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五溪發現自己躺在一塊乾燥的地面上,頭頂是一片漆黑天幕,周圍也都冷絲絲的,與龍伯國本來的酷熱與極寒截然不同,這是一種持續延綿的陰沉寒冷,就彷彿那些冰冷氣體擁有生命,無時無刻都想要鑽入你身體裡,貼在你皮膚上就有一股輕微的撕裂感。
五溪隨手在地上一抓,冷不防抓到了一個活物。
那是一隻由骨頭組成的生物,有手腳,不過是趴在地上的,肚子很大,眼睛很大。五溪嚇得趕緊送開手,對方也呱呱兩聲迅速逃走,雙方彷彿都看到了怪物。
這時候有人遠遠說:“那個怪物就在那裡,有點恐怖。”
五溪揚起還有些疼痛酸腫的背脊,看到兩道鬼火朝着自己這邊飄過來,他想要往後逃走,卻發現雙腿沒有任何力氣,根本擡不起。只能夠保持雙手靠攏,隨時要出拳的姿勢。
兩團火焰靠攏,那是兩個長相極爲恐怖的巨人,都是渾身骨頭,其中高大的那一個有五十米,另一個只有十米高,渾身猙獰骨刺,就像是骨刺和巨人的合體,他們看到五溪時都下意識後退兩步。
“果然可怕!”
五十米的巨人倒吸一口冷氣。
五溪不由無語,明明是你們更恐怖好嗎?
“那個,請問一下,這裡是什麼地方?”
五溪只好硬起頭皮問。
“這個怪物居然會說話!”
小的那個骨頭人也驚叫。
五溪:……
雙方都給嚇唬了一陣子,最後總算是平和交談起來。
這裡叫做白骨國,顧名思義,到處都是白骨生物。白骨國生命基礎單位就是骨頭,每一個生命都是由一截骨頭開始,不斷凝聚吸取同類壯大,然後形成了固定形態,擁有意識和思維,開始獨立行走。不過也有一些大塊頭和沉睡的大人物,他們好像天生就是這個國度的生靈,只是年復一年的沉睡,路過時你能夠聽到他們幾天一次的沉重呼吸,或者感覺到一陣耳鳴心慌,這就是大人們在做夢。
不同龍伯國的單調人形態,白骨國這邊生靈是天然多樣化,有隻有手指大小的骨頭生物,還有人說有一些眼睛都看不到的細小生命,也有上百米的沉睡中的白骨大人們。
在白骨國,年復一年日復一日都是黑暗,所以白骨生靈們天生就有火焰或者會驅使火焰,這是他們進化發展出來的道路。陰寒環境卻滋生了不少奇特的物種,有進化成有多肢體的多足類,有鱗翅類,還有最多數目的脊椎類,脊椎類生靈大多數都是白骨人。生存的最重要資源是骨頭,所以每個白骨國的人一輩子都在堅持做的一件事就是撿骨頭,低質量的骨頭在泥土裡挖挖就能夠得到,不過吸兩口就基本上碎裂成粉末了,高質量、可以持續吸收很久甚至拼湊成自我身體一部分的骨頭一般在地下深處,要麼就是在某些人跡罕至的地方,據說還有一種稀有骨礦,是白骨大人們死後所化,一顆骨頭就能夠啃一年!
除去生活所需的能源是骨頭,這裡最常見的是泥土和岩石,也有一部分頑強的骨質植物態生物存活。
還有最讓五溪驚訝的一點,往白骨國地下深處挖掘可以看到黑乎乎的水!
這種奇特的物質五溪只在血液裡看到過一些端倪,據他所知,龍伯國是沒有水源的,巨人們似乎也不依賴水。
白骨人卻很討厭水,因爲水會讓骨頭潮溼,讓他們行動不便,並且膩乎乎的,影響他們用火。
在白骨國五溪進行了一次漫長的旅行,五溪發現這裡白骨人雖然看起來很恐怖,其實比起龍伯國人更加好打交道,他們大多數人都有一個共同願望,給自己打造一個超級骨頭宮殿,躺在裡頭不想動就能夠隨便啃……
總而言之,白骨人是一羣非常勤勞的拾荒匠。他們整日辛勞,都是爲了能夠某一天舒舒服服躺在骨頭宮殿之中睡覺。
“看來你已經想到了,白骨人和沙刺的關係。”
五溪笑着說。
樑左嘗試着猜測:“它們是某種類似的羣體?”
“沒錯。”
五溪摸着小腿上的腿毛,露出欣賞的神色:“沙刺,簡單來說,就是白骨國一部分生物誤入了龍伯國。”
他在白骨國度過了整整一年時間,跟隨最先認識的兩個白骨國人到處見識了風土人情,高大的那個叫做哈里斯,矮小的那一個,也就是和樑左交過手的白骨人叫哈珀。哈里斯溫和包容,哈珀悍勇聰明,這兩個兄弟對五溪極爲照顧,也聽他講了很多龍伯國的奇特情景,十分嚮往。
讓人意外的是,骨刺的秘密被五溪證實了。
那些誤入流沙之中的白骨國生物,隨着某種漩渦的引導進入了更上一層的龍伯國世界,它們天生就具有收集骨頭的愛好,所以在沙河裡遊蕩尋找骨頭,一旦有人下河就被他們很容易認定爲是來搶骨頭的。因爲邏輯很簡單,外面根本沒什麼骨頭,基本上都在地下和沙河之中……面對怪異的龍伯國人,白骨生物的角度來說反而認爲他們是一羣野蠻兇獸,儘量不要接觸招惹,不過如果敢來搶骨頭它們也拼命戰鬥!
白骨國和龍伯國的鏈接是在沙海漩渦,既是兩個世界之間的紐帶也是力量混亂的交匯處。
“你看,這兩個世界就像我的手掌。”
五溪平舉起他的手掌,指了指面上掌心:“這是龍伯國。”
他又指了指手背:“這裡是白骨國。”
接着他五指突然張開,擡起張開的手掌,指着上面手指之間的縫隙:“這就是兩個世界的通道。”
按照五溪的觀察和查證,兩個世界是背對背的,也就是說五溪現在也許就和對面一個白骨人腳對腳,如同鏡中人。
事實上,在白骨國也有龍伯國人無意進入的痕跡,五溪就費盡心力找到了一個獨自住在山中的龍伯國人。對方送給了他、哈里斯、哈珀很多骨頭作爲同鄉禮物,並且也表示認同五溪的掌形世界理論,因爲對方進入這裡幾十年,閒暇也在研究這一點,給出了很多有用的證據和有力的數據。不過最後對方拒絕了五溪請他一起返回龍伯國的要求。
用對方的話說,這裡很和平,大家都在努力找骨頭充實自己,他不想回到那個殺戮和爭鬥從未平息的故鄉。他更願意平靜地在這裡生活,哪怕被白骨人看做是一個恐怖怪人。
五溪開始嘗試回到他來的沙河處,低頭往下一次次挑戰漩渦,忍耐漫長的沙海帶給軀體無數疼痛後竟然真讓他回到了龍伯國。
這讓五溪無比興奮。
他看到沙海旁邊已經沒有了五明界昉的人,這也是當然的,一年了,隨便誰都會以爲他已經死了。
五溪也是拼了,過幾天就再次下潛,通過漩渦再次穿入了白骨國,這次他不僅僅要一個人進出,還想要帶上一個白骨國人!
哈珀最終決定和他一起去冒險。
倆人一番驚險深潛,最終都負傷抵達龍伯國。
將神秘的白骨人帶回了五明界昉,五溪將這個巨大的秘密告訴了另外三人,秘密變成了震驚的真相,有哈珀在就是最有力的證據。
隨着五明界昉擁有了與白骨國的通道,無論是兩國人來往還是材料都變成了可以大膽計劃的事情,正是由於白骨國的特殊泥土才造就瞭如今偉岸的沙河城。五溪的下一目標是逐漸將白骨國人和沙刺的身份公佈,這需要一個循序漸進的步驟,不過已經提上日程,改變,正在潛移默化……
聽到這裡,樑左不由想到自己曾經跟蹤哈珀時發現還有幾個巨人也是同樣把自己遮蓋嚴嚴實實的。
“難道這裡不僅他一個白骨國人……”
“當然!”
五溪眼裡在發光:“沙河城的重要地位不再僅僅是一個大規模聚居點,也要變成以後龍伯國和白骨國的貿易中轉站,壟斷的力量你可是和我說得很清楚的,現在已經有三個超過八十米的巨人願意加入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