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焰, 真國的三皇子,現在的真王,曾經戴着假面具混跡在不夜城多年的不夜奴。樂兒是他的女兒, 真國的廣樂公主。我的世界, 到底還有什麼是真實的?
“父王, 您還戀着麒麟的味道嗎?”樂兒仰視着皇焰, 冰冷的眼神, 戲謔的語氣,卻冷靜而桀驁。果然是皇焰的女兒,連氣勢都繼承了獅子般的華麗和威嚴。
皇焰微微眯眼, 沒有理會她的諷刺揶揄:“廣樂,你究竟想說什麼?”
“父王, 看到這個孩子了麼?”樂兒慢慢將懷中的孩子舉到皇焰面前, “他是範王親封的安樂王, 也是範國麒麟的寶貝。只要他在這裡,麒麟一定會回到父王身邊的。”
“哦?”皇焰微微皺眉, 伸手要將孩子抱進懷裡。
嗖!我揮起爪子猛然劃開營帳,飛身進去想將小彩搶進懷裡。我以爲皇焰在沙漠中與追殺我而來的唯一對戰之時已經使出了全力,卻想不到他還是隱藏了實力。我剛一行動他便已經迅速將小彩抱進懷裡,飛身朝後飄出,反手抽出牀幃外面掛着的獵刀, 轉瞬之間已經朝我劈出三刀, 刀刀都直刺要害。我沒料到他竟然如此厲害, 完全沒有躲避的餘地, 硬捱了三刀。幸好麒麟的鱗甲夠強韌, 我胸口、腰部和脖子上爆出三道耀眼的火花,竟然毫髮無傷, 只是他的力道太強,竟然震得鱗甲下的肌肉都跟着隱隱發麻。我迅速朝後退開,順手將樂兒攬到懷裡,尖利的指甲緊緊按着她脖頸上細嫩的肌膚。
“廣樂!啊!”麗妃朝我撲過來,卻在看清楚我面目的時候嚇得尖叫起來。
“……凌?”儘管皇焰表現得足夠冷靜,但還是無法掩飾看到我時的驚駭。
“是啊,三皇子……”我微笑,“哦,現在已經是真王陛下了。”
“父王,我說過麒麟會跟來吧?”樂兒一點也不慌亂,反而得意的仰起臉。
“樂兒,你這孩子真是不厚道,讓你陪小彩玩,怎麼就從碩城宮玩到了真國軍營裡?”我冷笑,手指慢慢按在她脖子上跳動的脈絡上面,擡頭,“皇焰,把小彩還給我。”
皇焰黑色的眼眸凝視着我,眉頭微微一皺:“凌……”
“還給我。”我的手指緊了一緊,樂兒的呼吸頓時急促起來。
“不要!不要傷害廣樂!”麗妃哀叫一聲跪倒在地,跟着又扭頭對着皇焰哀求道,“陛下,廣樂是您的親生女兒,也是真國的長公主,不要讓她死,不要啊!”
皇焰神色肅穆,卻沒有理會麗妃的哀求,冰冷而堅決的說道:“凌,回到我身邊來。”
“真王陛下,我覺得我們已經不適合再談信任了。我們之間只剩下交易。”尖利的指甲慢慢嵌進皮肉,雖然傷口很淺,但殷紅鮮血流溢的模樣還是足夠觸目驚心了。
“凌,你在怪我對你隱瞞身份?”
“不,我不想追究你爲什麼要隱藏身份潛伏在不夜城,對星野的江山屬於誰也不感興趣。我只要我的小彩。”指甲嵌得更深,就這樣,我要將我們之前的過往一一撕碎。
“好,就算是交易吧。”皇焰並不去關注樂兒的傷勢,慢慢舉手,按在了小彩的頸項上。小彩醒着,卻沒有絲毫的不安,反而伸手握住了皇焰的指頭,咯咯的笑了起來。
“皇焰,你要做什麼!”一陣冷氣從腳底升騰起來,我不由的稍稍放鬆了扼住樂兒咽喉的手,但怒氣似乎就要爆發出來。
“凌,回來。”皇焰的表情和聲音依舊鎮定如常,手指稍稍收緊。
“住手!”我的心猛然一抽,跟着也收緊了手指,“皇焰,你真的連親生女兒都不要了?”樂兒無力的掙扎着,卻死咬着下脣不肯開口呼救,那雙機靈的大眼睛半是期許半是怨恨的瞪着皇焰。
“凌,回來。”皇焰重複了一遍,冷冷說道,“如果你是帝王,你選麒麟還是女兒?”
“啊啊……”樂兒艱難的喘息着,惡狠狠地朝着皇焰嘶吼,“父王……你……真的要犧牲我!”
“廣樂,如果你是帝王,你選麒麟還是父王?”皇焰的笑容永遠霸氣而華麗,帶着不容質疑的絕對權威。
“……麒麟……”樂兒嘶聲笑了起來,眼神漸漸迷離,身體在我手中癱軟下來,有兩滴溫熱的淚慢慢劃過,濺在我手腕的鱗片上,竟然化成了無奈的愴痛和悽惶。
“廣樂!”麗妃驚叫一聲,身體立刻軟軟的癱倒在地。
“凌,不要企圖威脅我或者直接奪走孩子。我知道麒麟的力量有多強大,也許你的震怒會毀滅我乃至真國,但在你動手之前,這孩子將再也……不會哭了。”手指收緊,小彩終於扭動掙扎起來,淒厲的哭聲撕裂了軍營中沉滯凝重的氣氛。
軍營中頓時騷亂,無數真國士兵朝大帳涌了過來。
“天下爭搶的無非是一隻麒麟,麒麟所能給予的無非是一個天下。”我望着皇焰懷裡的小彩,輕輕一嘆。鬆開手,樂兒的身體立刻滑到地上。
皇焰跟着放鬆了小彩,慢慢向我伸出手,臉上浮現出專屬於帝王的霸氣和狂傲:“凌,回來吧。天下,只爲我倆所有。”
“即使得到天下……你也得不到我!”我慢慢舉手,忽然扭轉,利爪全部深陷入頸部的青麟,留下了十個深深的血洞。
“凌,住手!”皇焰的眉峰猛然一蹙。
“皇焰,你在意的果然只有麒麟對嗎?”我將利爪抽出來,任由鮮血慢慢浸染我的衣衫,忽然笑得十分歡暢。
“不要傷害自己!”皇焰像是有些憤怒,因爲帝王的權威受到挑戰的憤怒。
“皇焰,既然是交易,那麼我們做一個約定吧。只要你把那孩子還給我,我不會幫助範國做任何事情也不會過問星野上的任何爭端。這一生一世,你將不會再見到我。”我微微一笑,“你不喜歡被威脅,我也一樣。如果你執意不肯還我,那麼到頭來你也只能學慶國那樣,讓麒麟成爲傳說吧。”
皇焰略有遲疑,但身爲帝王,就註定他沒有選擇的餘地。噗!包裹着小彩的襁褓被扔了過來,我立刻牢牢將他接在懷裡。咯咯,咯咯……嗚咽聲還沒止息,小彩又掛着滿臉的淚珠嗆出了歡快的笑聲。我望着他的笑顏,忍不住跟着彎起了嘴角。這個小屁孩出生之後一次次遇險又一次次化險爲夷,偏偏他很快就能忘記自己的不幸,居然還能笑得這麼缺心眼。安樂王,這個封號還真是沒錯。
我一轉身,飛快的朝外面飛掠而去。
“凌……”皇焰跟了一步,但攤開的手掌卻僵在半空,然後慢慢蜷成了拳頭,“此生此世,緣盡於此。”
“嗯。”我扭頭微微一笑,青色的鱗光完美的掩飾着眼角的潮溼,“你的天下,從來就沒有南風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