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影天想着東籬的現狀的時候,嫺花景從離府溜了出去,一路小心的來到了城郊的小樹林。
“婆婆,”他叫了聲,那佝僂老嫗的身影立刻出現在眼前,身後跟着一個嬉皮笑臉的男子。
“哼,花景,你還記得我是你婆婆啊!”從黑暗裡走出來,名喚宿的老嫗冷笑了聲,“你開始不聽婆婆的話了。”
“花景不敢!”嫺花景垂下了眼簾。
“不敢?”宿繼續冷笑着上前,牽起他的手摩挲一陣,語氣突然變得緩和起來,“那麼,你是在記恨婆婆對你下毒的事?婆婆也是爲了助你一臂之力,將離影天引去常陸纔不得已爲之的。而且,就算他沒本事救你,婆婆又怎麼可能讓你有事呢。”
“花景明白。”下意識抽回自己的手,嫺花景說。
“我看你並不明白!”宿突然提高了嗓音,“你要是明白,爲什麼還是讓離影天從常陸回來了!你知不知道這件事讓她很shēng qì !”
“是花景無能。請婆婆不要shēng qì 了。”嫺花景微微別開臉,嚥下了他在常陸發現的事情。
“花景,你要記得,我們鱗之一族跟以前不一樣了,現在我們的xìng命不能由我們說了算了。”宿長嘆口氣,語氣終是軟了下來,“婆婆老了,如果你跟你姐姐一樣,那我們一族的人可就真的要滅了!”
“婆婆。我看花景是明白的,對不對?”那一直嬉皮笑臉的男子突然開口,笑嘻嘻地搭上宿的肩膀,然後朝向花景說。
“恩。”看看他,嫺花景點點頭。
“花景,婆婆知道,你不會讓婆婆失望的,更不會跟你姐姐一樣拿族人的xìng命不當一回事的!”宿滿意地笑笑,自懷中掏出一團錦帕,“去吧,和鷺一起,讓這shàng miàn 的人,如她所願,全都消失!”
“記得,這一次,只許成功不得失敗!”末了,她補充道。
機械地點點頭,嫺花景臉sè蒼白的接過錦帕,已經無力再開口。
第二天影天一直睡到rì上三竿才起牀。
一來確實是太累了,二來因爲不用上朝,起得早了實在是沒有事可以做。
可是這一天,他剛起,莫少華就帶來個驚人的消息。
昨天夜裡,反王後派的戶部尚書慕容垂被刺身亡在自己家中。那些刺客極爲兇殘,不但殺了慕容垂,更是血洗了慕容一家幾十口,連丫頭下人都沒有放過!
而從這一天開始,東籬就漸漸被一股yīn冷的殺氣所籠罩,大臣們人人自危,惶惶不安。
是夜。
“你是誰?誰派你來的?”吏部侍郎趙林宣府邸裡,趙大人緊緊捂住腹部,看着眼前一身血紅的,一步一步朝他逼近的人,用盡力氣問道。
方纔,他正在書房裡思考着如何對付王後。忽地聽見窗外幾聲悶哼。還沒等他從另一道暗門逃離,門外就閃進這個遮着臉,一身紅衣的人。
此人極度兇殘,幾下就放倒了他的兩個貼身護衛,如果不是他躲的快,恐怕現在早已經沒有命了。
“這些都留着下地府去問吧。”那人刻意沈了嗓音,同時快速地欺近倒地的趙林宣將刀狠狠的刺進了他心臟。“怪就怪你自己不識時務!”
“王……後!”趙林宣只來得及從牙縫間擠出這個稱呼,就頹然地倒了下去。
紅衣刺客拔出刀子的時候,趙林宣心臟裡的血飛濺出來,噴濺在他鮮紅的衣料上,染出一團又一團暗紅sè的痕跡。
“祭,沒想到你還是這麼厲害。”這時候,將門外一干人等收拾乾淨的黑衣男子鷺跳了進來。
紅衣刺客手一揮,面巾下露出嫺花景蒼白的臉。他冷冷地瞥了眼調侃着地鷺,一轉身,離開了瀰漫着濃重血腥氣味的府第。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種自小聞到大的味道,竟讓他莫名地想要反胃!
“真想看看離影天看到你現在這副樣子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哈哈……”鷺緊跟着他,對他冷冷的目光不加理會,繼續自顧自的笑說:“我想,他的樣子一定會很有意思!”
“你幹什麼!”說到一半,鷺側身掐住嫺花景的手腕,貼着他腰際的刀閃着隱隱的白光。
狠狠甩開鷺的鉗制,嫺花景掏出懷裡浸了血的錦帕,將shàng miàn 趙林宣的míng zì 重重地劃去,“還有七個!”
說着他將錦帕扔給鷺,“不想死,就不要跟着我!”
“嘁!”鷺將錦帕塞進懷裡,消失在小巷的另一端。
嫺花景悄悄溜回離府,他正要推開自己房間的門,就聽到影天的聲音在背後冷冷地響起來。
“爲什麼會是你?”
他觸着房門的手猛地一顫,然後他竭力控制着自己顫抖的身體轉過身來,虛弱地一笑,“你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嫺花景說着擡眼看向影天的眸。
雖然作了心理準備,可是當他望向影天的眼的時候,依然被裡面冰冷的凌厲給刺傷。於是他慌亂地移開視線,不再看那雙眼睛。
“早在你第一次站在這個院子裡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故意隱藏武功的。”鼻尖全是刺鼻地血腥味,但是影天的語氣依然平靜,只是背在身後的手緊緊地攢成圈,緊得連關節都已泛白。
聽了這話,嫺花景想起了那個晚上,他抓着他的手腕,說着冷冰冰的話。然後他笑的更深了,“爲什麼不揭穿我?”
“因爲在常陸的時候,你試圖救過我。”那天,隱藏在樹林深處的那抹紅,儘管他早已經視線模糊,卻依然不會看錯。
這些話,他們都說的很平靜,就好像平靜的水面,所有的一切皆一動不動。唯有他和他才能知曉,這底下是如何的波瀾壯闊!
嫺花景深深地埋下頭去,許久,他才深吸口氣擡起頭來,“我們,好像從來都沒有暢快地喝過一杯。好不好?”
話到最後,他看着他的眼,聲音裡全是哀求的味道。
他抿緊脣,等了好久,終於看到眼前的男人點了點頭。嫺花景抓在胸前的手慢慢放開,皺成一片的衣襟像極了他此刻的心情,糾結而又絕望,可是他卻依然笑得燦然,“我去拿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