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理論上答應你。可是就算我再性別特徵不明顯,到底也還是女人,封禮之後圓房怎麼辦?”我眨眨眼睛,沒好氣的問道,“難道還要玩那種偷樑換柱,等到熄了火燭再找個男人把我換出來?”
十六夜隱藏在金色面具之下的臉龐現出一絲慵懶的笑意:“凌兒越來越聰明瞭,竟然想到此等妙招。”
“客氣,我一向就是被推出去送死的料,自己再不機靈點早就去找閻王喝茶了。”白眼一翻,計上心來,“幽皇大人,這算是欺君之罪吧?既然是欺君之罪,知道的人自然越少越好對不對?一事不煩二主,洞房的事情就由你一併代勞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在我說話的瞬間他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冰冷的殺意,那重深深的綠忽然被帶着暗影的光暈遮蔽,隱隱現出惡魔般的殘忍和戲虐,連色澤都變了。我微微一驚,捧起他的臉,卻又只能看到和平常無異的澈綠。他緩緩握住我撫摸在面具上的手,嘴角輕提:“我就知道凌兒捨不得。”
“胡扯什麼?”我迅速抽回手,自認在星野已經練成心靜如水鐵板一塊囧囧有神雷死人不償命神功,可偏偏還是對這些美人不經意的溫柔而心動。
“呵呵……”
“笑你的頭啊,再不想辦法就留着到我墳前去笑吧!記得把欠我的銀票蓋了印鑑全部燒給我!不然我做鬼也回來壓死你!”
“凌兒若是爲了我而回來,就算被壓死也是心甘情願。”十六夜從懷裡摸出一個紅色的錦囊遞給我,“只不過凌兒是去爲我尋找麒麟,我怎會忍心讓你去送死?”
“這個是什麼?”我提起錦囊朝手心裡一倒,滾出來了三顆櫻桃大小透明色澤的小珠子。
“這就是能讓凌兒矇混過關的東西。”
“啥玩意兒?迷藥還是致幻劑?”我趴在牀上把那三個小珠子在手心裡滾來滾去的玩耍,“那我一棒子把慶王敲死不是更直接?”
“這是幻形果。能夠讓你暫時維持男子的形體。”
“什麼?”我一愣,手中果子噼裡啪啦爆出好遠。
十六夜身形不動,只是舉手作出了一個召回的動作,那三個小球居然硬生生停在了半空,接着劃出星辰掠動般的弧線飛回他手中,起身,再次放回我手裡:“幻形果樹星野之上只有兩棵,百年一熟。不夜城所有的那棵每次不過收穫三四十枚,小心收着。”
我被果子的功效加十六夜奇妙的武功震撼得當場死機,半晌才暈乎乎的問到:“能維持多久?”
“幻形果的效力因人而異,體質或者術力較強的人大概可以維持一天甚至更久。你的體質太弱,既然忽然掌握了翔舞之術,應該是體內蘊含着不小的術力纔對。只是你雖有術力卻還不會使用,至多維持一個時辰而已。”
“一個時辰?哦,兩個小時……圓房倒是夠了。”我傻笑,“萬一慶王慾求不滿我還不是一樣玩完?”
“凌兒如此聰明,推託逶迤之詞不需我再教了吧?”十六夜湊過來,壓低聲音在我耳邊輕輕說道,“記得在慶王身上找麒麟圖……真正的麒麟圖。”
我一怔:“什麼意思?”
十六夜笑得無限魅惑:“三百年前出現的那隻遭遇了不知名的變故而夭亡的麒麟出現在慶國。麒麟雲體風身,死去之後不會留下遺骸,可是慶王不可能不去探究麒麟的線索。傳說慶國宗廟之內收藏着與麒麟相關的聖物。宗廟只有帝王成婚封禮和祭祀時可以進入,而有資格在宗廟封禮的只有帝君和府院而已。”
“你是要我把那件聖物偷出來?”爲了這只不靠譜的動物花花和我可是沒少遭罪,要是找到了麒麟,我一定要在它屁股上送上狠狠一腳。
“記住,行事小心,別讓慶王疑心。”
“放心,不就是忽悠人嗎?簡單。” 修養的藝術,其實就是說謊的藝術:“我失去的東西,由我自己親手奪回來。”
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
望着眼前的兩個人,一個讓我無限牽掛,一個讓我恨之入骨。彼岸,碩親王疏虞。偏偏這兩個人還要牽着手,完全是你儂我儂的蜜月新婚夫婦狀。靠,還讓不讓人活了?
“風凌真是好福氣,初入宮就封了府院。日後可要好好服侍陛下,勿再胡鬧。”疏虞一邊說一邊側過頭,甜蜜的看着彼岸,“這樣不服管束的性子若是入宮只怕是要得罪不少人,彼岸你可要多教教他宮中禮儀。”
彼岸回了她一個溫柔的微笑:“凌兒聰明伶俐,到哪兒都不會吃虧的。”
“婚慶的禮物也該開始準備了,不知道送些什麼比較妥當?”
“無需太過費神,包含心意就夠了。”
是啊,即使是痛不欲生,我也不會在你們面前表現出來。即使愛人沒有了,我也還有着屬於自己的驕傲。掖緊了肩上披的薄毯,悄悄按在胸口,果然暖了一點。原來……心真的會覺得寒冷。
“你們的雙簧演完了吧?殿下想表現的意思我已經完全收到了。只可惜我聽得有點消化不良,麻煩你們早點回去,我吐完了再來如何?”我微笑。
“你……”疏虞的臉色微微發青,忍了又忍才找了個比較客氣的詞,“這孩子真是不知好歹!”
“好歹我當然知道,只怕有人不給我好歹。你想趕快把我推給慶王好獨佔彼岸,很好,我理解。不過我馬上就要成爲府院,論品級也與碩親王平起平坐,到時候你再想給我好歹可就難了。除非你心中密謀的那件事情成功,哦,不對,即便成功我也還是皇親國戚,你要除掉我也得費點工夫。”你要顧及身份我可不用,跟我比嘴上功夫,簡直是倆字——找死!
“凌兒……”彼岸看着我欲言又止,略一遲疑,轉向疏虞說道,“殿下,封禮之後我與風凌見面的機會也少了,今日可否允我留下陪他?”
“不用!”疏虞還未開口我已經斷然拒絕,“哥哥已經成爲別人家的男人,新婚燕爾甜蜜無限,我怎好耽擱?”
“風凌,你數次對孤不敬,孤也都諒你年幼饒恕了你,可對你哥哥怎可如此輕言污衊?”
“陌上花開,你現在所做的和當年的彼岸有何不同?”我冷冷開口,望着他臉上漸漸蔓延的痛苦神色,忽然有一種報復的快感,“我比你所想的要堅強,所以不必對我施捨那一分廉價的關心。”男人就像逃機時的降落傘包,如果我需要你的時候你不在,那你以後也不必存在了。
“凌兒,讓我陪陪你……往後的日子,相見只怕很難了……也許這就是最後一次……”
原來他是在擔心我和慶王圓房的時候會露餡,然後欺君之罪拉出去砍掉啊。“不用擔心,我自然有辦法保護自己。”我忍着胸口隱隱作痛,扯出沒心沒肺的笑容,“不過,我倒真希望這是最後一次見面。”
愛到蒼涼,各自安好。你是盛放在黃泉彼岸的花,我走過火照之路時還會相見吧?到那個時候,再愛我一次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