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那時候我圖個什麼?”陳美媛一臉傷心地說道,“要說人才,當時追我的人,有許多都比他長得帥,而且也比他的文化水平高,要說家庭條件,不是我說句難聽的話,他家裡當時也就比赤貧戶強那麼一篾片。”
“但是我當時還是死心塌地跟他走了,”陳美媛抹了抹眼角道,“你不知道,當時我跟他在京城裡過第一個冬天時,是怎麼熬過來的,那時候他租的還是一間不到十平米的平房,那裡面到了冬天就靠房東燒的土暖氣來取暖。”
“哎呀,那說起來是暖氣,但是你用手摸上去,卻沒半點熱乎的感覺,所以那時候屋子裡的溫度經常都在十度以下,而且我們那時候手頭又緊,也買不起什麼好衣服,因此我每天一回到家裡,就要裹着一件厚厚的軍大衣,然後偎在□□取暖,那種日子,我現在一想起來,身上都還打冷噤。”
“可是就算是那樣苦,我也咬着牙撐下來了,而且回家的時候,我還跟家裡說,跟他一起日子過得多麼多麼好,”陳美媛長長地嘆了口氣道,“現在想起來,那時候真是傻呀,傻得居然會相信他的話,相信他會跟我過一輩子。”
“還有後來開店的時候,那時候我們的生意剛剛上道,什麼事都要靠自己去跑,但是我們爲了節約成本,也沒有請幫工,所以我每天五點鐘就要起牀,然後踩着三輪車去十幾裡外的地方採貨,”陳美媛搖頭嘆息道,“你是不知道啊,那個三輪車看着踩起來很輕鬆,但是裡面裝滿東西后,只要稍微遇到一點上坡,踩起來就特別費勁,他現在嫌我的這雙豬大腿,就是那時候練起來的。”
“唉,有些事真是回想不得啊,”陳美媛滿懷傷感地說道,“你知道嗎?在我生穎穎的那會兒,那才叫一個苦呢,因爲當時我們租的房子不大,也沒有多的地方給別人睡,所以我生孩子也不能叫家裡的人來侍候,只能一個人硬挺。”
“而且更糟糕的是,我雖然要生孩子,但是店子裡的生意卻不能斷,”陳美媛嘆了口氣道,“因爲我們需要錢哪,如果沒有錢的話,連生活都過不下去,更不要說是養孩子了,所以別人生孩子坐月子最少都是一個月,而且還是雞呀肉的保着,但是我生穎穎還不到半個月,就回店子裡做事了。”
“這些事,細數起來真是三天三夜也說不完,”陳美媛苦笑道,“如果換個人的話,遇上這樣的情況,恐怕跟不了他三個月,就得跟他拜拜,但是我從來都沒有抱怨過他,因爲我覺得只要兩個人的心在一起,就是喝鐵水也值得。”
“但是我萬萬沒有想到,他平時看起來一臉兒笑的人,下起心來居然這麼狠毒:跟他共了十多年患難的老婆,想踹一腳就踹了,這纔是真正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呢,”陳美媛抹了抹眼角道,“所以我現在想起來就覺得寒心,因爲我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什麼人值得我相信。”
王逸飛聽了她這一番話,也只能在心裡暗暗嘆氣,因爲他知道,這些肯定都是他們曾經實實在在經歷過的事情,而不可能是她隨意捏造出來的事情,對於大多數的患難夫妻來說,或許他們都曾有過這樣的愛情血淚史,但是在發達之後呢?大約能白首偕老的並不是太多吧?
這就是人性的悲哀,因爲每個人的心中其實都是有陰暗面的,在大多數的時候它之所以不顯露出來,一是因爲人們都在儘量掩飾自己的這種本性,二來則是暴露本性的時機還不成熟,而一旦有了這種機會,能控制自己的人恐怕就象古人說的那樣:幾稀也。
他正在這裡暗自感嘆,這時陳美媛又接着說道:“逸飛,你還不知道吧?你這個二哥不但用心狠毒,而且心機也很深呢。”
王逸飛這時再也不好意思不開腔了,於是他吶吶地問道:“二嫂這話的意思是……”
“我想你二哥說起我們的事情時,肯定說他把大部分財產都留給我了吧?”陳美媛望着他問道。
“這個……”王逸飛遲疑了一下道,“難道不是這樣麼?”
“屁,”陳美媛暴了個粗口,然後冷笑道,“我告訴你吧,你要是聽他的話,被他賣了還在替他數錢呢。”
“呃……”王逸飛這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於是他只好摸了摸鼻尖,然後沉默不語。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的話,但是我說的都是事實,”陳美媛嘆了口氣道,“不錯,在我們離婚的時候,他確實把兩套房子和家裡的存款都給了我,所以說實話,我當時還覺得有些不忍心,所以想把其中的一套房子留給他。”
“但是我們辦完手續以後我才知道,我被他這個臭男人狠狠地耍了一通,”陳美媛臉上露出一絲忿懣之色,“因爲在好多年以前,他就已經動了離婚的心思,所以從那時候起,他就開始向外面轉移資金,等他把一切都準備好了,這纔跟我攤牌。”
“這應該不可能吧?”王逸飛愕了半晌道,“難道你們每天生意上有多少進帳,有多少開銷,你都不知道的麼?”
“這個我當然算得清清楚楚,”陳美媛搖頭道,“但是問題不是出在這裡啊。”
“噢?”王逸飛有些好奇地問道,“那他還怎麼個轉移資金法?”
“唉,要說起來,我也確實佩服他手段高明,”陳美媛搖頭嘆息道,“大約是從四五年之前吧,那時候我們的店子擴大了,裡面也請了幾個人,所以從那時候起,他就開始在外面包那種提籃子的工程,這個你應該知道的,因爲他現在還在搞這個套路呢。”
“因爲這些工程都是他一個人經手的,我連半點門道都摸不着,因此這些生意到底是虧還是賺,都是由他一個人說了算,我從來沒有去管,”說到這裡,她微微頓了一下道,“其實說實話,我就是想管,也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