乎自己是設了個套,千辛萬苦的套住的卻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