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的廣場上架起了高臺,一個披散着長髮,腳束銅鈴的巫師正在投入的甩胳膊蹬腿的抽風一般跳着大神,周圍聚集了至少五六百人。高臺的中央豎起一根柱子,柱子上綁着一個只有四五歲大小的小女孩,女孩的腳下堆上了柴禾,似乎真的要燒的樣子。
突然,巫師站定,雙目緊閉,口中年年有詞,接着有虔誠的跪了下來,臺下所有圍觀的瑤族人都跟着跪了下來。
“去問問怎麼回事。”盧子秋衝盧喜努了努嘴。
盧喜一會便轉還回來,“大人,瑤人說是這女孩衝撞了薩拉大神,所以要執行火刑以洗刷她的罪責。”
“這麼小的孩子怎麼會衝撞了薩拉?薩拉又是怎麼告訴別人他被衝撞了?是託夢還是寫信?”盧子秋的話裡滿是諷刺,對於鬼神這玩意他壓根一點都不信。
“據說是孩子的臉上有薩拉刻下的烙印。”
“烙印?”盧子秋湊近了一看,靠!那不是出疹子嗎?在屋裡呆一週不見風就好了,用得着燒人嗎?
巫師大叫一聲,好像非常疲倦似的——廢話,你跳這麼久你也累!這時,一名瑤人手持火把,像傳遞奧運火炬一般鄭重的走了上來。
“等一等!”盧子秋知道自己不能再看一下去,一撩官袍便跳上臺去。
“盧大人,我們瑤人的事請您不要插手。”原來是扎布長老,剛纔他一直站在臺下,所以盧子秋沒有看見他,同時站在臺下的還有遮着面紗的聖女,對這個女當家,盧子秋本來就沒有什麼好感,現在一見她竟然主張燒死一個這麼小的孩子,更是怒火中燒,大聲喝道:“你們無權抹殺一個無辜的生命!”
“盧大人,這裡不是的知府衙門,請你自重!”大長老冷冷的說道。
“大長老,這裡不是我的府衙,同樣不是你的聖廟,你也不是孩子的父母,她的生命並非你賜予的,你同樣無權抹殺,也請你自重!”
“她的生命是薩拉賜予的,也可以被薩拉所剝奪。她的父母就在下面,你可以問問他們同不同意。”
盧子秋看向大長老手指的方向,果然發現一對相互扶持的夫妻哭的淚水連連,泣不成聲。
“你們就這樣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活活燒死?你們還算是人嗎?”
“他們是爲了全族作出的犧牲。”一直沉默的聖女突然說道,話語一如既往的清冷平淡。
“狗屁,你爲什麼不爲全族犧牲一次!”盧子秋最討厭的就是這種滿口仁義道德,集體利益,實際上卻心狠如蛇蠍的人,盧子秋一步步逼近聖女,他想看清楚這樣一張面紗之下隱藏着怎樣歹毒的面孔。突然盧子秋聞到一股淡淡的自然而迷人的清香,這香味有些熟悉,像極了那天在山頂遇到的女子身上的香味,難道——“如果是薩拉的旨意,我隨時可以犧牲。”
這狗屁聖女簡直油鹽不進啊,盧子秋也一時想不到好的辦法,“如果薩拉需要,我盧子秋也可以犧牲!說大話誰不會?”盧子秋嗤笑道:“既然你口口聲聲說薩拉的旨意,薩拉的旨意在哪裡,拿出來給本官瞧瞧。”明知道鬼神這玩意虛無縹緲的,哪裡能夠公佈世人?
“她臉上的烙印便是薩拉的旨意。”
“哈哈哈哈哈”盧子秋又祭出了大笑拖延法,心中在飛快的算計,告訴他們那僅僅是普通的疹子?過一週就會不藥而癒?他們會相信嗎?他飛快的做了一個對比,然後悲哀的發現,自己的信譽和聖女比起來真的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聖女閣下,薩拉是公正無私的,同時薩拉也是仁慈的,是會寬恕臣民縮犯下的錯誤的,是這樣嗎?”盧子秋終於想出了一個兩全其美的主意。
“這——當然。”
“那好。瑤族的兄弟姐妹們,本官是瑤州的知府,受命於天,這臺上的女孩,是薩拉的臣民,同時也是本官的子民,現在就由本官沐浴齋戒爲這個女孩向薩拉祈禱七天,如果七天之後女孩臉上的烙印消失,就說明薩拉給了本官一個面子,寬恕了這個女孩。如果七天之後,她臉上的烙印仍然還在,那就說明薩拉不願寬恕這個孩子,到那時你們依然要燒死她話,本官絕不阻攔。”
“盧大人,薩拉的旨意已經很明顯了,用不着再等七天。”扎布大長老高聲喝道。
“哼!沒有本官的同意,誰也別想傷害本官的子民!”
“你——”
“好了。就七天,盧大人,希望你言而有信。”聖女好像很疲憊的說道。
盧子秋上前將女孩從柱子上解下來,同時回頭說道:“盧喜,在衙門前搭一個祭壇。”
“祭壇?什麼樣子的?”盧喜問道。
“哎呀,你隨便弄幾塊磚磊一個臺子,插上兩柱香便是。”盧子秋隨意的吩咐道,聽到小女孩兩隻大眼好奇的眨啊眨的。
要說盧喜的效率還是滿高的,當天,祭臺便搭起來的,只是爲了環保和節省資源,祭臺是空心的木架子撐起來的,高度嘛?盧子秋說超過祭臺高度二十公分的孩子上火車按照規定是可以不用買票的。不過要說特色也不是沒有,盧喜在壘祭臺的時候圖省事沒有使用垂錐,所以祭臺呈75度傾斜,宛然一個縮小版的比薩斜塔。上面擺了一個香爐,歪歪斜斜的插上三炷香。
祭臺的一邊,豎着一根大旗杆,掛着一面兩米長的旗子,上面寫着:“受命於天,御賜瑤州知府謝代民請命!”
瑤州衛新建立起來的兵工廠內,盧子秋隨手拿起一把剛淬過火的刀,仔細瞅了瞅閃爍着絲絲寒光的刀鋒,由衷讚道“好刀!”
“那時,範大人可是神機營的數一數二的器械大師。”一旁的學徒聽到盧子秋的讚語樂呵呵的說道。
“好漢不提當年勇啊。”範斯異連連謙聲道。
“範先生,盧某更想看到的是這個。”盧子秋拍了拍範斯異腰中的三眼火銃,擺了個瞄準的架勢。
“大人,以瑤州現在的條件還無法制作出火銃來。”範斯異無奈的搖了搖頭。
“需要什麼你只管列張單子,我讓人去置辦,你只管做好準備,我要一支比神機營更神機的火槍隊,孃的,到時候我看誰他媽的敢和老子作對。”盧子秋連爆粗口,小學徒聽得連連咋舌,心說一直認爲盧大人是個斯文人,原來斯文人說起髒話來也這麼流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