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
整整三天,我只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雪穗幾次叫我下去吃飯我都沒有迴應,拉上窗簾,擋住陽光,屋內是一片漆黑,我蹲在牀邊角落,抱着膝蓋,就這麼度過了三天的時間。
又是我的錯。
司機是我害死的,如果不是我要去打那輛車,他什麼事情都不會遇到,就這麼平平安安完成一天的工作後下班回家,迎接第二天自己的六十五歲生日,但他卻遇到了我,被我帶入了死亡。
那天我跑了,捂着中彈的手臂逃回自己的房間,封死窗戶封死房門,瑟瑟發抖直到12點的重置,我也真正明白了,我想要面對的是什麼樣的敵人。
我和司機在跟蹤他們的事,大概早就被他們發現了,所以他們多次在車流高峰試圖甩開我們,但司機的車技的確很熟練,他們甩不掉,於是他們又喚來同伴,繞了回去,在紅燈前所有人的注意力被莫名鳴笛的同伴吸引住的瞬間,用裝了消音的槍殺死了跟蹤者。
在綠燈之前,甚至不會有人意識到這裡發生了一起兇殺。
我還得感謝他第二槍沒有瞄準。
也許重置的時候,司機就能復活了,重新開它的車,忙完這一天的工作,樂呵呵的回到家洗個熱水澡鑽進被窩做個好夢,醒來就是美好的第二天,退休之後的幸福生活,長壽的話能再活個四十多年也說不定,可是,我害死他了,我不能因爲可以重置,第二天一切都會恢復原狀,就隨隨便便害死一個人,不可以,一個人是要對他作出的每一件事負責的,只有瘋子纔會視生命如草芥。
我所害怕的,不止是自己差點被殺死。
還有我無法向司機道個歉。
當然,他會活過來,這是件好事,所以他會忘掉這一切,忘記我是怎麼連累他被一槍斃命的,我無法道歉,就像上次和小鳥吵架一樣,沒有道歉對象的歉意只能讓它爛在心裡。
這感覺簡直太差勁了。
………………………………………………………………………………………………………………
接下來,我該怎麼辦?
不能打車的話,我還有什麼辦法來跟蹤一輛疾馳中的豐田?不能再請求任何人的幫助了,我不能再連累其他人了!不能再讓任何人陷入危險中,如果真的要做,我就必須得一個人去解決這件事情,但我真的有那個能力嗎?
我可以嗎?
好想給小鳥海未打個電話,問問我該怎麼做,每次迷茫的時候,她們都能在我身邊,爲我指路,不過她們一定會攔住我,勸阻我的吧,畢竟這太危險了,她們會建議我報警,交給警察處理,我試過了,得到的回覆是予以立案。
當然,調查是不可能在一天內完成的,最晚也要在【明天】開始。
你怎麼不乾脆直接說不會開始。
“姐姐!吃飯了哦?”從樓下傳來雪穗的呼喚,我回應道:“今天太飽了啦!晚飯就不吃了。”
騙人的,實際上我很餓,肚子咕咕叫着,嘴脣乾裂,燥地像沙漠,我卻沒有心情進食,或是下樓倒一杯水。
說起來,已經三天滴水未進,粒米未沾了啊,我還沒死麼?不管昨晚有多餓多渴,一到早上起牀,飢餓感似乎會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不只是這樣,三天沒吃飯,按理說我應該虛弱地躺在牀上動彈不得了,可是我感覺良好。
我突然有一個想法。
看樣子,重置似乎包括我的身體狀態?
這裡面會包括【死亡】嗎?
如果包括的話……哇哦!那簡直就是開了修改器耶,那我就能逃離每個人都無法躲避的宿命,任何生命都必須面對的終焉之時,並且,我不會再有任何顧忌了,如果說,就算死了第二天也會重置,那我還有什麼好怕的?子彈對我來說豈不是成了玩具,或者說快速重啓的開關,就像電腦按鈕一樣,按一下就是重啓。
只是,這只是“如果包括。”我現在還沒有勇氣拿自己的性命去驗證這件事情,抱着“試一試”的想法從樓上跳下去結果一不小心真的死了,會上新聞頭條的:“某校園偶像神秘跳樓”,哇!想想都覺得好丟人!
所以,現在,我還沒有到不需要顧忌子彈的程度,我能知道這一天發生的任何事並改變它,但我仍不是超人,只不過是個不斷輪迴同一天的普通人罷了。
我應該繼續嗎?
閉上眼,小果廚的臉突然浮現在我面前。
“真的可以嗎?穗乃果姐姐。真的可以幫我救出哥哥嗎?”
…………………………………………………………………………………………………………
嗯,當然可以啊。
姐姐一定會把他帶回來的!
我站起身,推開房門,光照了進來,刺得眼睛生痛,我揉着眼睛走下了樓。
我答應了小果廚,我會把他的哥哥帶回來的——這麼說的話簡直就像是要帶回一個我的同齡人一樣,實際上也是個很小的孩子啦,他正在這個世界的某一處,等着我去救回他,每一天都是如此。
我有那個能力,我有無窮無盡的時間。
所以,現在就自暴自棄可不行!還是好好吃飯吧!
有什麼問題,從明天開始解決不就行了!
“我下來吃飯了!”
(用藍色圓珠筆書寫,使用日語明朝體,字跡有出格,紙張乾淨整潔,最下面的空白部分用紅色字跡寫着一段話,字跡潦草:)
只有瘋子纔會視生命如草芥,麼?(笑)
我倒是很喜歡這句話。
不必自暴自棄啊,穗乃果,將來的日子還長着呢,好好吃飯吧,美食也是一種消遣,好好享受美味纔對得起自己,不是嗎?
畢竟有那麼一天,你會發現世上的所有東西都是那麼的難以下嚥。
令人噁心,作嘔。
趁着自己有目標的時候,爲此好好努力吧。
雖然結果,可能並不是你想象中那麼美好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