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剛纔北宮紅月車裡面的白衣人是誰啊?他生病還是毀容啊?怎麼裹得跟糉子似的?”我們被安頓在了西側的小院,一間主屋,一間耳房,屋子外面一汪清水,幾朵紅蓮,跟其他那些浩浩蕩蕩的門派完全是兩般風景。朝前那個大院子住的是斷雪終南,光看見一輛雪白的馬車後邊跟着三五個輕裝弟子進去就再也沒見露面了。那院子種滿梅樹,現在季節不對,看不到梅花的影子,葉子下面倒是掛着不少青梅,看着怪饞人,也不曉得能不能吃。後邊的院子靠水,曲徑通幽處引入了冰山寒水,遍植水仙,香氣繚繞不散,怎麼聞怎麼萎靡不振,只感覺弄得怪做作,有點叫人反胃,偏偏那又是烈火北宮的住處,簡直是冤家路窄。
不夜奴盯了我片刻,終於還是很無奈的解釋道:“世家公子多惹留情,尤其是長相比較出衆的成婚之前多半喜歡蒙面,以表示身家清白。四大世家的公子爲顯示家風嚴謹基本上從不以真面目示人,也鮮少到處拋頭露面。剛纔的公子我也無法確定是誰,只猜測該是北宮家的長子北宮深雪。”
“啊?男人蒙面,女人反而可以四處招搖?”真是好地方啊好地方!深得我心啊深得我心!
“尊主別忘了自己現在乃是男兒身份,出門理應蒙面纔對。如剛纔見西樓夫人那般甚好。”
“我那是怕她認出來直接下手滅了我,對其他人何必那麼麻煩啊?我成天在明月香拋頭露面跳跳唱唱也沒人來跟我說什麼於理不合啊。還有上門那些財主啊,大臣什麼的,誰見誰蒙面了啊!”
“明月香是風月之地,那裡出身的男子當然不會在意清白之身,更不會有什麼忌諱。至於大臣和財主之類,因爲身份地位不同,經常要出入公衆場合拋頭露面,蒙面也是沒有必要的。可如今您是不夜尊主身份,行事還是循規蹈矩爲好。”
眨眼,再眨眼。我怎麼覺得不夜奴今天的撲克臉特別不單純?算了,想不通的事情就讓它繼續堵塞比較好。一扭頭,開始朝水仙飄香的那邊遠遠眺望。
“尊主想再見深雪公子?”
“哈哈,大哥你真是……深得我心,深得我心啊!”混了二十幾年才混上這麼一個善解人意的大哥,我容易嗎我?啪啪!MD,我還沒笑完就給我把穴點了!“嘿嘿,大哥你想幹嘛?”我拉開狗腿式笑容,“你該不會是想先點後奸吧?我跟你說哦,大哥你夠魁梧夠特色,只是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哦!不要對我釋放殺氣了好不好?怕怕哦!好嘛好嘛……我認了,你想怎樣就怎樣。話說是遇到色狼,不慌不忙,遇到禽獸,慢慢享受……”
啪!世界清淨了。怒!你丫敢連我啞穴都點了!
“城主吩咐過了,尊主若是與妖狼少主之外的男人接近,一律點倒,請您提前安歇。”
開什麼玩笑啊!我的美人啊!人家要抱抱,抱抱!嗚嗚……十六夜你這個混蛋,管那麼寬幹什麼!更過分的是……晚飯都沒吃,現在正餓得要死,睡毛毛的覺啊!想到此處,我立刻用無比悲憤的眼光試圖突破不夜奴的撲克臉皮,小樣!忽悠不死你,我瞪也瞪得你內分泌失調!
“得罪了。”這廝終於無法忍受我的憤怒瞪視,連昏睡穴都點了……
等我醒來的時候,不夜奴正一身夜行衣飛速的竄進門內,輕輕把門帶上。我一個翻身,發現身體已經能動了,立刻衝上去就吼:“你敢點我!”
“情非得已。”不夜奴迅速的搖搖頭,壓低了身子朝屋子裡面走了兩步,跟着一個踉蹌跌倒在地。
“咦?受傷了?”我聞見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氣息,趕忙上去扶他起來,“你去找麒麟圖了?”
“嗯。”
“麒麟圖真在妖狼門?”
“不清楚。確實有一個地方部署着非常多的護衛,我試圖進入的時候觸動了黑魔蝙蝠,因此敗露了行蹤……”
“你瓜的啊!都還沒確定在不在你就敢跑去找?就算真的在妖狼門那也肯定是嚴密防守機關重重了啦!加上現在這裡那麼多高手在邊上虎視眈眈,你就不怕別人黑吃黑?”我低聲咆哮,扶着他的胳膊一拉,他的眼神痛楚畢現,偏偏那張撲克臉就是沒多大變化,真是天生當特務的料啊,永遠都是那付表情,說真話說假話完全都分辨不出來。“傷得很重?”我毫不遲疑扶了他的身子開始捋衣服。
“不要!”不夜奴一把抓了我的手,很堅決的搖着頭。
“你那叫什麼表情什麼眼神啊!不要曲解我的好意行不行?我都不擔心你非禮我,你倒還擔心我非禮你?”我抓狂,就算我要找人強~暴也不找這種沒多少面部特徵丟進人堆也找不出來的好不好?“你喜歡穿得像個飛賊,無所謂!不過拜你的打草驚蛇所賜,以後要想接近那個地方就更難了。更何況人家大部隊立刻就會追過來了,你還希望套着這個來跟人家解釋其實你的動機很純潔?”
不夜奴微微一皺眉。真的是微微,要不是我成天對着他張黑桃K的臉,還真是很難分辨他那極度無差異化的表情。
“少廢話,叫你脫你就趕緊的!平常你是大哥我是小弟,現在我是尊主你是屬下,乖乖給我聽着!”唰唰幾下,那件黑色的夜行衣很快就被扒了下來,剩下一身簡單的底衣布褲。
他一臉臨近崩潰的神色死瞪着我,彷彿在研究一隻躺在標本瓶裡絕版物種。
我可沒時間反瞪他,從窗子邊上拖過銅盆,直接把那身染血的黑衣塞進去,點火,然後迎着那熊熊的火光爬了回去,從我的萬用大包袱裡掏出金瘡藥。附註一下,我從來不打無準備的仗,於是此包袱就在小叮噹百寶袋的啓發下華麗誕生。
“傷在哪兒?”
“不……不用了。我自己上藥即可。”
我也不跟他磨蹭,順手把藥甩給他,自己爬回牀上,慵懶的趴成一堆。
“你能不能轉過臉去?”
“你一個大男人還那麼多講究!什麼人啊!我對你一沒興趣,二沒性趣,那是純正的革命情誼!你不一直當我是哥們兒嗎?”我虎着臉開吼,“我都有膽量看,你還沒膽量脫?”
唰,繫帶拉開,沾染了血跡的雪白底衣滑落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