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樑左意外的是,六景每次的對手似乎都是他的師傅李慕染。想想也對,這是一種雙重的挑戰。師徒之間的身份階梯,以及洞察六景一切招數的強悍對手,六景不僅要克服實戰中對方的壓制,還得面對心理難題。不過六景倒是不介意。
“其實我們三個很少被師傅手把手教授的,在器木所時師傅一直很忙,每天都來來去去,教我們的時間很少。一年大概有一次被她當面指導的機會,其餘時間她會將自己的經驗做成一種特殊道具,給我們參考。”
六景回憶着過往。
“好久不見,不知道師傅她現在怎麼樣?”
樑左下意識回答:“還好啊,我看她精神很好,訓斥蓮花童子也很有力氣……”
才說完他就意識到有些不妥。當着徒弟面有些不敬地討論師傅,怎麼看都不合適。
不過六景只是笑了笑:“師傅最喜歡數落小師弟,不過對他也最喜歡……給你講,我們原來都懷疑,小師弟是不是師傅的私生子什麼的……所以我們經常欺負小師弟,他每次被欺負就去告訴師傅,師傅就讓他自己打回來,哈哈哈哈,那一段時間,每天他都被我們修理得鼻青臉腫。後來總算老實了,至少在我們面前老實了。”
樑左頓時發現自己是多慮了。
看來六景並不是那種一本正經的大師兄,痛揍小師弟,八卦師傅的私生活……和地球人也沒什麼兩樣。
“我的重點在研究花姐的陣法,”六景轉到正式話題上,饒有興趣:“之前我猜測過,這應該是通過人的記憶創造一個虛幻對手的奇妙陣法。通過外部提供能源和內部陣法引導,在相對封閉的環境中營造出一個真實對手的觸感,這個陣法其實我們並不陌生。都見過。”
“見過?”
樑左有些聽不懂。
“練功房啊。你去過吧?”六景解釋着:“練功房的原理是通過能源供應和數據整合,虛構出一種技巧純熟度極高的人造人形態,來磨練使用者的技藝。在崑崙一府十二戰隊,不,應該說是十三府中,都有加強版的相關設施,就是給門下子弟修行試煉使用的。裡頭會有一些特定人物形象和攻擊方式,甚至有的將夜魂拘謹在裡頭。這裡的陣法本質上是一樣的,模擬出特定人物來對敵,只是其中的構思很奇妙,利用引導了進入者獨有的記憶。”
他突然停下話頭。
“發現了嗎?花姐的秘密。”
樑左皺眉思索。
練功房,十三府,花姐,神秘擂臺……
他睜大眼:“你說花姐以前在崑崙呆過?”
“沒錯。她這個陣法有很清晰的崑崙的路子,哪怕是巨夜魂也不可能完全沒有基礎的程度上憑空造物,所以我懷疑花姐應該和崑崙有某種聯繫,或許這也是她爲什麼沒有對我們下殺手的原因之一。”六景笑了笑:“當然,也可能是完全巧合。暫且可以作爲一個參考。”
樑左不由心裡腹誹,遇到的這些人怎麼都是怪物啊。
從那麼小一點點事情上就能夠得到那麼多消息……
“時間不早了,該去找花姐了。”
六景從高塔上一躍而下。
樑左跟着他跳下。
坐在藤曼王座上的花姐瞄了眼倆人:“今天給你們加了點劑量,希望你們能夠喜歡。”
樑左和六景都聽得一陣皺眉。
樑左進入擂臺後並沒有看到對手的影子,那裡出現了一團黑色霧狀物質,慢慢一點點凝實,然後裡頭的人就那麼清晰地出現。
那是一個並不高的男人,赤裸上身,褐色皮膚,一塊塊肌肉緊緻又充滿野性,下面穿了一條黑色短褲,露出的強壯小腿下是一雙赤腳。
他是方臉,一張典型亞洲人的面孔,雙目裡帶着一股子殺氣,小臂用白色繃帶纏繞,雙手合十做出類似於拜佛的姿勢。
然後他擡起右腿,讓膝蓋接近胸口,右臂用肘部面對樑左,左拳握在身側,右腿猛地砸下,雙拳前伸,整個動作充滿力量與爆發之美。
泰國拳霸託尼賈……
樑左看得頭皮發麻。
如果說拳王阿里代表了技巧與堅韌,眼前的男人就意味着殺戮與狂暴。
電影《拳霸》系列中,託尼賈的各種超人類表演簡直是震驚眼球,那些狠辣的招數簡直是爲了殺人而創造的。一方面樑左佩服他的那些精準又充滿爆發力的攻擊方式,另一方面樑左又爲他的對手而感到擔心——這種打法,和他哪怕只是拆招都可能被打得身受重傷。
泰拳(Muay Thai)是一門傳奇的格鬥技藝,是一項以力量與敏捷著稱的運動。主要運用人體的拳、腿、膝、肘四肢八體作爲八種武器進行攻擊,號稱“八體”,出拳發腿、使膝用肘發力流暢順達,力量展現極爲充沛,攻擊力猛銳,素有立技最強格鬥技之稱。泰拳原本就出自於古土著,是一種慢慢凝聚起來的格鬥體系,使用拳打、腳踢、肘批、膝頂、摔拿等最基本的格鬥動作,最初是用來應對野獸的,這也是純粹的肢體搏命技巧。後來逐漸體系化演變,變得更加具有爆發力和威脅性,由於出招狠辣,純粹暴力,往往極有觀賞價值。
如今託尼賈站在眼前作爲樑左的對手,哪怕不是本人也着實讓樑左感覺到莫大的壓力。
不,應該說正因爲不是本人才讓樑左覺得棘手。
真正的人不會隨時殺戮,而眼前的這位“託尼賈”不會。他本質上是一具搏鬥機器,所有的目的都是爲了徹底摧毀眼前敵人,不會有任何留手餘地……
樑左捏緊拳頭,微微下沉重心。
他內心很清楚,一個不慎說不定就要被對方重創——或許自己會一段時間內變成殘疾人。
託尼賈迅速朝他移動過來,一個大幅度的對肩膝撞,樑左用手靠住,託尼賈順勢以樑左的身體爲軸心繞到他身側,一肘正中樑左後背心,然後在樑左反擊到來前低頭一腳將樑左左腳踹開放倒,接着他雙腿夾住樑左的腰部,一陣迅猛的拳頭砸在樑左保護頭部的雙臂上。託尼賈的出拳幅度極小,就像是縫紉機一樣不停出拳,將樑左牢牢釘在地上。
樑左能做的只是拼命使用借象·堅壁來保持防禦姿態,只是他體內氣消耗巨大,漸漸力不從心……
六景扭了扭左肩,吐出一口血沫從擂臺上出來。今天他遇到的對手竟然是白子駒,打得頗爲艱難,最後依舊不低。
另一頭,樑左又是躺着出來的。
花姐瞄了眼倆人,露出滿意的笑容:“習慣了就好,樑左這狀態也打不了,讓他休息兩天,兩天後再來。你繼續。”
於是六景將樑左扛在肩頭,一步步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