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裡老白總是優哉遊哉,看似除去享受之外就沒什麼感興趣的事,他說的簡單幾句話卻讓樑左感覺到這個老闆不一般。
他不需要表現得高深莫測,也不用打雞血,他的見識與判斷絕對是樑左至今爲止見識到最敏銳的……他不由想,真正的老白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眼前的老白卻沒有管他是怎麼樣想的,繼續說着注意事項。
“龍伯國的人是無法離開歸墟秘境的,它們甚至無法離開龍伯國,曾經有人嘗試幫助它們離開,想要讓它們成爲自己的助力,結果卻害死了兩個龍伯國人。這其中奧秘我們也不得而知,龍伯國人並沒有想要離開那裡的想法,一旦離開他們就會迅速衰亡,從強橫到衰老快速死亡甚至不會超過一個小時。大概是多寶先生的咒術效果,至今百鍊觀還在研究其中的陣法,不過進展緩慢。”
“雖然他們離不開那裡,不過千萬不要認爲他們是一羣沒有見識的巨人……他們的戰鬥絕對會讓你大開眼界,我當年就是從一個龍伯國人那裡學會了一招逃跑的招數,相當好用,上次三仙島正是依靠那一招才跑路成功的。”
他得意洋洋地說着,不以爲恥。
樑左回頭一想,擁有超強的跑路能力不正是機動性強的表現嗎?也是實用好招數……
“龍伯國人遭遇劣勢也是會逃的,而且逃跑的多重方式可以說是讓人佩服,比如說我跟隨的那個龍伯國人,他可以一瞬間把自己自爆,然後腦袋躲在土裡,讓我們帶着他腦袋逃跑,當時可真是懷念啊。有的龍伯爲了逃跑遇到強者時甚至分裂自己,將一部分躲藏起來,慢慢恢復,如此就變成了種族漫長的分裂戰爭。”
樑左聽得不知道該以什麼表情面對。
是鼓掌說牛逼還是一臉神往?好像都有些不對的樣子。
老白手中茶壺一晃又變成了一面小鏡子,對着鏡子他整理着髮型,這裡捏捏那裡摁一摁。
不過嘴上還是不停的。
“龍伯國人最好的一點是很少偷襲,因爲偷襲對他們沒有任何用處,只有堂堂正正勝過對方纔能夠吸收完善對方的能量與知識記憶,偷襲之下對方還會當機立斷逃跑,而且這種行爲似乎是被龍伯國人極度鄙視的……所以你這樣的風格應該在裡頭比較受歡迎。”
鏡子一晃眼就不見了,老白看向樑左:“說了這麼多前提,我也提個問,問,龍伯國人到現在爲止有融爲一體過嗎?”
也就是說八十一個巨人有沒有再次變成一體。
當然沒有,不然不就是龍伯復生,那不就翻天了?
樑左正要說,話卻卡在了喉嚨裡。
原因……重點是原因,這麼長久的時間了,爲什麼至今他們沒有融爲一體?
分裂,是分裂。
給了每一個龍伯國人希望,卻又讓他們彼此宿命是互相吞噬,那麼他們內部永遠不可能組成聯盟,所以幾乎理論上是不斷的互相攻訐,想盡千方百計獵殺弱者,躲避強者。弱者則會盡全力躲藏起來,強者在沒有足夠的實力和底氣之前不會與同樣水準的對手下手……這樣就造成了一個死循環,強者停滯,弱者長期避戰……
給希望,又讓他們絕望。
這就是多寶的策略嗎?
令龍伯的意志分裂成多份,變成獨立人格,如此一來沒有一個人格願意變成附庸被吸收掉……
樑左不禁毛骨悚然。
看似簡單的方法卻起到了長期限制龍伯復生的目的,多寶這個人實在可怕,絕不只是單純戰力強橫而已。
“想到了嗎?內亂纔是一切強橫人物和勢力的死穴啊……”
老白有些深意地說着。
“多寶留下的兩件寶具是什麼啊?”
樑左突然想起前面他早就想問的問題。
“多寶法劍,涅槃衣。多寶法劍就是能夠號令多寶的衆多寶具的那把劍,多寶先生一直是提在手中,涅槃衣是他身上穿着的防禦性寶具,連龍伯也沒能夠損壞它。多寶法劍現在淪落到了玉京山,不過用處不大,它的主要目的是牽引和釋放衆多寶具的力量,就像是一個遙控器,現在的研究意義更大於實際意義。涅槃衣則是說在蓬萊,不過沒有人對此負責。”
老白今天耐性出奇的好,讓樑左不適應——以前老白不是幾句話就撤,要麼就是匆匆掛斷通信說釣魚什麼的,這讓他感到一股不安和詭異。
“記住,進入龍伯國試煉者都是龍伯國人的追隨者,一旦你脫離了他們的庇護,運氣很好的說不定能熬到出來時,運氣不好的就被人隨手殺了,所以爲了保命還是好好你和你的追隨者相處。龍伯國人最弱的都是造法者層次的,所以當他們的追隨者也不算是丟面子的事情,在此之前,你還是去和韓靖聊聊吧……”
老白突然一笑。
“因爲很可能就是永別。”
“知道了,一路順風。”
韓靖背對他如此說。這是他唯一給樑左留的話。
樑左看到搭檔正在聚精會神拆解一個道具,也不管他看不看得到,擺擺手。
要從蓬萊進入歸墟秘境就得先抵達蓬萊島,樑左跟隨老白一路乘坐地藏車抵達,卻被老白要求說不能正面走鐵索橋,要從下面才能夠進入歸墟。於是在樑左眼前,老白整個人突然往側面一倒,正當樑左緊張之時老白整個人就像是以鐵索爲中樞的鐘擺針一般頭下腳上,腳踏着鐵索,彷彿是樑左在水平面鏡子的鏡像。
樑左也學着他的樣子小心翼翼放開重心,讓自己踩着鐵索橋背面,於是他看到了驚人的一幕。
蓬萊島的背面,或者說下面,是另一個世界。
那裡環繞着一種迷霧,空間扭曲,看起來就像是灼燒造成的幻象。更奇怪的是,樑左往前走了兩步之後他發現自己已經踏入了某一條長長的鐵鏈組成的橋,再也看不到蓬萊島和腳下的另一面,他跟隨在老白身後一步步往前走着。大概十分鐘後,前面終於出現了陸地,那裡有一堵看不到邊際的高峨黑鐵之牆蔓延向目光鏡頭,牆上紋讓人着看不懂的紅色花紋或者是咒文,有的像是雲卷,有的像是藤曼,更多的是一些狹長象形字一般的字跡,估計是某種咒術方式。
守在牆邊的是一座雕刻精美的玉獅子,頭臉木然、身子握着、腿下摁着一顆白玉球、頭有繡帶、鈴鐺、旋螺紋,高度在五米左右。
老白從兜裡摸出一個什麼東西丟入玉獅子的嘴裡,玉獅子突然一下子活了過來,抖了抖身體,頭上的螺旋紋鬃毛也抖動着:“驗證無誤,進去吧,時間三十天。到期會自動折返,生死不論。”
完畢之後玉獅子又恢復了之前雕塑模樣,彷彿一切都是幻覺。
老白指了指牆壁。
“去,走進去,龍伯國的座標已經鎖定了,希望還能夠看到活着的你。”
就不能說點吉利的話嗎?
樑左腹誹了一句,走到鐵牆處。
那些花紋突然一下子從牆壁上剝離開來,一道道紅色線條凝聚成了一隻猙獰的手臂,一把扯住樑左,在他呼救都沒來得及的情況下一把拽入了牆壁之中。
外面的老白看了看,呢喃着:“小子,可別死那麼快啊……”
回頭時老白突然一拍手臂:“壞了,忘記告訴他進去之後第一件事是逃命……不過,以他的經驗應該沒問題吧?韓靖好像也有佈置,應該沒事。”
如此自我安慰着,老白又露出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