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您!”
昨天在我臉上留下了一個深深巴掌印的人,此刻作爲一個長輩卻對我使用了敬語,坐在桌子對面擦着眼淚不斷對我使用着她能想到的所有褒義詞,然而我做的事情和昨天沒什麼兩樣,救了她女兒的性命,可是我現在卻坐在這附近最豪華的酒店裡大快朵頤,天囊之別的待遇!
而此事的真正當事人,那個小女孩,似乎仍沒從驚恐中緩過神來,睜大着眼睛傻傻地看着我,說不出話來,嘛,和死亡擦肩而過都會這樣的吧?
“不要害怕了小妹妹,已經沒事兒了啦~”我笑着對她說:“呀呀還真是千鈞一髮的說!如果穗乃果不是正好經過那裡,不堪設想耶!”
“穗……”她像是很努力的擠出了一個字,嘴哆嗦個不停,雙手顫着伸進了口袋裡,像是在摸索着什麼東西。
“嗯?”我伏在桌子上側耳聽她的話。
“穗乃果……”
“在哦?”
“請給我簽名!”她突然就從口袋裡掏出一支筆來,接着又自說自話在媽媽的包裡翻找起來,我這才意識到她的哆嗦只是因爲過於激動:“我是繆斯的粉絲!一名果廚!沒想到今天能見到真人,請務必,務必幫我籤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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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這位看上去約莫七八歲的小女孩是μ's的粉絲!?還是一名果廚?!嚇得我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在這種情況下見到粉絲着實有些令我手足無措:“啊,謝謝支持……”
活蹦亂跳的果廚看起來和剛纔那個手腳僵硬的一臉懵逼簡直判若兩人,她沒有慶幸於自己被從車輪下救出來了,而是不斷向我索要簽名,而且看她蠢蠢欲動的爪子還特別想用觸摸的方式確定我是真人,穗乃果是真的!不是3D立體虛擬投影!
我的簽名會比自己的命重要嗎?!換句話說:“小果廚醬,你願意用自己的命換穗乃果的簽名嘛?”
“願意!”
這是病!得治!
我默默接過了她從媽媽包裡翻出來的,以前的一本雜誌,上面有刊登着對μ's的採訪專題,妮可的版面佔了超大一塊,特寫標題“胸不平何以平天下!超可愛校園偶像!”我的天,這可是遠古遺物,妮可已經毀掉了地球上幾乎所有這刊同期雜誌,小果廚她竟然有!趕緊簽上了名,免得她真的做出“你願意用自己的命換穗乃果簽名嘛?願意!”這種傻事。
不過,我還有一個問題。
“爲什麼小果廚醬——姑且先這麼叫吧~小果廚醬,你會突然朝馬路中央跑去?那裡很危險耶!”
小果廚突然就停住了。
“因……因爲我看到了車牌號……”
“?車牌號?車牌號怎麼了?”誰會因爲看到一個車牌號就發瘋一樣地不顧車流猛追?難不成那車牌號是小果廚家被偷走的車牌?重新申請一個手續也沒那麼麻煩吧。
“那車牌號……”小果廚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媽媽:“哥哥被拐走的那天……就是那個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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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媽媽停下了對我復讀機一樣的讚美。
啊咧?這是什麼情況?
氣氛一下子變得不對頭了,我看到她媽媽臉上還僵着笑,但我覺得她此刻並不開心。
嗯……我聽到了些什麼?
哥哥被拐走?
“……能跟穗乃果說說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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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外面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
簡單說一下發生的情況,小果廚在半個月前還有一個哥哥——比她大了那麼一歲,是個鳥廚,我承認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把果汁打翻了。
事情就發生在半個月前,一家人去遊樂園玩,結果哥哥失蹤了,而妹妹宣稱,自己親眼看到了車牌號,並將此報給了警方。
不過在半個月後的今天看來,警方似乎沒有重視啊。
而有着相同車牌號的那輛車,在今天出現了,就從小果廚面前飛馳而過。
那輛拐走了小鳥廚的車。
【一天】之內我就給別人取了2個外號呢。
夕陽染紅了天邊重重雲彩,第一顆星已經出現了,那是啓明星,正閃閃發亮,街邊的樹成了楓葉一般的顏色,綠燈了,一輛輛車減速停在了斑馬線前,馬路對面打掃衛生的環衛工正和同伴蹲在地上打着牌,忽然笑哈哈地把牌一甩:“贏啦!”佛佛清風迎面而來,一隻白色的夜貓正在草叢裡酣睡,一張報紙隨着風四處飄蕩,最終停在了我的腳下。
“真的可以嗎?穗乃果姐姐。”小果廚在我身邊擡起頭來問道:“真的可以幫我救出哥哥嗎?”
“嗯,當然可以啦。”我蹲下去,笑着撫了撫她的腦袋:“姐姐會把她帶回來的哦。”
我有那個能力,我能從一早便跟蹤那輛車,跟到他們的所在地,找到小鳥廚,我有無窮無盡的時間來做這事,我可以做到。
我能改變它。
(用藍色圓珠筆書寫,使用日語明朝體,字跡有出格,紙張乾淨整潔,最下面的空白部分用紅色字跡寫着一段話,字跡潦草:)
我猜他是在用口型告訴我,不要。
爲什麼不要?我稍微用了點力,一些東西飆了出來,把臉上弄得更黏糊了,我不得不站起來,去衛生間洗把臉。
在衛生間,我站在鏡子面前,看着鏡中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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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嗎?
已經開始漸漸習慣了,也熟練了起來,沒有最初的那種恐懼感了,也不會猶豫,嘔吐,反胃了。
但是罪惡感卻永遠不會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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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停下,不能,理智,你他媽的滾遠點,不是用的到你的時候。
我不能停下。
爲了她們。
我必須這麼做。
回到房間,白色的鞋子已經被染得通紅,我做回了位子上,向他表示了歉意。
對不起,去洗了把臉,我們繼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