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呵呵……”太后聽的先是一楞,繼而輕笑起來,“這規矩,哀家倒也沒聽過,只不過一般來講,婚前男女是不相見的,所以也不會稱呼爲夫君,但南陽你想叫跡翎夫君,便叫好了,也不差這幾天的。”
“太后英明!”傅婕喜不自勝,眼睛一斜,朝傅箏得意的挑高了眉角,傅箏扯了扯脣,未作言語。
太后從座椅上站起,信步走下殿來,瞧着殿外陽光極好的樣子,不禁興致的道:“你們倆姐妹,陪哀家到外面走走吧!”
劉嬤嬤扶着太后往外走,傅婕眼見靈活的上前,攙住太后的另一隻手臂,且甜甜的道:“母后,南陽扶着您!”
“呵呵,真乖。”太后側眸,極滿意的微笑。
傅箏暗自失笑,瑾珍亦悄悄露出鄙視的眼神,攙了傅箏跟在後面往外走去。
慈雲宮外,有一個巨大的露天池子,池中游動的滿是彩色的錦鯉,皇上是孝子,因太后喜歡,便將全國各地最珍貴的品種,都找來集中養在此處,可謂壯觀的很。
此時,太后正指着池中幾條橘色的錦鯉向南陽介紹着,南陽露出歡喜的表情,劉嬤嬤在旁,爲她們輕搖着蒲扇。
傅箏覺得自己跟着,就是多此一舉,可有可無,像個小跟班,但不跟着,顯然太后不願這麼輕饒了她,只得頂着日頭,站在離她們不遠處。
許久,那暢聊的兩人,終於記起了傅箏,太后回過頭來,朝她招手,“平陽也過來看啊,這幾條小魚在搶球呢!”
“哦。”傅箏裝出很高興的樣子,淺笑着走過去,瑾珍將她扶的很緊,因爲有張毅的交待,她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密切注意着傅箏的安全,小心謹慎的環顧着四周,看有沒有什麼可疑的動靜。
池子高一米左右,傅箏近前,自然的走到了傅婕的身邊,比較起來,呆在太后那邊,還不如在傅婕這邊安全些,雖然傅婕看她的眼神中,帶着一慣的不屑和嫌惡,她只當沒看到,忍忍就過去了,且還朝傅婕一笑,“皇姐,太后的錦鯉可是寶貝呢,你在大周見過這麼漂亮的嗎?”
“我當然見……”傅婕傲嬌的話,說到一半,才猛的想到了什麼,匆忙打住,尷尬的道:“當然沒見過了,母后的錦鯉讓我大開眼界呢!”
太后的神色,閃爍了下,便笑道:“哀家這一生,就生活在大鄴,都沒有機會到鄰國走走,四處見識一下不同的風光,你們姐妹可要好好跟哀家講講大周的好風光啊!”
“呵呵,母后啊,我跟您講講,大周京城最有名的寺廟是普羅寺,最有名的山是玉泉山,山上有……”傅婕繪聲繪色的搶先講起來,一臉的興奮,傅箏卻突然陷入了恍惚,普羅寺,那個記憶最深的地方,肖夜是否爲她捎來了楓葉……
池子下方,立着一排太監和宮女,遠遠瞧着太后開心的模樣,心情自然都是放鬆的,而誰也沒注意到,就在此時,一根細短如繡花針的樹枝,竟以凌厲的氣勢,快如閃電般射向了傅婕的肩頭——
彼時,傅婕是面朝太后,背朝傅箏的,肩頭突來的疼痛,令她本能的“啊——”的大叫一聲,身子自然的向後倒,而傅箏被她突如其來的一撞,身子頓時失重,一個踉蹌仰面跌去,她瞬間慘白了臉色,不及叫喊出,背心便被一隻手及時撐住,將她的身子穩穩的抱在了懷中,並將她帶離一步,她回頭,正對上瑾珍擔憂的臉,“王妃,您沒事吧?”
“我還好,虧的沒跌倒,不然……”傅箏心有餘悸,煞白着臉一手拍着胸口,結果,話還沒說完,傅婕已大力倒退着衝撞過來,因方纔傅箏的撤離,使得她沒有了依附,再因裙子後襬極長,被腳後跟踩到,便更加失去了平衡!
瑾珍的任務,自是隻管傅箏的安全,這一驚之下,反應更快的將傅箏一帶,竟是點地躍起,縱到池子下方站定,遠遠的脫離了危險區!
“咚!”
預料中的,傅婕在身後沒有任何支撐的情況下,仰面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她立刻“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太后被劉嬤嬤攙着,徹底的被驚嚇到,待反應過來,忙朝底下的宮人喊道:“還楞什麼?趕緊扶南陽公主起來啊!”
“皇姐!”
傅箏喃喃的喚一聲,拿下瑾珍攙她的手,上前欲幫忙,但宮女多,已七手八腳的將傅婕攙了起來,而傅婕一站起,眼淚迷濛中,瞅到傅箏,跟憤怒中的母獅子一般,一步跨近,二話不說,重重的一巴掌便甩向了她,“你想害死我嗎?”聲見快王。
這變化太快,所有人震驚,瑾珍亦是沒想到,且還隔着好幾步,是以,根本來不及阻止,只聽脆生生的“啪!”的巨響,傅箏臉上已紅通通的一片,而傅婕卻還不解恨,又掄起了手掌在半空,只是這一次,被瑾珍扣住了手腕,她道:“南陽公主,你跌倒在地,與我家王妃有何干系?反倒是王妃因你這一撞,差點兒出大事,你該慶幸王妃和孩子沒有事,而不是反咬一口!”zVXC。
“放肆!”
這一聲厲斥,卻是來自太后,瑾珍迷茫,傅箏亦從頭暈目眩中清醒,扭頭看向太后,只聽她滿臉怒氣的道:“大膽的丫環,竟敢以下犯上,教訓起主子來了,來人,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太后!”瑾珍震驚,緩緩鬆開了扣着傅婕的手,“撲通”一聲跪下,“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心疼我家王妃捱打,請太后明鑑!”
“哼,一口一個你家王妃,本公主不是你家王妃嗎?偏三向四,吃裡扒外的丫頭,就該好好懲治!”傅婕眼瞼帶淚,怒氣橫眉道。
“拖下去!”太后冷意十足,威嚴的吼道。
“是,太后娘娘!”
一干太監聽令,立刻上來抓瑾珍,傅箏一驚,忙扶着腰身跪下,“請太后息怒!瑾珍是平陽帶來的丫環,一心只爲了平陽,才失手冒犯皇姐,若有任何過錯,由平陽一力承擔,請太后饒過瑾珍!”
太后怒叱而道:“平陽,哀家念你身懷有孕,就不計較與你,南陽剛剛遠嫁而來,還沒大婚,就被摔在地上,這要摔出個好歹來,哀家怎麼跟大周交待?”
“太后,方纔的事,我不是有意的,她撞過來,若我不躲……”
“行了,哀家看的清清楚楚,分明是你故意躲開,故意將南陽摔倒在地的,還狡辯什麼!”太后疾言厲色,一聲斥斷,眼神撇向下方,“還等什麼!”
太監們驚駭,忙左右抓起瑾珍的手臂,將她往一旁拖去,而另有其它太監,已搬來了馬凳,拿來了打人的木板,瑾珍被強按上去,還沒等反應過來,重重的一板已經落在她臀上,她不由的驚叫出聲,“啊——”
傅箏見狀,急的滿頭大汗,知跟太后求情沒用,她只得爬起,拖着沉重的身子,快步走過去,卻被旁邊的太監拉住,她用力的甩着他們,“你們幹什麼?住手,快住手!”木板一下一下的落下去,瑾珍被迫承受的同時,又怕傅箏受傷,一邊額上直掉冷汗,一邊咬牙道:“不要動我家王妃!王妃,您快離開,奴婢受二十板,沒,沒事的!”
“瑾珍!”傅箏聽着那“啪啪”聲,直感覺心口在滲血,淚水不禁奪眶而出,情急之下,她猛的低頭,咬在了扣着她的太監手腕上,那太監吃痛,悶聲一哼鬆了手,她立刻撲上去,覆在了瑾珍身上,而本已舉起木板的太監,見此,來不及收回,便慣性使然的掄了下去——
“王妃!”瑾珍扯破了嗓子失聲大叫!
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說時遲那時快,兩道影子,如離弦的箭,一掠而來,一人一掌拍飛了執邢的太監,另一人搶過了傅箏的身子,原地旋轉了幾圈後,穩穩的停下,將傅箏身子翻了下,橫抱在了懷中,嗅到熟悉的氣息,傅箏自然的將手臂攀上他的後頸,然後睜開嚇壞了的眼睛,瞧見果然是他,她委屈的淚水,肆意落的更快,他焦急的問她,“阿箏,出什麼事了?你傷到了沒有?”
“我……”傅箏哭的說不出話來,葉跡翎心疼的緊,但眼角的餘光掃到太后,眸色不禁深沉,將傅箏不動聲色的放下,她身子發軟的站不穩,他攙着她的手臂,再睨向另一個被嚇癱了的執邢太監,及趴在馬凳上,臀部上滿是血色的瑾珍,他只冷哼一聲,便令四周站的太監全部跪在了地上,“恭親王,奴才該死!”
執邢暫時停下,而拍飛太監的那一襲明黃色的身影,自然是皇帝葉跡舜,他與葉跡翎及一干軍機處大臣正在崇文殿商討邊境軍務,聞聽郎青來稟,說有手下太監看到恭親王妃的馬車去了慈雲宮,兩人心裡擔心之餘,便丟下了大臣,快步往慈雲宮而來,而剛剛趕到,便遇上了這驚險的一幕!