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三(2.20)中午接到李威振的電話,說晚上到北街的旺角酒吧,幾個好友聚聚,還特意交代帶上雙雨,龍天一笑應允。既是老鄉,又是隊友,還是成長路上相互提攜的鐵哥們,龍天與李威振幾人的感情非同一般;過去一年忙於國青隊的集訓、比賽,與他們相聚的時間大大減少,剛回來那天也只是在俱樂部的歡迎宴上匆匆見了一面,隨後便急着趕回家裡過年,來不及暢談;心中也在暗自盤算這幾天約他們出來小聚一番,想不到他們倒先將電話打了過來,龍天自然又是一場興奮。
下午正在屋裡慵懶地睡午覺,爲今晚的聚會養精蓄銳,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將他驚醒。
“啊,爲什麼這樣?什麼時候的事?嗯,好的,你十六叔回來我馬上和他說,我們明天一大早趕回去!”接電話的是母親。
龍天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在房間裡無限懊惱地嚷了句:“媽,誰啊?撈,剛睡熟又被吵醒了!”
母親走了進來,無奈地嘆了口氣:“你大伯老了(去世)。”
龍天迅速從牀上坐了起來,大吃一驚:“怎麼會?!那天不還好好的嗎。”
除夕那天目睹了大伯的淒涼晚景,龍天也想過他頂多苟延殘喘幾年時間,卻未想到自己的預言起效那麼快,短短兩天時間便告應驗,感覺似乎是自己咒死了大伯,龍天有種心虛的感覺:“那,我也要一塊下去嗎?”
“又不是看新娘,人多湊熱鬧啊?你留在家裡吧,我和你爸去就得了。”想了片刻,她不滿地咕噥着,“唉,那幾個沒良心的野仔,遲早要遭報應,這樣對待自己阿爸!這個年還沒過完就搞出這種事情,今年真是當黑啊!”想了一下,轉而擔心起獨守家門的兒子的飲食起居,“你又不懂做飯,現在要你一個人在家,行嗎?要不我給你姐打個電話,你去她家吃幾天吧。”龍天搖了搖頭:“姐家也不方便,不用打擾她了!你們要回去多少天?”
“三四天吧。”
“那你們就安心地回去吧,我一個人容易打發得很呢,出去吃很方便,實在不行就去姐家唄!”
晚上七點在家中等到雙雨,經過一番精心打扮的她看起來明豔動人:頭頂上團成一個小髻,周邊的長髮自然下垂,有幾絲江南女子弱柳扶風的感覺;上身着一件豹皮的無袖小棉襖,下身穿一條藍色緊身牛仔褲,貼身的裝束將她那有致的曲線清晰勾勒出來;眼睫毛也特意梳理過了,根根筆挺上翹,看起來格外清爽。
龍天看到這個可愛迷人中帶點性感氣息的尤物,愣了一下,呆呆望着沒有言語;雙雨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嗔怪道:“人家這樣穿很奇怪嗎?怎麼你像看怪物一樣的!”龍天故意重重嘆了口氣,掩飾自己的“好色”之舉:“你不是怪物,而是魔獸,大名鼎鼎的攝魂獸,一看到你,我的魂都被你勾走了!”抓起她的雙手,淺吻她的臉頰,在她耳畔柔柔一句“寶貝,你今天好漂亮”,將她哄得花枝亂顫。
請了一輛三碼(三輪摩托車),兩人往縣第一小學背後的旺角酒吧趕。到了約定的包廂,剛推開廂門,一個人“砰”地跳了出來,雙雨嚇了一大跳,“啊”的一聲就往龍天懷裡躲;龍天緊緊抱住她,樂呵呵地笑了起來,撫着她的後背,柔聲安慰着,定睛一看,才發現是丘力,止不住驚喜道:“阿力哥,怎麼你也在?”他是福綿人,家在玉林市區,是以龍天有此一問。
丘力是玉柴隊主力門將,在場上表現穩健沉着,年紀輕輕卻已坐穩球隊一號門將的寶座;然而到了場下卻總是嬉皮笑臉,簡直判若兩人:“嘻,我這個玉林佬就不能參加你們陸川幫的聚會啊?”
“當然不是了!你肯搭上油費從玉林飆下來,我們榮幸還來不及呢!”球隊內氣氛和睦,隊友之間的見面總會玩笑不斷,龍天已經習慣了這種場面,反倒是一旁的雙雨不習慣,驚魂甫定的她,臉上還掛着斗大一串淚珠,龍天丟開丘力心疼地安慰着。
丘力今天才真正地見識到龍天對女朋友的寶貝樣,意識到自己的“罪行”,盡力挽回着:“唉呀,真不好意思,倒嚇到你了!你就是龍天的老婆吧,果真聞名不如見面啊,漂亮得緊吶,嘖嘖!”雙雨強自定了定神,努力展現自己活潑的一面,不讓龍天太過沒面子:“沒有了,剛纔真的太過意外了,一時沒有準備而已,呵呵!其實,我的膽子還是很大滴。你就是龍天經常提起的‘妙手神撲’的‘丘一撲’丘力大哥吧,初次見面,小女子這廂有禮了!”她迅速從驚悸的狀態走出來,詼諧的話語讓一旁的龍天放心不少,其他幾人心中的大石頭也落了下來。
李威振、劉克虎和徐特都是陸川人,雙雨在龍天與他們的聚會中見過面,算得上熟人,但卻是第一次見丘力,是以剛纔的偷襲讓她反應強烈。正在爲自己犯下的錯誤懊悔不已,想不到這個內向的美女說出自己的名號,主動化解窘迫氣氛,求之不得的丘力順着她給出的臺階迅速往下爬:“呵呵,龍天你又給我的臉上貼金了!”
“得了,力王你就別在這裡嚇人家了,嚇壞了阿天跟你急!”身後的李威振嚷了一句。
龍天剛一坐下,謝展便怪聲怪氣地笑道:“嘿嘿,老規矩,阿天,你遲到了,一人罰一杯,五杯,喝!”把眼望向雙雨,“至於家屬嘛,優惠一點,處罰減半,龍弟妹,兩杯半,喝吧!”
她臉紅紅地說道:“我、我喝不了那麼多呀!”
龍天也幫她解圍:“得了,她小丫頭一個,還是個學生,讓她以茶代酒吧。要不,她那份加到我的份上吧。”
一旁的徐特不依:“喲,就心疼老婆了,呵呵,不行,照喝!兩杯而已,多上幾趟洗手間就消了嘛。”其他五人紛紛起鬨,雙雨的手緊緊拽住龍天的右手,迷茫的眼神中藏着一絲恐懼;他右手用力回握她的雙手,堅定地望了她一眼。最後妥協的結果是,龍天在喝完他份內五杯的基礎上,幫她喝剩下的杯數。
雙雨以往參加這種聚會都是喝飲料,此刻還是第一次沾啤酒,橙黃的液體滑入口中,微苦帶澀,還有股難聞的味道,完全不像汽水的香甜順滑;小心地抿着但還是被嗆到了,喝進去的啤酒全部吐了出來,還不住地咳着。
劉克虎逮着了教訓的把柄:“毛主席說過,浪費是無產階級最大的敵人。你這樣可不好,要加罰的哦,哈哈!”她信以爲真,右手緊張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想要止住咳嗽,不安地解釋着:“我、咳、不是、咳、故意的、咳!”看着她那緊張的樣子,大家笑得更歡,雙雨的臉窘得更紅了。
龍天平穩地喝完第二杯後,左手將酒杯放到桌面上,右手放到她的後背一上一下地撫弄着,幫她順氣,細語安慰着,隨後笑着面向好友們:“虎哥,你就別再嚇她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膽子小,呵呵!她可是今晚唯一的女嘉賓,‘獨此一家’,你們不好招待,還來刁難,呵呵,下次打死她都不來了喔!”大夥的鬨笑聲至此方罷,靜觀兩人喝酒。
雙雨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飲,不時停下來透透氣,喝啤酒對她來說確實是件苦差事,因此她喝得很慢;龍天喝完五杯後,過來支援她,雙雨手中仍剩下小半杯。
龍天在她耳邊說了句“寶貝,我來了!”雙雨如釋重負地將手中的酒杯丟給他,以感激的目光注視着龍天。
喝完以後,他伸手拿起先前放在桌面的空杯子,兩個酒杯的敞口一致朝下,示意滴酒不剩,其他五人才算通過了兩人的入門考試。龍天摸了摸鼓鼓的肚皮,酒氣不斷上涌,打了兩個酒嗝,逗得雙雨“咯咯”地笑了起來,調皮地在他的小肚子上拍了兩下,樂得龍天也跟着哈哈大笑起來;笑畢,摸了摸自己泛紅的臉頰,雙雨起身去洗手間。
待她走入洗手間後,丘力放下手中的麥克風,壞壞地說了一句:“阿天,你馬子確實夠正,開了沒有?”丘力講的是普通話,又操着一種流裡流氣的不正經口吻,龍天一下子沒理解出他的話中之意:“開,開什麼啊?”
龍天比他們小兩三歲,接受過正規的初中教育,入隊最晚,卻是幾個年輕球員中最單純的一個;李威振一直把他當小弟照顧,他們這夥人那些不良的社會習氣盡量不讓他沾染,一見丘力耍流氓,他數落了一句:“阿力,阿天還小,別說那種話!”
丘力訕訕地回了一句:“20歲的人了,應該懂得過一些正常球員的生活嘛,呵呵!”在兩人對話的同時,龍天終於反應過來丘力口中的“開”爲何意,臉上泛起的紅光不知是染酒之故,還是由於尷尬,貿然地插入兩人的談話:“這種事情會來的,不急。”隨後走上前搶過丘力手中的麥克風,與正在唱歌的劉克虎一起飆歌,藉以轉移話題;聽着他稚嫩的回答,看着他不安閃躲的樣子,丘力縱聲大笑起來,身旁的謝展也笑了,隨手給了他一拳:“小子好的不教,淨教壞!”
幾個人輪流唱過以後,劉克虎看了看窩在角落的雙雨,因陪她而變得不積極的龍天,他吆喝了一聲:“阿天,帶上你老婆給我們唱一首,還沒聽過你們情意綿綿的歌聲呢!”其他四人又是一片應和的起鬨。
龍天落落大方地笑着,他性喜豪爽,樂於在好友面前展示自己,把眼望向雙雨,她十分猶豫,不安地嘀咕着:“天,我、我不會唱啊!”雙手緊握住她,堅定地說道:“別怕,有我呢!待會我們挑首熟悉的,不會唱時就跟着旋律、照着屏幕上的歌詞哼。”
她還是有點害怕,龍天牽起她的右手,輕輕在上面淺吻着:“什麼都不用怕,因爲我愛你!”這一男子漢的舉打動了雙雨,感動的力量驅散了害怕的情緒,她朝龍天肯定地點了點頭。
謝展怪叫着:“還沒開唱就那麼甜蜜了,等下豈不是要膩死我們?”大家開始興奮地爲兩人挑歌曲,徐特吼了首《縴夫的愛》,丘力叫了首《大花轎》,李威振點了首《愛你在心口難開》;都是一些經典情歌,兩人都不是很熟悉,其中狂放的示愛方式也不爲他們所喜,最後兩人合計了一下,選了首林子祥與葉倩文合唱的《選擇》;這首歌也很老,但旋律舒緩,唱詞優美,易於上口,纏綿的曲調風格適合此刻的氛圍,龍天點中這首歌后,雙雨眨了眨眼,沒有異議。
“希望你能愛我到地老到天荒,希望你能陪我到海角到天涯……我一定會愛你到地老到天荒,我一定會陪你到海枯到石爛!”
剛開始唱的時候,雙雨有點不習慣,找不準節奏,但看着自在的龍天,漸漸也投入地唱了起來,情歌浪漫的氣氛因兩人投入的表演而得到釋放。其他五人一開始還有使壞的意思,逐漸爲兩人的溫馨幸福所感染,掌聲漸次響了起來。唱完以後,龍天牽起她的手,回頭望着五人發呆陶醉的樣子,兩人相視一笑,對自己的表現很滿意,龍天動情地在她的鼻尖上吻了一下,這一宣泄舉動把五人帶回此前的癲狂狀態,自然又是怪叫聲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