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貓兒一直高燒不退, 整天在我懷裡昏睡,一邊睡一邊還要喊着我的名字不停冒淚花,叫人看得心疼。沿途路過了三個小鎮, 看遍了郎中大夫還是沒辦法讓他退燒甦醒, 我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中毒或者被人下藥了。西樓星彩在我的威逼利誘下終於答應運功替他驅除體內毒素, 折騰了三兩個時辰之後終於丟下一句話——他只是風寒!扭頭閃邊涼快去了。話說回來, 這天下醫術最高者除了亡靈藥師封黃泉就是小貓兒, 連小貓兒都病倒了,除了封黃泉還有誰能救他?可那行蹤飄忽神出鬼沒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封黃泉至少已經十年沒人見過他了,誰知道他是不是也去黃泉做真正的亡靈藥師了?唉……於是三人一馬車搖搖晃晃慢慢朝真國黃泉之井前進, 那是相當的慢。因爲小貓兒抱着我,導致我無法脫身, 趕車這個光榮而偉大的任務只能落在西樓星彩身上了。他兢兢業業的趕了三四天, 終於在沉默中爆發, 路上隨便抓了個車伕,扔給那人珠寶若干之後就把人家當成二十四小時全職車伕了。
我一直不知道西樓星彩到底是用什麼方法脫身, 但我們這一路冷冷清清,一個追兵都沒見着,也不知道是他的善後做得太好還是慶王道行太高。如果是後者,我只能仰天長嘆,慶王, 疏蓉, 蓉兒, 你一下子丟了一個帝君一個府院一件麒麟聖物, 居然還能如此四平八穩, 真是佩服啊佩服。
某個寒風蕭瑟的清晨,我們終於晃到了慶國邊境上的臨沙城附近。
西樓星彩掀起簾子朝外面望了一眼, 低聲提醒道:“前面就是臨沙邊境了,行事一定要小心。”
伸腿,扭腰,鬆筋骨:“你自己小心就好了吧!我們這三人組就你最顯眼了。”小貓兒感覺到我倆的距離稍微有些變化,立刻扭了扭身子貼上來,蜷縮,抱緊,欣慰的喘息,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怎麼看都是超萌加超囧。
“這個不需你費心。”西樓星彩從包袱裡抽出雪白絲巾朝臉上一圍,又掏了兩塊甩給我,“圍上,免得節外生枝。”
“這個不用你說,我比你還想逃出慶國呢。唉,想想辦法救醒小貓兒行不行?這樣怪可憐的。”乖乖的爲自己和小貓兒圍好絲巾,遲疑一秒,還是伸手過去將西樓星彩臉上的絲巾朝上扯了扯,恰好蓋住了那勾魂的淚痣。
西樓星彩微微側頭,銀灰色的眼眸裡盪漾起淺淺的笑意:“嗯?你不會想現在和我親熱吧?”
“謝了,跟蠍子親熱等於玩命。”明明知道他看不見,我還是很到位的撇了撇嘴,“蓋住你那個妖孽的印記,別露在外面勾引人。”
“你很喜歡這個吧?”西樓星彩斜倚着車廂內壁,修長的手指隔着面紗撫過淚痣的位置,那付嫵媚妖嬈的模樣真是美得叫人窒息。
“嗯,確實是好東西,人見人恨狗見狗咬樹見樹倒。”說完了便迅速背轉身,心虛的將小貓兒抱緊在懷裡,真是的……跟別人親熱頂多是要錢,跟他親熱那是要命。南風凌同志,你明明知道他是有毒的,爲什麼還要爲他心跳加速?
“呵呵……”背後是西樓星彩低低的笑聲,“天不怕地不怕的凌府院居然害怕我,真是意外。”
“誰怕誰啊!”火氣一上頭,理智全溜走,轉過身子,朝前一傾,兩人的脣隔着面紗吻在了一起。淡淡的香,柔柔的暖,一絲一縷透過面紗傳遞過來。
西樓星彩沒有躲閃,只是淡薄的眯了眯雙眼,稍稍低頭配合着我的動作。
“凌!”一聲嘶啞的貓叫。我愕然低頭,又驚又喜的對上小貓兒哀怨的眼神,禁不住開心的笑道:“你終於醒了!太好了……哇!嗚嗚……嗷嗷……鬆嘴……”
小貓兒尖尖的小牙全部緊緊的嵌在我胳膊上,含着淚光呼嚕嚕的威脅道:“阿你……阿你……借跟哇呦呦……”(翻譯:讓你……讓你……再跟他啾啾……)
“別咬了啊!誤會!這是誤會!”哭死,迅速看向那隻導致我犯錯的毒蠍子。
西樓星彩立刻奉上無責任眼神一枚,冷冷的一笑:“你只讓我救醒他,可沒要我爲救醒後的結果負責。”
“你!”本想怒視毒蠍子,三秒後卻不得不淚奔,“乖乖小貓,我胳膊好疼,換另外一隻咬行不行?”
……
哇塞,我曾經設想過到達臨沙城的時候會遇到怎樣的艱難險阻,甚至已經做好了送死你去背黑鍋我來的準備,卻怎麼也沒料到臨沙城內居然是這付光景。城門口一片喧囂,憑窗四望,真是人山人海,people mountain people sea啊!
“這是在做什麼?”環視一週,無解。於是轉向西樓星彩,命令道:“手下,探!”
“府院君大人,我是你的手下麼?”嫵媚的眼神,刻意壓低了淺醉微醺的迷離聲線。
汗,你是帝君,我是府院,我忍你!安撫好小貓兒,翻身下車。
拍拍近處一位中年婦人的肩頭:“這……這位大嬸……”唰!帶着仇恨的眼神迅速刺穿我已經加厚的臉皮。趕緊清清喉嚨:“啊不,這位姐姐~~”
“什麼事?唉,這是哪家的小郎君,居然沒有跟在妻主身邊?難道還是沒主的?”女人啊女人,即使在星野上女人是強勢的存在,女人愛美的本性還是一模一樣。她的聲音甜得快流出蜜來了,可惜完全歪曲了重點。
“那不是重點啊!姐姐,這裡是在做什麼,怎麼這麼熱鬧?”
“你不知道嗎?望城宮裡出大事了。”婦人繼續掃描我的身材,故意拉慢了聲音,“陛下新納的府院君在新婚之夜被劫殺,最後查到了左丞相芳蔻那裡,現在是人證物證俱全了,直落了個滿門抄斬,罪及九族啊。”
我愣了一愣,低低重複道:“芳蔻?”
即使是西樓星彩刻意安排嫁禍,可憑慶王和碩親王的智慧怎麼可能那麼輕易的下了定論,判決誅殺身爲朝廷重臣的芳蔻?芳蔻在朝中一直嚴格保持中立,擁有着相對獨立的勢力,既不偏向慶王亦不擁護碩親王,因此她對這兩個人來說都是障礙。我的“死亡”顯然是個幌子,只是給她倆提供剷除異己的藉口而已。碩親王這麼做包含了爲彼岸復仇的意思,慶王也樂得順水推舟而已。
現在芳蔻已死,她的勢力也徹底瓦解,那麼彼岸的仇是不是可以算作已經報了?
心頭微微一顫,是不是在去黃泉之前我們就可以回到以前那些幸福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