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沒想到靈川也有喜歡的人,正像他強調的,他亦是凡人,他亦是男人,說明他承認他動情,動情又怎麼不動欲?
愛上這個人自然想靠近她,觸摸她,擁抱她,親吻她……
至於後面的……我想以靈川的性格也不會去想後面的事……
忽然覺得,做聖子真可憐。
“聖子不得飲酒,不得殺生,不得葷食,不得在餵食河龍時說話……”什麼?連喂河龍的時候都不能說話?我還以爲靈川發呆是習慣,原來是規矩裡規定他不能說話,難怪他會變成呆子了。
他每天的任務就是喂河龍,喂河龍的時候還不能說話,能不悶嗎?
唸到這裡時,我同情地看向靈川,卻發現他不知何時斜靠在邊上的書架上已經安睡。
沉靜的容顏在燈火之中依然有些呆,長長的睫毛覆蓋在深凹的眼睛上,淡淡的白色在燈光之中染上一層暖暖的黃色。絲絲銀髮像是銀色的絲毯蓋在他的身上,我感慨地看着他:“靈川,你真可憐……”他的睫毛在我的輕語中顫了顫,輕輕發出一聲熟睡的輕吟:“恩……”
我起身看看周圍,看到幽室裡也有石榻,靠枕和薄毯,似是讓人在這裡可以靜靜看書。
拿起薄毯時,看到下面有一本古籍,上面的字像是比蚯蚓文更古老,可是我卻奇異地看懂了。
古籍是用絲絹做成,封面上是金漆的兩個字:因果。
精靈之力真神奇,不僅讓我跟這裡的溝通順利。也讓我看得懂這個世界所有的字。就像我本就是這裡的人。
我隨手拿起這本珍貴的絹冊,走到靈川身邊。打開毯子輕輕蓋在了他的身上,他輕輕動了動。起身時再次看到了闍梨香的畫面。
電念倏然劃過腦間,我怔立在闍梨香的畫像前。
我站着的,靈川坐着的地方,正對闍梨香。靈川總是面對闍梨香的畫像發呆,難道……他喜歡的是闍梨香……
怎麼會?!
如果是這樣。他又爲什麼要參與八王之亂?這如何也說不通。
不,他可能喜歡的是別人,是我想錯了。不過如此美麗,溫和,又女王範十足的女人好迷人。
闍梨香。你活了五百年,是不是也活膩了,所以任由那些混賬男人殺死你,把長生不老的詛咒給他們呢?
他們真是活該!
可是……在跟他們相觸,漸漸接觸真相之後,至少對安歌心感惋嘆。而現在。靈川呢?
我低下臉靜靜看靈川,靈川,你的身上究竟有着怎樣的故事?會比安歌安羽他們更復雜嗎?
懷着對靈川身世的好奇與同情。我獨自走到透明的石壁角落,坐下,外面小龍依然貼着石壁看我,灰色的眼睛睜了睜。隨着我坐下臉也貼着石壁緩緩而下,貼到我的臉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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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臉笑看他,拿起手中的古卷:“你也看得懂嗎?”
他眨了眨眼,貼着石壁閉上了眼睛,和靈川一樣,靜靜安睡。
我在幽靜中翻看了絲絹,上面每個字是用金漆寫成。寫的是:樓蘭之初,人美水美,然,爲財耗竭自然,血污湖泊,水死魚逝,樹枯草盡,神化僧人勸誡,卻逐出城,趕至沙漠,視爲妖僧,以火焚之,神大怒,以沙漠吞噬,樓蘭人墜入沙下世界,永世不離。神以印封人魂,輪迴只在此界之中,無法離開……”看到這裡,想起了安歌死前唱的那淒涼的首歌,他們已經知道了自己犯的錯誤,他們爲此而懺悔了兩千年,卻依然無法離開這個世界。
難道真的沒有出路可以離開這座地下城?至少樓蘭人不能。上面說神以印封人魂,像是用什麼給樓蘭人的靈魂做了記號識別,讓他們無法離開這個世界,就像給靈魂貼上了標籤,他們只能在這個世界生老病死,輪迴永世。
真可憐。
慢着,標籤?難道我看到的就是標籤!就像條形碼一樣,各不相同!所以,我看到的是神印?!我立時拎起精神,繼續往下看。
“人將死,化靈樹,結靈果,再入輪迴,化靈種,因果循環……”靈樹……靈果,也就是我之前看到的。
“神化三界,爲神界,人界,精靈界。神王護天地,人王護萬靈,精靈王護自然生死。三界互約,相生相剋,生生相息。”從這段看,創世之初似乎只有三王,神王,人王和精靈王。不過伊森說過,地下樓蘭兩千年來,也有戰爭無數。原本人王是闍梨香,只有一人,在八王叛亂後,才形成現在新的格局,人王成了八人。
那麼想必精靈界也發生了分裂,才分出了光明精靈與黑暗精靈兩族。
再往下看,眼睛有些酸,下面說的是神按照五行來造世……看着看着,我睡了過去。
昏昏沉沉做了很多亂夢,有看到闍梨香的畫像,看到靈川呆立在畫像前,又看到安歌在安都下地幹活,仰天像是在思念某人,又看到我剛來這個世界一堆人王圍在我身邊抽籤,最後涅梵兇狠地看着我說:闍梨香,不管你輪迴幾世我也要殺了你!
我一下子驚醒,朦朦朧朧中看到了亞夫的身影,他正半蹲在熟睡的靈川身前,視線漸漸清晰,我看到他緩緩地像是用最輕的力量執起靈川*的右腳,近乎膜拜地輕輕吻落靈川的如玉的腳背,立時我呆坐在角落。這個舉動……在靈都可以咩?
“我的王……”他厚實的雙脣輕觸在靈川的腳背上,黯啞的聲音像是在努力隱忍什麼,“我一定會守護你的聖潔……”
忽的,靈川從熟睡中醒來,眸光異常冷冽地看手捧他腳步的亞夫:“你在做什麼?”
亞夫身體微微一怔,異常鎮定地放落靈川的腳,雙膝跪在靈川的面前:“王,亞夫請求你賜死那個女人,那個女人根本不是神使,而是魔女,她正把您帶入墮落的深淵。”
又,又想殺我?!亞夫,我前世到底跟你有什麼冤孽啊,是我殺了你全家,還是強了你,這輩子你怎麼總想殺我?
瑪麗蘇女王,您護佑的女主不都有絕對不死,並且絕對會讓遇到的無論男主還是男配毫無理由腦殘癡愛到底的設置嗎?
亞夫算是副本吧,你不能讓我死在副本里啊!!!
靈川收回腳面無表情地看他:“我想墮落。”輕輕悠悠的四個字卻說得異常理直氣壯,宛如在說我就墮落了,你打算怎麼辦?是日刑日我,還是溺刑溺我?
orz。。。日刑真邪惡。
亞夫驚訝地看承認自己想墮落,跪在靈川面前完全無言。
靈川站起身,冷冷淡淡俯看亞夫的震驚而憂切的臉:“你要抓我去日刑嗎?”
“不!王!”亞夫痛心疾首地低下臉,“王!您不能……亞夫求您了,及時回頭!”亞夫擡起臉,緊緊抓住了靈川的衣襬。
靈川只是面無表情地看他:“如果不抓我,你可以走了。”淡然的話卻讓亞夫的雙目倏然失去了焦距,茫然無神地看着前方。亞夫的手從靈川的衣袍上緩緩滑落。
靈川不再看他,兀自抽出一本典籍靜靜翻看起來,不與亞夫說話,也不讓他起身,任由他一直跪在那裡,不予理睬,抑或當他空氣。
亞夫在靈川的身前久久跪着,慢慢的,他眨了眨眼:“王該沐浴,我去準備。”亞夫說完從沒有迴應他的靈川身邊站起,朝右側的石壁走去。
那裡有一盞壁燈,他伸手拉動壁燈,石壁“轟隆隆地移開,出現了一條長長的,幽深黑暗的隧道,亞夫緩緩走了進去,石門在他身後關閉,緩緩遮住了他痛苦不堪的背影。
我立刻起身,跑到依然不爲所動的靈川身邊:“亞夫好像很痛苦,他太執着於你的聖潔,你這樣做真的好嗎?”
靈川在我的話音中轉身,灰眸淡淡看我:“你醒了?”他的神情很平靜,儼然亞夫的喜怒哀樂都不會牽動他半絲情緒。
我一時呆愣地看他:“他對亞夫真的沒有半絲感情?”
他看我一會兒,點點頭:“有。”
“那你這樣氣他?”
“因爲他對我的感情已經不再純潔。”當靈川擰眉說完這句話後,我怔怔看他,想起方纔亞夫親吻他腳背的動作,原來靈川真的一點都不呆。
他眨了眨眼,神色也露出一絲不知是嘆息還是尷尬矛盾的神情,他看向一側:“我不是呆子,我有感覺。”
第一次他很鄭重地說自己不是呆子,自己是有感覺的。
“是因爲亞夫碰你的腳?”我看向他,他微微一怔,轉回臉微露驚訝地看我:“你看到了?”
“恩。在這裡男人不可以碰你的腳背嗎?”
靈川的臉上,露出了少有的尷尬之色,他抿了抿脣:“正確的腳背禮是以額頭碰觸,表達對我最高的尊敬,但是亞夫……”他有些尷尬地不再說下去,垂下了臉,看落別處。
我忽然明白了,原來靈川疏遠亞夫不是因爲亞夫整天唸叨聖潔,而是亞夫對他的反常舉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