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3

清晨,旭日東昇,驅走了昨夜的寒冷,大地回暖,萬物萌發。金木一躍而起下了牀,已是立春季節,春意盎然。

金木草草洗漱完畢,龍王山每家每戶正月初一拜年的習俗讓金木按捺不住串門的衝動。金木早飯沒吃就離開工廠,不加思考,直奔鐵柱家。

鐵柱父親是工廠廠長,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在爲雙職工蓋宿舍時,專門蓋了一棟小洋樓。職工打分抽號分配單元和樓層,廠長獨一無二,無人挑戰,理所當然住在居民區獨有的一幢兩層紅樓裡,外面是個小院子。

約莫十幾分鍾,金木看到標誌性建築,突然緊張起來。全工廠最神聖的紅樓,金木早就想進去瞧瞧,無奈門檻太高、自己身架太小,每次總是和鐵柱相約在院旁、分別於門口,庭院深深,顯得那麼神秘。今天藉着春節斗膽一試,不知能否如願以償?

金木心裡就像十五個水桶打水——七上八下。到了院門口,金木繞着院牆猶豫不決地轉了兩圈,兩圈步數不一,一圈七十四,一圈七十九。

金木兩次路過大門,第一次希望大門繼續關着,因爲他還沒想好應對;第二次希望大門開着,鐵柱立即看到他,主動邀請他進去。可是兩次大門都是緊閉。金木又繞了一圈,這次用了八十一步,越繞越遠,看到大門繼續關着,金木仍然躑躅不前,靠在院牆邊,不敢立在正門。

“會不會有狗?會不會有保衛?會不會鐵柱不在家?聽廠秘書吳勝利的口氣廠長似乎馬上又要提拔,官當得越大脾氣越壞,我還是小心爲妙!”金木想了很多應對預案,一切考慮成熟後,悄悄地移到大門,從院子大鐵門的縫隙往裡張望,發現別墅的正門開着。

於是,金木整了整衣冠、清了清嗓子、理了理情緒,抖擻精神,挺直腰桿,終於氣定神閒地輕輕敲了一下硃紅的大鐵門,學着大人的口吻問話:“請問鐵柱在家嗎?”

別看金木學得有模有樣,但是他心裡還是略有不快:“城裡人怎麼這麼複雜,正月初一爲什麼不大門打開,開門大發財嘛!開財門喲,可是越早越好。正月裡來鬧新春,我們龍王山串門可是進出自由!”

“這麼早?老頭子,有人給你拜年了!”一個清脆、輕佻、帶着侉音的普通話嬌滴滴地從房子裡穿透出來,緊接着大鐵門“吱吱呀呀”打開,院子門口站着一個不到三十歲的漂亮阿姨。

“哇!鐵柱的媽媽這麼年輕!”金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的眼裡,天下的媽媽都和水英差不多——滿臉皺巴巴,衣服軟塌塌,染着滄桑歲月的苔印。

金木眨巴眨巴眼睛,再仔細瞧了瞧紅中泛白、豐腴瑩潔的女人,襲一身珠光寶氣,風情萬種。但她卻不耐看,有塗脂抹粉之嫌,和龍王山已經寓居城市的小表妹那上帝偏愛的天然珍珠般美人胚子相比,鐵門前的女人有着獨特而不規則的形狀,似乎是鑽石被打磨切割後纔得到光芒熠熠的美麗,乞求巧奪天工,但缺乏神來之筆。

這個女人能散發撩人魂魄的氣息,揚起令人斷腸的微風,勾起成年人無限的遐想。放在龍王山,不知人們又會編出多少風花雪月、離奇生動的故事!好事的作家一定會杜撰出扣人心絃的《山海經》大餐,貧庸之輩也能拼湊成《故事會》的笑料,以饗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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