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韓巖一把拎起面前的小個子,讓他腳離地到可以和自己平視的高度:“你不怕死?”
這句話彷彿喚回了葉海的理智,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嘴脣嚅動,沒有發出實際的聲音。
韓巖將他放回地上:“算了,我不想倚強凌弱,就讓我們的追隨者決定這次的勝負。”
說罷他就盤腿坐下,看向兩位追隨者。
葉海猶豫了片刻也學着他的樣子坐好,瞄向身高差距明顯的兩個真正戰士。
別輸太慘,別死啊……
他內心無比緊張,已經忘記了之前還被樑左啪啪啪大耳刮子打個不停。
樑左仔細觀察眼前敵人,近十米的高度讓對方猶如一棟行走的高樓,渾身被骨頭打造的甲冑覆蓋,露出來的只有大腿處和大臂,其他部分幾乎都在貼着皮膚的骨甲下。這些骨甲和他之前見過的鎧甲都不同,更像是從對方身體里長出來的一樣,在鮮于吉身體表面形成一副體外骨骼,灰白色骨甲上還有不少暗紅色血污,散發出甜膩的腐爛味,彷彿這具身體裡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具從黃泉逆流而來的屍體。
骨質頭盔上猶如牛角一樣的撞角,左邊撞角只剩半截,右邊撞角也有很多磨損,唯有那從黑洞洞眼眶中投射出來的赤紅色目光,讓人很確定這不是來自於地下古代棺槨的殘骸。
出於禮貌,樑左自我介紹:“我叫樑左,請指教。”
給他迴應就的是一擊勢大力沉的骨錘!
樑左靈活地跳上骨錘,順着兩步快速踏上對方的胳膊,鮮于吉換手朝他抓來,樑左腳下在他手臂上一點,借象火燒身跳到鮮于吉腰腹的一片凸起的骨甲上,然後從他後背上一路疾跑,猶如一隻靈活猴子。當樑左最終抵達對方的肩膀處時只覺得眼前一黑,千鈞一髮之際他拼命朝後面倒去,落地時樑左終於恢復意識,手中障刀出現,被對方飛速砸來的骨錘一下子給砸飛。
騰飛在空中時樑左迅速啓動飛龍之術,環繞了一圈,重新落地,警惕地看着眼前巨人。
之前那一下頭腦空白是對方意識上的某種特殊攻擊,讓樑左那瞬間失去了身體的控制能力,無法思考,類似於他在修羅戰場上迎戰麒麟戰隊時第一次使出飛龍之術的樣子。
樑左心裡有了計較,在對方再次一錘掃來時側身避開——正當他想要跳上鮮于吉的膝蓋,只覺得自己右側身體彷彿被一輛運行的火車撞上,瞬間他像一枚炮彈般飛撞到旁邊的沙丘之中,濺起偌大一片沙雨。
而鮮于吉還保持着揮舞左臂骨錘的姿勢,一步步走向還在蠕動的沙丘,高高揚起雙臂,兩根骨錘迅猛插下。
周圍地面一陣劇烈晃動,黃沙飛舞。
樑左已經落腳在鮮于吉身後,斷裂的右臂被他抓在左手中,由於是被巨力整個強行撕裂,肩膀處斷口還有黏糊糊一大團血肉,血液一點點滴落在沙子中。他全神貫注看着眼前大敵,將左手隨意丟在空中,一腳將手臂精準地踢向遠處。
葉海手忙腳亂地接住樑左的斷肢,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血腥的戰鬥,不由臉色發白,很想吐。他想要丟掉這一截斷臂,可是最終還是忍住了內心的恐懼,將它放在腿上,溫熱的血液讓他腿上火辣辣的。
倒是他身旁的韓巖饒有興趣看着樑左。
斷臂處被樑左迅速止血,樑左失去了慣用手的右臂,左手手持障刀有些不習慣,重心也得微調。
樑左發現自己還是大意了。
本以爲十米高的巨人力量再強他的身體轉向和臨時反應無法與自己相比,第一下他也證明了鮮于吉的確不如自己靈活,於是想要再次嘗試破解對方那詭異的意識攻擊,可沒想到之前那一下完全是對方故意爲之。看準樑左全力起跳在空中無法變相的一瞬間,鮮于吉的爆發力一瞬間超出了之前一個數量級,手中骨錘準確對準樑左的胸口,好在樑左拼命用手臂擋了一下,否則現在樑左已經被這瘋狂的巨人給砸碎在沙丘之中……
麻煩了。
他吐出一口血沫,舔了舔嘴脣。
讓他意外的是對方根本沒有趁着他重創就急忙攻擊,而是往後退了兩步,極爲小心在觀察。
就像是一頭經驗豐富的野獸,重創獵物之後不會急匆匆和獵物正面一決勝負,而是不斷耗費、拖延、讓對方不戰而死。
看似兇橫的鮮于吉極爲理智,這令樑左想要逆轉形勢更是難上加難。
過了一會兒,鮮于吉終於再次行動。
他再次揮動手中骨錘,拉開距離一下下掃向樑左,令樑左不得不跳躍躲避,稍微躲避不及就不得不和鮮于吉空中兵器相撞,樑左再次被對方巨力掃飛,落在地上滾了一圈才站起來。
鮮于吉依舊不慌不忙,一步步走來,就像是野狼看到了流血的麋鹿。
樑左知道不能再拖延了,自己的狀態只會越來越差,而對方已經要摸清自己的虛實了。
他在催動到極限的火燒身幫助下躲開了鮮于吉的骨錘,這次樑左沒有跳躍,而是貼地疾跑,繞了一個小彎道險之又險閃過對方踏下的巨腳掌,在障刀的幫助下樑左跳上了鮮于吉的膝蓋。一個靈活轉向避開對方的手指捕獲,樑左螺旋式往上奔跑,他腦子裡很清楚,自己只有這一次機會,要麼生,要麼死!當樑左踏足到鮮于吉的背部時突然發現腳下被什麼東西給纏住,他趕緊一刀斬下腳下,一看原來鮮于吉的骨甲竟然開始消退。
這些體外骨骼一樣的東西正在收縮進入鮮于吉的體內,而他真正的樣子暴露了出來。
周遭幼年巨人都不由露出驚恐的神色。
就連一直毫無反應的堡主也沉眉:“不死不活?”
鮮于吉就像是一具被野獸撕咬過的屍體,左手手臂一大片都是骨架,裡頭是黑紫色蠕動的肌肉,他的左腰也少去了一大塊肉體,胸口肌肉乾巴巴的,就像是用久導致摩擦過度的桌布一樣露出一個個大洞,青黑色的腐肉隨着他的呼吸一顫一顫。他的半顆腦袋都被被毀掉了皮肉,只有白森森的顱骨,裡頭那隻眼睛顯得奇大無比,瞳孔灰白,眼睛正在左右劇烈轉動,一顆顆牙齒則是看得清清楚楚。
百里敦看到眼前奇景也是露出驚容。
曾密說這人是強行和死掉的巨人屍體融合爲一體,想要竊取巨人的生理機制,可眼前恐怕並非如此容易,巨人的身體鮮于吉明顯無法完美控制。樑左根本就沒有攻破他的防禦層,鮮于吉卻自己進入了某種不穩定的狀態……
“糟了,鮮于吉暴走了。”
曾密也皺眉。
戰場中央,韓巖則是一把抓起葉海,往後連續撤退到站崗的巨人身邊,才感覺到安全了一些。
“鮮于吉又暴走了……唉……”
他和鮮于吉一直是好友,可自從鮮于吉選擇了奪取巨人屍體這條路就已經不是以前的樣子,時常失控,失控時就極爲嗜血,想要獵食一切有生命的物體。好幾次都差點讓韓巖身受重創,要不是鮮于吉醒悟得及時韓巖也有危險。
“你的追隨者,自求多福吧。”
韓巖搖搖頭,看着場上只有獨臂的小人。
這個人連正常狀態的鮮于吉都不敵,面對暴走瘋狂狀態的他更是必死無疑。
“我認輸行嗎?你救救他。”
葉海求救地看向韓巖,焦急道。
“我也沒辦法……”
韓巖嘆口氣。
葉海看着場中央,他想要過去救樑左,可是他身體抖得厲害,恐懼將他的大腦充滿,葉海幾乎無法呼吸。
我們只不過才見面一天,他是我的追隨者,爲我而死是很正常的,追隨者每年都要死很多人……
他極力安慰自己。
可是……
“完了。”
韓巖如同蓋棺論定地說。
場中央,鮮于吉一把抓住樑左,一口對準他頭部咬去,隨手丟掉手中半截還在顫抖的肉塊。樑左獨臂無頭屍體墜落在地,陷入沙子之中。鮮于吉張大嘴,大口咀嚼着新鮮的骨肉,露出興奮的神色,他的眼睛此時已經被血絲充滿,變成了一種瘋狂的猩紅色。
韓巖一回頭,突然看到葉海朝着中央暴走的鮮于吉衝了過去。
這小子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